在放學的路上,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放空。由於學校距離我家的路程步行不至十分鐘,我不太能夠細心品味「回家」這種放鬆的感覺,也不是因為課業繁重到無法喘息的程度,只不過是純粹的忽視和無感。
這樣的想法有時也會在放學的路上出現,我會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去觀察路邊的景觀,通常我會先注意到街景,說實話,我認為台灣都市的房樓看上去都沒什麼差異,並非是樸素,也不是單一的風格,而是混亂。無論是鋪天蓋地的廣告招牌,抑或是各種發著濕臭的暗巷小路,我不知道有什麼能觸動我的。
而交通載具的轟鳴聲會加深我的疲憊,那是一種心靈上的,因為噪音而導致的疲憊,看著一群穿著相同制服的同學擁擠地穿越斑馬線,更令我感到窒息。也許這才是我放空的理由吧?
雖然很常會對自己之於街道說出這樣的結論,但我還是會努力地令自己理解其中的意義,而那種心態會導致我對回家的感受更加絕望,因為我無法喜歡上它。每天都要經歷的,獨自一人的,思考,我思考的方向逐漸往「為何我不能喜歡上我不喜歡的事情呢?」這種令人矛盾的問題。
喜歡這種感受是很主觀的,也就代表很吃身體本能的感受,這樣的街道搭上這樣煩躁的空氣再加上我那敏感的體質,我不認為我能夠破解這種死局的思考遊戲。
我有時候也會問我的同學他們放學的感受,通常都會得到一些與直覺的答案一樣。根據同學甲的說法:「放學?喔,就是搭捷運去補習班。你說有什麼感受嗎?不就是在移動嗎?移動會有感受嗎?嗯……大概只能像寫作文那樣的講吧,不過我在車上的時候都在背英(笑)。」如果再問下去他就會說:「補習班之後嗎?嗯……就很正常,沒什麼感覺。」
好像確實是如此,沒有人會關心放學後那短暫的交通時間,可能是因為之於一名高中生而言,最重要的無非是課業和人際關係,自己一人的時刻不太重要;然而,我不是一個習慣花費心思在課業和人際上的人,我無法對已經發出疑問的自己忽視。
因此我又重頭開始感知我所認為的歸途,在校園用廣播放出鐘聲後,學生的表情全然是喜悅的,並成群結隊的移動,而那些落單的人,就是在走自己的路,像設定好的一樣,走上了人行道,穿過大街小巷,回到自己家的公寓。
或許真的是設定好的,這樣大腦才不需要思考,也能夠對醜陋的街道視若無睹,對汽機車的引擎聲習以為常,對疲倦的自己呢?失去覺察的能力。
設定呀、麻痹呀、無感呀,這種絕望的字眼很容易浮現在我腦海中,我認為這大概是因為我也失去了解決死局的信心。
雖說是死局,但其實我的心裡一直知道有一種完美的解法,那就是不要把情緒寄託在身外之物上。也就是去定義厭惡的東西為沒有價值的作法,然而,回家就像是人生一樣,我每天都要經歷。
說到這兩者,其實有許多相似的地方,還有一些有趣的文字聯想,人對於人生的想法來說就是秉持著OO主義這種感覺,而我對於回家的感想也是如此,我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悲觀主義吧,不過悲觀主義者之於人生還有許多肯定的價值,但我之於歸途無法用那種東西來洗腦自己,因為我實在是太敏感了。
敏感的人世上並不少,因此我一點也不覺得我特別,但對於這類型的問題,我想只有我會不斷地鑽牛角尖吧。
雖說如此,有時候我還是挺喜歡內心和外在都只有自己的時候,特別是有美麗的夕陽,它能夠用那金黃的光線暈染我所可見之處,隨風飛揚的垃圾袋都成了它架構美景的點睛之筆。夕輝實在是太美好了,如果我的家是在天上,我就能像伊卡洛斯一般燃燒、墜落,不用去思考我平庸的人生。
陰暗的光線只會帶來悲傷,路上的行人臉部都扭曲成了一幅抽象畫,憤懣與不滿總是在交耳之間被我聽見,餐廳員工的抽菸味也被那昏暗的世界給帶往我的身旁;只不過,一年中能看見夕陽的日子也不過兩三個月,這也可能是我厭惡的理由吧。
「歸途」,很有趣的詞,哪裡是家?得到什麼?失去什麼?看見什麼?走在哪兒?我沒法說出有趣的答案,不過大概能用夕陽來解釋死局的問題吧,我或許太依賴情感了,這種「喜歡上討厭的東西」我無法解答,但是,我很喜歡思考「喜歡上討厭的東西的可能」。如果不視其為無解,那或許我能夠用其他方式來為自己開脫吧,譬如我所追求的「放鬆的感覺」,我能夠在思考「無法放鬆」時得到,那樣的我太奇怪了,不過身心舒暢本該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好像又沒有矛盾。
應該要找件事讓我分散注意力,這樣才不會因為對於光線的有無而失落,抑或是對惡臭、喧鬧的環境憤怒,以後多留夜自習好了,這樣暗眠摸我也不會多想。2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jPtJvLW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