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後,「友誼手腕」裡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不但酒客一個接著一個敲起碗來,有的壯漢還直接脫去上衣比起了腕力,更有水手直接站在桌上,用起豪邁嗓音放聲高歌討海的旋律。
其中最吸引希洛注意的,是一名衣冠楚楚、神氣非凡,看起來十分渴望受到群眾圍觀吹捧的男子。這樣的穿著打扮雖然與這間酒館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以酒客出入複雜的這個場所而言,其實不算稀奇。比較特別的,還是他正不斷高談闊論的內容──身為勇者的他,如何與白巨鯨海盜纏鬥的冒險經歷。
希洛可以理解,這男子情緒為何如此激昂。對於他們這樣不常出海的冒險者來說,碰上海盜雖然恐怖,但也必定會成為一次難忘的經驗,而歷劫歸來後,烙在心頭的恐懼,就會轉化為死裡逃生的狂喜,成為拿來說嘴的話題。
這可能是讓他接近白巨鯨海盜,甚至救出菲歐娜的機會,所以,他十分專注地聽著,希望能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可惜,他越聽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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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故事往往會刻意渲染,也有誇大的部分,因此大家都是見怪不怪,當成茶餘飯後的消遣,希洛也知道,自己要試著從中抽絲剝繭,濾出可用的訊息。
但這男子講述的情節,實在太不合理,光一個海上船隻追擊,雙方遠距離的法術砲轟,就可以進行七天六夜,彷彿作為動力的克莉絲坦和法術媒介的芯片都能無限使用似的。其他諸如海怪桂冠烏賊「從天而降」替他掀翻海盜船;在位於海底的神祕海盜巢穴裡,全程憋氣獨自挑戰成千上萬個對手,以及最後被鼎鼎大名的白巨鯨海盜團捧為新一任海盜王……等等,也都很明顯是他自己的吹噓,毫無參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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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嘆了口氣,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關注這名騙子,然而,現場聽不下去的,卻不只有他。
幾名似乎也曾從海盜手中驚險逃生的冒險者,已經開始和這吹牛男子爭論了起來。而另一名原本獨自坐在角落,身材高大,蓄著黑灰相間的濃密大鬍子,滿是肌肉的古銅色手臂上刻著數條刀痕傷疤,看起來已有一把年紀的灰髮壯漢,則一聲不響地走到了還在試圖圓謊的男子身後。接著,在希洛和所有酒客都反應過來前,忽然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單手扭過那位說謊者的手臂,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
「嗚、嗚哇!痛、痛死啦!」
「哼!能打倒這麼多海盜的『高手』,原來這麼好抓。」
「那、那是因為你偷襲……嗚、痛!痛啊!」
「你剛剛說,你是新一任的『海盜王』,俺沒聽錯吧?」
「嗚嗚!我手快斷了!先放我下來啦!」吹牛男子的頭上已經冒出黃豆般大的汗珠,看上去確實是難受無比。
然而,壯漢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你有沒有說謊?如果沒說謊,哼!那俺就要抓你去警隊領賞!」
「噫!不、不是!我不是!」
「所以,剛剛講的,都是謊話?」
「對!對!我說謊!嗚哇!痛痛痛痛!我都承認了,你幹麼……嗚哇!」
「你沒說謊,俺就送你去接受絞刑,你說謊……俺就揍你一拳消氣!俺最後問你一次,到底有沒有說謊?」
看著壯漢粗壯的臂膀和上頭突起的青筋,希洛也說不準到底挨上一拳是不是比較好的選擇,而吹牛男子更是在瞄了那結實的肌肉一眼後,立刻口吐白沫嚇暈了過去。
「這樣就暈了?真是沒用的傢伙。在場的小子,都給俺記住!你們消遣海盜可以,但別在心裡小瞧了那群惡棍!就算是一輩子都在追捕他們的俺,每次遇上也都要拚老命,你們這群弱不禁風的菜鳥,哼!別說俺沒提醒過你們!」
不用敘述冒險經歷,也不需要特別吹噓自己,壯漢單憑那威猛的體格、敏捷的出手,再加上聲若洪鐘的嗓門,就足以讓全場信服。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強者,也對海盜保持著警惕,希洛不禁開始覺得,從那天以來,自己認為只要找出白巨鯨海盜的巢穴,就有可能救出菲歐娜的想法,實在太天真。
雖然受到了打擊,他卻沒有就此放棄,很快又重新振作了起來。如果自己實力還不夠,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強,而向強者取經,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之一。
但當他抬起頭,想去找那名壯漢時,酒館裡已經不見那魁梧的身影,即使追到了門外,也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只好先向留在酒館內其他遇過海盜的冒險者打聽。
可惜的是,由於這群冒險家也都跟他一樣,是無力反抗海盜的受害者,大家的遭遇也都大同小異,除了知道壯漢就是安普利斯知名的「守護者迪克」,聽聞了一些關於這位脾氣古怪的老英雄過去的神勇事蹟之外,無法再打聽到更多有幫助的消息。
他也有試著循線找到迪克的大宅,想直接登門拜訪,但就連裡頭負責清掃打理的伊奴,都不曉得他們喜好遊歷的主人此刻究竟身在何處,也不清楚何時會歸來,唯一得到的,只有去酒館更有機會遇到他們的主人這樣的建議而已。
所以,他只能一邊繼續應徵團隊出航,藉由遭遇較弱小的伊絲戰鬥後分得的戰利品賺取生活收入,一邊抽空到友誼手腕碰碰運氣,看看能否再遇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港都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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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意外的是,幾天後,他自己也成為了被尋找的目標,而來友誼手腕酒館找到他的,正是前陣子剛結交成為好友的雷吉爾。
「對不起!」
「為、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我們犯了大錯!對您感到很抱歉!」
「你是說你那群朋友嗎?這幾天我沒有遇到他們啊!唉,總之,先別鞠躬了,雷吉,我們把話好好說清楚吧!」他一頭霧水地扶起了差點要向他下跪的雷吉爾。
「希洛,您還記得那群獼獼兒嗎?」
「嗯,牠們怎麼了?」
「牠們不是朝我們的小船丟了一堆東西嗎?」
「是啊!還差點因為這樣翻船呢!」
「那些東西裡面,有寶藏啊!」
「什麼?難道是這次大家在找的『帝王艾爾寶藏』嗎?」
「那倒不是,不過也很有價值!」
「到底是什麼呢?我印象中,丟過來的東西並沒有很大……」
「硬幣!古代硬幣!」
「噗!所以獼獼兒是向我們砸錢就是了?你們能認出古代硬幣也很厲害。」
「因為我那群朋友,有認識『達里斯之眼』的成員,他們那組織真的很專業,一眼就看出那是來自過去帕薩帝國的古文物,並願意高價收購呢!」
「恭喜了,至少那一趟不算空手而回。」
「這都多虧了您啊!是您引導我們上那座島去的,我的眼光果然沒錯,您是會帶來奇蹟的艾爾!」
「我倒不這麼覺得……」希洛尷尬地搔了搔腦袋。
「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要為那天的誤會和態度,向您鄭重道歉,另外,也希望您能再帶領我們去一趟帕獼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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