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說,人要過了二十歲,並且會對同性產生情慾,才是意義上的同性戀。
年輕的時候,她們曾經說過要成為對方的妻子。很多年以後,李雨雯在某間商店偶遇葉安的時候,她們假裝不認識。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uo88G4sD
李雨雯讀得那所高中很嚴格,禁止學生未經學校同意,私自帶手機上學。那天,李雨雯在女廁裡用手機偷看綜藝節目,結果被女主任逮個正著,手機被沒收不說,還要通知家長。李雨雯是隔代教養,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每個月寄錢回家,一年都見不到幾次,所以是由奶奶來學校處理。身為獨生女,爺爺奶奶自然寵李雨雯,以致李雨雯從小就養成「公主」的個性,隨心所欲,不管什麼處罰都不在乎,絲毫看不出悔意。聽師長的幾句嘮叨,李雨雯就走出行政辦公室,好巧不巧,葉安走進來,兩人一秒不差的撞上,平凡無奇的相遇,雖沒有天雷勾動地火的情緒,但是從此不忘。
葉安家境貧寒,都是靠自身的努力用功念書,拿了獎學金與政府補助金才能好好讀書。葉安珍惜她所擁有的一切,因為她知道每件事得來不易。李雨雯跟她不一樣,也正因為太不一樣,葉安對她的好奇與羨慕不會少。雖然不同班,但自從在辦公室的走廊上遇上後,李雨雯幾乎天天來找她,隨便的理由就跟她聊天、吃午飯,說想做朋友。葉安心想做朋友應該沒關係,但看李雨雯整天好像都沒在讀書覺得納悶,李雨雯的回答很妙,她說自己不是笨,只是不喜歡太制式化的教育。葉安記得那天的考試考了英文,英文考卷上某一題的閱讀測驗在談論性別平權,她看見李雨雯在測驗紙上畫了一道彩虹。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D4TvikbRq
大學考試放榜,還沒高中畢業,李雨雯就對葉安表白,葉安很驚訝。葉安正煩惱著考上大學之後的生活花費,面對李雨雯突如其來的愛慕之情,原來友情都是假象,女生跟女生真有超越朋友的情誼嗎?望著李雨雯的笑臉,燦爛如陽光,溫柔如春風,葉安不知道這是初戀情懷的感覺,因為她從未花時間看過一本言情小說,當然也沒有定期去看星座運勢,關心自己的桃花運。葉安原本是想拒絕李雨雯的,但不是因為討厭她,或是對她沒感覺,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會沒有心力去顧這一段愛情。李雨雯握住她的手,真誠的眼神凝視她,拜託她請她仔細想想,不管如何,她都會等她,只要她真心思考過。葉安說不過她,拿她沒辦法,結果一思考就考慮到了她們上大學。
相較高中,大學生活自由的多了。雖然不知道李雨雯是如何考上大學的,因為以她的成績不太可能有機會上大學,但葉安後來不想,因為不重要,因為即使兩人不同校,李雨雯每周都會跨過好幾個城市,花好幾個小時坐車來找她。李雨雯每星期都會帶著她寫的歌,唱給葉安聽,葉安猜不透她,心想李雨雯真是神奇的人-李雨雯不是念音樂系的。葉安記得那是上大學的第一個冬天,聖誕夜,她終於答應她了。李雨雯很高興,當場在廣場的聖誕樹旁擁抱她,把她騰空抱起來,葉安羞紅著臉,叫她別在大庭廣眾這樣,但心裡實是跟她同樣高興。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ro9yPnvV
兩人一起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不過因為經濟問題,葉安不能搬出學校宿舍,總是在周末的時候跑去李雨雯在外租的兩、三坪大的小雅房裡,但對兩人來說也很夠了,夠幸福了。拿著每個月不到幾千塊的獎學金,葉安省吃儉用,有時是為給李雨雯買一個禮物當驚喜,或是吃一頓大餐,甚至葉安想過跟李雨雯一起打工,李雨雯知道葉安的用心很感動,但為了讓她好好念書,李雨雯勸她不要。後來,李雨雯年滿二十歲的時候,她為了給彼此一個光明的未來,加上她一生的理念,李雨雯去參與很多社會運動、抗議、遊行,只為她們這樣的弱勢族群發聲。
葉安當然是支持李雨雯的,但也很擔心她,怕她會有危險。李雨雯總是笑,無所謂的樣子,在路邊跟葉安吃便當的時候說很多事情不能等,不然再等下去,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過去,我們的社會還是不會有一點進步,所有一切只會淪為某些人為謀奪自身利益的手段而已。葉安很快摀住她的嘴,要她別亂說。李雨雯其實生氣,為什麼不能說,為什麼眼前的那些都是事實卻不能說,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想在陽光下親吻情人卻不能做,這樣就是教壞小孩?社會毒瘤?葉安被李雨雯說的啞口無言,她也很難過,但她只想李雨雯安全,兩人的情緒都不好,最後分別只說了路上小心。然而幾天後,葉安在學生餐廳吃晚餐,看飯廳電視新聞的時候,看到了李雨雯跟警方發生衝突的畫面。隔天,李雨雯就被大學開除了。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uXOfDNlU
被學校開除不算大事,很多人大學也都沒有讀完。真正讓李雨雯心煩的,是她法律上犯的罪,跟非法律上的。
還沒周末,葉安就心急的跑去找她,李雨雯沒有被抓去警察局,沒有藉酒消愁,也沒有大哭大鬧,就在她的房間裡等她。葉安有鑰匙,房間漆黑一片,打開燈的那一刻,看見對方的那一刻,千言萬語僅一個眼神就夠讓人崩潰、心疼、抱歉,葉安緊緊抱住她,那晚兩人流的淚像下雨,下雨是這個世界很自然的事情,也許有人會討厭,但沒有人可以反對。當晚兩人做了愛。
以前葉安很疑惑,女人跟女人怎麼做愛,後來才知道那些都是傻問題。葉安撫摸李雨雯的臉,看起來很狼狽,她總是要她小心一點,卻沒有好好跟她談論這件事,總讓她自由的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現在她們不可分割了,不能只顧著自己就好。那夜兩人談了很多,葉安說她好久沒有聽李雨雯唱歌,很久沒看她寫歌,結果李雨雯說,在為她們爭取權益的時候,她從沒忘記,寫了很多首,每一首都想獻給她。葉安親吻李雨雯,李雨雯終於說了心事,原來自從弟弟出生後,她就深深感受到自己被冷落,很難受,明明都是媽媽的孩子。葉安再次輕撫李雨雯的臉,她不說太多安慰,又默默流了幾滴淚,誰都不容易,誰都莫名其妙犯了罪。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L1MuANvDq
從大學退學後,世界依然沒有多憐憫李雨雯一點,她還是得想辦法努力生存下去,找工作賺錢養活自己,然後繼續追求心中理想的社會。但現實是,這個人世間的殘酷才剛剛開始。由於李雨雯闖的禍,她基本上是跟家裡斷絕關係了。而李雨雯的學歷讓她無法找到相對好一點工作,加上性別的關係,很多粗活找男性更好。李雨雯雖是樂觀主義者,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與打壓下,她也越來越難維持笑容。尤其,當她跟葉安的差距隨著時間越差越大,李雨雯清楚的知道將來會發生的劇情,她開始不敢見葉安,當然也不敢談彼此的未來,更遑論夢想。等葉安準備考研究所,身邊有很多男生對她釋出好感與追求,李雨雯心中最初的愛、自信、天真、浪漫、熱情已經被消磨殆盡。
不告而別是最好的結局,李雨雯帶著僅存的行李,什麼話都不留,也許這樣對於葉安來說太過分、太自私,但她太了解她。如果當面談,葉安肯定不會接受,她也會捨不得走,然後她們會因為放棄不了這些年的感情而拖下去,如此糾纏並沒有比較好。李雨雯不求葉安的體諒或原諒,或許恨著她更好,至少那也是一種想念,一種永遠記在心底的方式。
下午,李雨雯搭船走了。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DJSoifa4E
很多年以後,葉安因公出差,坐飛機到外地。葉安工作之餘,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與同事遊玩,晚上回飯店打電話給老公報平安,跟女兒說會帶禮物回去。後天下午的飛機回家,葉安早上去給女兒挑糖果禮物紀念品,還親自寫卡片。走出商店時,好巧不巧,有個女人走進來,兩人一秒不差的撞上,雖是平凡無奇的相遇,但那一對眼勾起太多回憶。對方好似不認識葉安,女人好心的幫葉安撿起掉在地上的卡片,卻在撿起的瞬間愣了幾秒,幾秒後把卡片還給葉安。葉安靜靜的走出商店,卻快步走在街上,好一段時間喘不過去,茫茫人海,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好像哪裡都不對,最後葉安抱著要給女兒的東西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卡片上,卡片上的圖案是葉安選的,一道又一道的彩虹。葉安的老公姓李,她老公待她很好,沒有逼她一定要生男孩,而且女兒的名字也答應讓她取,名叫雨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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