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以為我不知道,那晚之後妳一直故意躲著我,現在妳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我有這麼可怕?」
胡珊坐在海邊之家的木製階梯上,環抱著膝蓋,她這幾天一有空就守在海邊之家,就是想堵到歐宣。今天,總算讓她等到了,她滿是怒意的雙眼直視著閃躲她視線的她。
「歐宣,在妳眼中,跟男人在一起過的女人就不配當女同志了?」胡珊直接問,她不拐彎抹角。
歐宣抱著她的衝浪板,低頭不說話,無奈的表情讓胡珊的怒氣直衝腦門。
「妳是在害怕什麼?妳說話啊!」胡珊咄咄逼人,歐宣到後來也被她逼出真心話。
「對!我害怕,我當然害怕!」
歐宣也是因為這些天的鬱悶與惱火,此刻一口氣發洩出來。彼此相望,這個夏天,歐宣第一次對胡珊這麼大聲說話,但才說一句就後悔,馬上收回情緒。歐宣轉過身,赤腳踩在沙上,她背對胡珊,海風吹起她褐金色的長髮。
「但我不是害怕自己被人家說閒話,珊,我根本不怕別人怎麼說我,說我搶別人的未婚妻,破壞人家感情的不要臉的『小三』。我是怕妳後悔,怕將來有一天妳的新鮮感會消失,怕妳未來會後悔曾經跟一個女人交往過,同性戀很噁心。」歐宣越說越小聲,也是怕哽咽被胡珊聽到。
午後的太陽照下來,海浪仍舊規律地拍打上岸,胡珊望著歐宣頹喪的背影,她的實話實說讓她心痛、糾結,但也不糾結。胡珊明白這件事不管告訴誰,大多數人都會叫她放棄,不要把快樂跟愛情混為一談,不要沉溺在激情跟歡愉中,也許她只是被當下的情境感染,因為老公出差,一時寂寞罷了,更不負責任的人甚至會說,這只是一種嘗試,但不會是長久的關係。
「宣,我不是因為喝了酒,搞不清楚況狀才迷迷糊糊的跟妳做愛。」
此話出口,歐宣不得不承認胡珊很勇敢,這話跟表白無異,歐宣很想哭,她老公付錢給她,讓她成為他妻子的衝浪教練,在他出差的這一個夏天,他不希望妻子無聊,拜託歐宣能教會他妻子怎麼站上衝浪板,學會就算不斷被浪打下來,下一波浪來的時候,她還是會滿心期待,無所畏懼的面對比自己強大幾百萬倍的浪海。
「珊,我覺得我們還是暫時分開冷靜一下,等陳先生回來……」
不等歐宣講完話,胡珊站起身,搶過她手上的衝浪板,直奔前方的藍海。歐宣在她身後罵了一句瘋女人,隨後跟上去。衝浪課程進行到現在,胡珊已經能穩穩站上衝浪板,拋開私人情感,歐宣知道胡珊是個很努力的學生,胡珊曾說過她想讀研究所,可是父親叔叔都不贊成她讀,說女人家不需要讀那麼高的學歷,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妳的那些父輩好粗俗,歐宣那晚是這麼回答胡珊的。
「哇……」落水後,胡珊趕緊從海中站起身,大口呼吸。
胡珊今天的狀態非常不好,落水的次數太多了,太多太多了,心有雜念的很明顯。歐宣始終都在胡珊身邊守護她,這片海洋雖然美麗,也充滿著危險。
「好了,珊,今天就先這樣吧。」歐宣看到後來實在不忍,胡珊不理她,歐宣此時心想,胡珊這樣的個性,到時候也很難對她老公說謊吧,誰的罪孽深重?上帝究竟要考驗誰呢?
時間過得比想像中的快,也許是因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太快樂了,即使上天或社會無法接納她們的結合,她們終有分別的時候,歐宣也很肯定以後的某一天想起這一年的夏天,在她的內心深處,胡珊依舊是美麗的,讓人心動的。
「唔……」
海浪能否阻止兩顆心靠近?答案是不能。從頭濕到尾的女人啊,看上去更美了。兩人站在海水中,胡珊仰頭吻歐宣的唇,歐宣沒有拒絕的空間,現實的情況是海洋將她們包圍了,但內心的處境是,她對她的情感也不會允許自己推開胡珊。夕陽落盡前,歐宣抱起胡珊,讓吻主宰彼此。
”You are crazy.”
夏夜來臨,在海邊小屋的床上,歐宣深情凝視胡珊的眼睛,她的眼睛好美,其實歐宣是害羞,所以她常常逃開她的目光,尤其特別熱情、專注的凝望著她的時候,就像現在。
”I am. ”
歐宣無話可說了,也是因為胡珊又吻她了。
「其實剛開始,我還蠻怕妳的。」吻完,鼻尖相觸,胡珊輕聲說。歐宣皺眉。
「我對妳是一見鍾情,妳是那麼的耀眼,對大家都很好、很溫柔,我不覺得妳是淑女,但我會說妳很『紳士』,開朗與優雅並存,我深深為妳著迷。」胡珊小心翼翼地撫摸歐宣的臉,小屋的燈光不亮,但還是看得出胡珊說這些話時臉紅了。
「就像妳說的,宣,妳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人,在妳之前,我從未對女人心動過,對女人的身體更是毫無感覺,一點慾望都沒有。而妳卻打破了我的不可能,成為了那個例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愛女人,但我很確定我需要妳,請不要離我而去,請不要讓我找不到妳。」
聽到情人傾訴心意,歐宣一定是幸福的、開心的,可她的眉頭還是緊皺著,無法放鬆。歐宣不怕自己落入深淵,萬劫不復,然而看胡珊為她放棄其他所有愛她的人與辛辛苦苦建立的人生,她倍感煎熬。清晨,胡珊熟睡著,歐宣為她蓋好棉被,安靜的走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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