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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哲也從來都沒弄懂過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或者說對方根本也不想人理解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是操控棋子的人,他的棋局只要他懂就好,不需要任何人來理解他。
原本黑子也是不想懂的,可是已經由不得他了。
打從那天在部活結束後的更衣室裡他脫口而出告白的那一刻開始,黑子就註定要跟赤司這個人糾纏不清了。
「吶吶小黑子,等等部活結束後一起去吃東西吧?」
練習告了一段落,中場休息的時候,黃瀨一下場就掛在黑子身上磨著要一起去哪裡,毫不避諱這樣親暱的接觸,其餘的人也不怎麼大驚小怪,反正這樣的景象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
「黃瀨君,請放……」
「啊,黃瀨你這白癡,沒看到哲很難受嗎?」青峰一走到休息區就看到自家搭檔又被金髮模特給纏上,馬上伸出手狠狠巴了黃瀨一掌。
「痛!小青峰出手太狠了啦。」
黃瀨痛得淚眼汪汪,但就是死都不肯放開懷中的透明少年。
「對待你不需要手下留情。」青峰冷哼了一聲,一點反悔之意都沒有。
他就是看黃瀨不順眼怎樣?誰叫他拼命纏著哲!
「什麼太過分了吧?小黑子你看小青峰啦──」黃瀨馬上假哭著跟黑子告狀,而面對一臉不善的自家搭檔和哭得形象全無的金髮模特,黑子只覺得想嘆氣。
「青峰君、黃瀨君,我……」
話才說到一半,突然之間青峰跟黃瀨得臉色都變了,兩人都用著非常怪異的表情看向了黑子的後方,黃瀨甚至立刻放開了原本死死抱著黑子的手往後倒退了一大步。
黑子愣了一下,還沒轉過去確認,一道絕對不會讓他錯認的嗓音就在背後響起,同時誰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帶著微微生疼的力道。
「大輝、涼太,是否我給你們的訓練量還不夠呢……」赤司一手拿著紀錄板一手按在黑子的肩上,面上揚起的笑容漂亮得讓人心驚膽顫,「居然還有力氣纏著哲也……看來有必要再調整一下菜單內容了,你們說對嗎?」
「赤……」黑子想要說話,卻被肩上稍稍加強的力道給止住了。
黑子半回過頭,對上的是赤司雖然在笑卻隱隱含著警告的眼神,接收到那樣的警告,黑子轉回來以略帶歉意的眼神看著眼前另外兩人。
「啊哈哈怎麼會不夠呢……喂、喂,小青峰走吧我們去1 on 1!」黃瀨一邊乾笑著一邊偷偷用手肘撞了青峰好幾下。
「喔、喔……對、對了,黃瀨你想打敗我還早得很呢!」青峰的語調也很不自然,兩人都不想再多在赤司眼前待上一秒,沒一下子就飛也似的跑掉了。
黑子看著他的光跟隊友沒有義氣的在他面前逃跑後,這才轉過身對上身後人那雙赤金異色的眼眸,「……赤司君,有事嗎?」
而赤司只微微一笑,伸出手挑起黑子的下巴,指尖上用了力,因此可以感受到些微的疼痛自被碰觸的地方傳來。黑子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想要掙脫對方的箝制卻發現怎樣也無法。
面對這樣近乎調戲的輕佻舉動,黑子決定不做任何反應,只是沉默地望著眼前喜怒無常的「這個赤司」。
「真是……哲也不是說喜歡我嗎?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跟其他男人搞上了?」微笑的唇角是那麼美好,可是吐出的字句卻是那麼傷人,赤司捏緊了掐著少年下顎的手指,赤與金的眼中冰涼得無一點笑意,「這樣不行喔……」
「我啊,最討厭自己的東西被其他人染指了。」
「……赤司君,我並不是你的。」
「哲也跟我告白了,那就是我的。」
出乎意料之外的任性發言,面對這樣唯我獨尊的帝王,黑子一時語塞,尤其是看到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總覺得有那裡不對。
「好了,哲也別想轉移話題,剛剛大輝跟涼太是怎麼回事,嗯?」
面對著笑意盈然卻眼神冰冷的赤司,相反的黑子表情卻很冷靜──儘管在聽到赤司那句傷人的話時那雙淺藍的眼裡仍是閃過一絲疼痛──總是存在感薄弱的少年此刻在滿是人的體育館內也不怕被看到,而是伸出了手握住正箝住自己下顎的手。
赤司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詫異,微微瞇起了眼,「你……」
比起赤司仍是小上了一些的白皙手掌包覆著那隻並不溫柔的手,微涼的溫度自透明少年的掌心傳來,少年因為長期打球而留著薄繭的手並不柔嫩,但被碰觸的感覺卻意外舒適。
「如果是擔心這個的話,那赤司君可以放心的。」黑子靜靜地這麼說道,淺藍的眼瞳認真地望著赤髮的少年,帶著寧靜夏天氣息的眼瞳彷彿可以撫平任何不安。
「訓練我的是赤司君,那赤司君應該也很清楚我是個很死心眼的人,所以……」說到這裡,黑子微微笑了起來,襯得那張清秀的面龐更加生動了。
「──所以我認定的事物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赤司沒有抽手,只是任由少年輕柔包覆著他的手,赤金色的眼眸定定注視著黑子好一會,然後他閉上了眼。
再張開時,卻兩眼都是同樣的豔紅了。
「不會改變不代表什麼,你總有一天會察覺到現在自己所抱持的想法是多麼脆弱與可笑。」赤司抽出手,丟下這麼一段話後便轉身離開。
「還有告訴青峰跟黃瀨,如果不想再增加練習量的話就識相一點。尤其是黃瀨,想要他身上那件球衣的人多的是,不想被當棄子的話就老實點。」
黑子默默看著赤髮的少年離去的背影,手裡好像還殘留著些許溫度,想到剛才兩個赤司不同的反應,以及在那反應之後所代表的意義,黑子不由得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淺藍的瞳裡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
部活結束後,赤司簡單的交代了下一些事項便讓他們解散了,沒有和平常一樣跟那幾個傢伙一起到更衣室換衣服,赤司獨自來到了部長辦公室。
門在背後關上,順手上了鎖,昨天還沒來得及整理完的資料依然散落在桌上,包含了學校方面派下的公文、其他學校合宿跟練習賽的邀請還有訓練菜單的內容等等。
赤司默默看著那些文件好一會,突然勾起了笑,少年清越的笑聲在空蕩的部辦裡響起,打破一室寂靜。
「吶、我說啊……」好半晌才收起了笑,赤司伸手把額髮一口氣往後撥,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幾縷碎髮自指尖的邊緣垂落,讓那張斯文的臉龐添了幾分邪氣,「臨陣脫逃可真不像你的作風啊。」
『……少囉嗦。』另一個赤司在腦中冷哼了一聲這麼說。
「還是說你動搖了呢?」赤司不為所動,豔麗的緋紅雙眸含笑望著窗外漫天綺麗的暮色,彷彿透過那樣的景色在看著誰的身影。
『或許吧,誰知道呢。』另一個赤司突然換了一種態度,赤司似乎還可以想見另一個自己聳了聳肩,笑得一臉神祕莫測的樣子。
那樣的姿態他很熟悉,因為偶爾的時候他也可以在自己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這麼爽快就承認了?」
<font face=標楷體>『因為是哲也啊。』</font>另一個赤司的語氣中帶著蠻不在乎的意味,<font face=標楷體>『我們不就是因為這樣才看上他的?』</font>
就是因為這樣出人意表的固執與永不放棄,才讓他(們)在那麼多的選擇中挑中了黑子,不僅僅是因為黑子天生稀有的無存在感特質,更是因為在那個少年身上,他(們)看到了比起多數人來說更純粹的意志與信念。
聽見另一個自己說的話,赤司驀地加深了唇邊的笑意,眼神深了幾分。他放下手,走到窗邊抬起頭,無邊無際的雲彩延伸成沒有盡頭的天空,即將墜入地平線的日輪朦朦朧朧,淒豔似血的夕照讓觸目所及的事物都染上了同樣的紅,一如他的髮色。
「是啊,正因為他是黑子啊……」
他含笑的低喃著,而另一個聲音也在腦中低低響起了輕笑,一時之間兩道聲線同時重疊,彷彿同一個人。
……而對他們來說,也的確是這樣沒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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