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心笑眯眯地看著明顯不甚對付的兩人，像在饒有趣味地欣賞一場網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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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感到納悶，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冰雕根本一副看蟲子的表情在看著我嘛。除了遲到可能打斷了課堂之外我根本沒有機會惹過她。這人一看就是那些優等乖學生嘛，最受老師寵愛的那種，很明顯跟我不合啊。這顧明心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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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身旁滿臉寫著不歡迎的冰雕同學略感怪異，但凌瀚最後還是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趴在桌子上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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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某人用力地敲了凌翰桌子底下的鐵製抽屜，偌大的聲響響徹整個班房，不意外地把凌瀚嚇得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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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凌瀚略帶慍怒地扭頭問。這個冰雕也太麻煩了吧，連睡覺都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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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雕依然一副面部肌肉拉傷做不了表情的樣子淡淡地說：「上課姿勢麻煩好點。你要不聽書我沒興趣管你，但是趴在桌面上睡覺明顯是對老師的不尊重，也會影響課堂的學習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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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不可思議地盯著冰雕。深黑色的眼眸宛若覆蓋了層層冰霜，看不透底下的一絲波動。都什麽年紀了？怎麽到了高中還有人這麽講規矩？這冰雕不會是針對自己吧？距離自己坐下還不到幾分鐘，自己究竟哪裏得罪她了？還是説她就是這麽一個不懂得做人的人？意識到自己竟然和一個冰火不容的人做了同桌，凌瀚被衝擊得失去語言能力，只能一直張著嘴看著冰雕的側面。直至鈴聲響起，凌瀚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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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向我敬禮了。既然人齊了那我們就在今天午休的時候在班房討論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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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師。」 一把熟悉的聲音不客氣地打斷了顧明心的話。凌瀚不用扭頭看就知道是訓導組的鄭紅，畢竟很少有聲音可以像她一樣那麽難聽，高音之餘像是被門夾過的聲綫總是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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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凌瀚。」鄭紅假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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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心笑容漸漸褪去，開口想要説話。「我在。」凌瀚已經站了起來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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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出來了。就站在那裏吧。」鄭紅眯起雙眼，塗滿化妝品，猶如水泥一樣的面孔的每一絲肌肉都寫滿了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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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遲到大王，在家裏還睡得不夠嗎，怎麽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呢？」攻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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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毫無心情起伏地與鄭紅對視，在鄭紅眼中儼然是在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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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中三開始已經遲到了多少遍了？數數看哦。哎呀，數都數不完呢。這次更好，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不要以爲這一次隨便留堂就可以解決，你想要缺點對吧，我這一次就順你的意送一個給你。」第二招，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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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的嘴角難以察覺地向上弧了點，卻沒有逃過鄭紅銳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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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紅那滿是水泥的面孔因爲憤怒扭曲了起來：「當初桐華中學就不應該錄取你。站在課室中央卻還是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模樣，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沒有一點優秀中學學生的樣子，比隔壁的中學學生還不如。各位可不要學他，不要讓一顆老鼠屎毀了整鍋海鮮粥。或者説就把他當作反面教材，學學什麽才叫做品德和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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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寂靜。大家都扭頭看著被當衆羞辱的凌瀚，眼神混雜著恐懼、幸災樂禍、擔憂、等看好戲等各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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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心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説話，卻又一次被一把女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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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可真會説話。」女聲凜冽、沒有波伏、頗有幾分像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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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施法被打斷的鄭紅沒想到有人敢在自己説話的時候插話，惱怒地掃視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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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抬了抬眉，吃驚地看著一直坐在身旁，此時仿佛慢動作般慢慢起身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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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是我在説話。」溫奕容禮貌性地朝鄭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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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又一次無法自控地盯著溫奕容。這冰雕想說什麽？坐著看戲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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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説了什麽？」鄭紅吒大雙眼，語氣充滿危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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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可真會説話。」溫奕容原封不動地重複著剛剛說的七個字。「老師特意要凌同學站在全班面前責駡，用尖銳的字眼與辛辣的語調教導他，這麽獨特用心卻費時的教學該不會對每個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吧。老師特意花那麽多心思在一位同學身上，在我眼中也是很值得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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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奕容的語調不帶一絲情緒，滿是禮貌的客套口吻，但明眼人都應該聽得出溫奕容字字句句不但在諷刺鄭紅説話刻薄，語調陰陽怪氣，更是指出她針對凌瀚的行爲也是她口中的「反面教材」、「一顆老鼠屎」。更重要的是，她沒有用任何貶義詞，完全杜絕了被老師揪小辮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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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的下巴快要掉下來了。冰雕會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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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對師長不尊，足以記缺點？你叫什麽名字！」鄭紅氣急敗壞地尖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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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顧明心用力地清喉嚨。「鄭老師，這位女同學沒有説什麽不尊重老師的話啊。謝謝你特意來班房指導凌瀚，雖然我記得關於留班的程序一向是在由訓導組審視后，交留堂的紙條予班主任，再分發給學生，而不是訓導老師親自告知，而記缺點在程序上也規定該先與班主任討論，達成一致同意之後再私底下告知學生就是了。但無論如何，遲到終究是違反校規的行爲，我會再好好教訓凌瀚的，就不勞煩您了。可以麻煩您讓我們先討論班務嗎？」顧明心語氣中的危險氣息越增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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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紅的胸口起伏不斷。最後，她在留下：「不用謝，凌瀚，放學後我在留堂室等你。」一句后就吃癟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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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心眨了眨眼，說：「好了。都坐下吧。其實我已經忘了想説什麽了。大家都放小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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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瀚佇立在原地，呆望著已經坐下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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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誤會了。遲到就是遲到，你活該被罵。」溫奕容把耳邊的黑髮撥到耳後，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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