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部活時赤司突然「交換」了以後，接連著好幾天，他們的關係又回復到從前還沒告白時的模式，異色眼的赤司再也沒出現過，至少在他看到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並不是在意這個，雙重人格也好多重人格也好，不管赤司到底有幾個，對黑子來說，他所喜歡的赤司自始至終都是那個人，不曾變過，異色眼或者同色眸，他們都是赤司征十郎這點是不會變的。
只是，明明好像終於有了突破，可是為什麼又突然倒退回了以前的關係？
黑子仰著頭，透過指間的縫隙看著被夕陽渲染成橙黃與赤紅交織的天空，水藍的眼眸浮起了迷惘。
「喲、哲，在看什麼呢？」
青峰一把勾住黑子的脖子，用爽朗的語氣笑著說道，黃瀨一看到這一幕也一邊吵吵嚷嚷的撲了上來。
「啊小青峰好奸詐！小黑子我也要抱抱啦！」
「煩瀨閃一邊去啦，哲是我的搭檔哦，我的哦！」青峰毫不客氣地踹了黃瀨一腳，兩個幼稚鬼一邊纏著黑子一邊吵吵鬧鬧的，活像兩個小學生。
黑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把因為黃瀨的撲抱而滑落的書包重新揹好，眼眸中方才那股迷惘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滿滿的無奈。
「青峰君、黃瀨君，請成熟一點好嗎……」
「小黑子小黑子，你快點拋棄小青峰啦，我也可以當你的光啊！」黃瀨和青峰吵到一個段落又轉過來繼續纏著黑子，金髮少年帶著企盼的眼神彷彿會發亮一樣，又像是一隻急於得到主人稱讚的狗狗。
「黃瀨、青峰，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被人誤以為和你們是同等級的。」走在他們一旁的綠間推了推眼鏡，翠綠的眼眸裡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綠間今天的幸運物是綠色的行李箱，本來就是體積不小的物品，綠間又很喜歡買到最大尺寸，因此此刻綠髮的高大少年是拖著一個巨型尺寸的行李箱走在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
「嗚嗚嗚小綠間好冷淡哦……」
黃瀨假哭著，但因為他平常也都是這樣，綠間只是冷哼一聲，完全不予理會。
「小黑來，啊──」
「謝謝紫原君。」黑子張嘴咬住紫原遞過來的pocky棒，有些含糊不清的道了謝。
而黃瀨繼續跟青峰吵吵嚷嚷，綠間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在旁邊，紫原和黑子並肩走著，偶爾塞些零食給黑子，少年們的影子被夕陽拖曳得長長的，和諧無比。
今天部活結束後，幾名一軍的先發難得一起走，除了赤司以外，似乎是跟監督有事要討論，因此連部活也沒有出席。
黑子想著與赤司的事，稍稍有些恍神，他有一拍沒一拍的聽著同伴們的閒聊，心不在焉的偶爾點個頭做為回應。
忽然之間，他覺得背後好像有什麼人在看他。
黑子越走越慢，直至落在了最後面，然後他抬起頭往上看，卻正與窗邊的赤髮少年眼神對個正著。
赤司含笑倚在窗框上，赤與金的眼眸彎起了柔軟的弧度，或許是仰望的角度和平時不同，赤司的表情意外柔和，連目光都帶著纏綿。他靜靜站在那裡，然後慢慢地開了口，一字一句無聲呢喃。
黑子睜大眼，水藍色的眼眸溢出了些許驚訝。
他說：「哲也，過來。」
黑子站在那裡，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赤司的話語彷彿都帶有魔咒，只要隻字片語便可以讓他再也無法動彈。
「小黑子？」遠遠的，發現他沒跟上來的奇蹟們紛紛停下腳步，黃瀨用著擔憂的語氣喊著他的名。
黑子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多餘遲疑的，他在當下就做出了決定。
「抱歉，我想起我還有事要做，黃瀨君你們先走一步吧！」
沒有理會黃瀨在背後驚訝的大喊也沒有理會青峰嚷嚷的聲音，黑子轉身就回頭跑向背後的教學樓。一步兩步三步，黑子第一次覺得心跳得這麼快，風聲在耳邊呼嘯，心跳的聲音清晰可聞，可是他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現在只是一心想要見到那個人。
──只為了回應那句過來。
沒有多想，黑子一口氣奔上了赤司所在的地方，那正好是學生會辦公室的所在。
兼任學生會長的赤司在這裡出現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原來赤司一直在注視著他嗎？一直用著那樣溫柔的目光在看著他嗎？
一想到這裡，黑子就覺得思緒更亂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不受控制的破體而出。
「呼、哈啊……赤、司君……」總算來到學生會辦公室，黑子推開那根本沒上鎖的門，一邊微微喘著氣一邊喚出站在窗邊正背對著他的那個人。
「哲也來的真快啊。」回過頭的赤司輕笑著這麼說，不同色的眼眸在逆著夕照餘暉的光中看不清，卻閃爍著某些黑子哲也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正在平復呼吸的黑子沒有回應赤司這句明顯玩笑多於真實的話，只是靜靜睜著一雙淺藍圓瞳望著赤髮的少年。
而看著這樣的黑子，赤司──今天是異色眼的少年──只是走到了學生會辦的待客用沙發坐下，唇邊揚起了弧度，然後非常自然的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下。」
「赤……司君？」
黑子稍稍遲疑了下，因為現在他所面對的赤司是異色眼的那個、相較於雙眼同色也就是原來黑子剛開始認識的那個赤司，這個赤司的個性更顯得喜怒無常，更讓黑子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也因此對於異色眼的赤司所說的話，黑子會感到遲疑是正常的反應，但有人顯然很不滿意了。
「哲也，我的話不喜歡說第二遍……你是要自己過來還是我親自過去？」赤司微微瞇起了眼，薄唇吐出了帶有威脅意味的話語。
當赤司這麼說的時候就代表他心情變糟了……黑子不敢再多猶豫，乖乖地走上前在赤司指定的位置坐了下來。
「乖孩子。」
赤司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然後──毫無預警的──赤髮的少年轉了個方向，大方地以水藍少年的大腿為枕，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黑子因為太過錯愕跟驚訝而瞪大了原本就比一般男生來得大的淺藍圓瞳，那樣的表情在少年總是平板的面龐上看起來意外可愛。
「赤、赤司君？」
「哲也要安靜喔，我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吵醒。」赤司唇角掛著的笑又上揚了幾分，一雙漂亮的異色雙眸瞇起愉悅的弧度，像是以看到少年困擾的表情為樂。
「呼……赤司君要撒嬌的話找錯對象了喔。」黑子呼出一口氣，最初的驚訝過後他又變回那個對任何事都很平靜的黑子哲也了。
只是雖然嘴上這麼說，黑子卻還是調整了自己的坐姿好讓對方能枕得更舒服。
「哲也不是說想當我的戀人？」根本不管對方會不會感到困擾，總是我行我素的任性帝王稍稍挪了下位置好讓自己躺起來更舒服，「既然這樣的話，讓戀人撒嬌不是很正常的嗎？」
聽到赤司這麼說，黑子頓時沉默了，一直到赤司真的閉上眼開始入睡之時，黑子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但在那雙透明的水藍眼眸裡卻可以看到一絲淡淡的惆悵與無可奈何。
確定對方真的睡著了，黑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一頭鮮紅的髮，柔軟的髮質意外的很順手，和主人總是張著刺而難以接近的個性完全不同。
「戀人啊……」黑子忽然微微一笑，只是表情卻隱隱有些苦澀。
「可是赤司君從來都沒有真正對我敞開心房過啊……」
落日西下，整間學生會辦都被柔暖的夕色給渲染成澄金與暖紅的色調，赤髮的少年枕在水藍少年的膝上，那情景美得就像幅畫一般。
然而儘管如此親暱，可是兩人的心卻是比世界上任何的距離都還要遠。
咫尺，天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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