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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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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妳拿什麼跟我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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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女人聲音喚醒我，我睜開眼時只見名婦人對我睜圓了眼，似是對我的出神有些不滿。
「不是我要虧待你們孤兒寡母，只是妳拿幾個蛋就想跟我換新布匹也差太多，拿舊衣改改不就成？妳現在可是為人母親，多幫楚家那孩子多換點食物才是真的，別想這些新鮮玩意了。」
婦人將漂亮的布匹從我手下拿開，柔軟的觸感此時才喚回我的神智。
對了，我是想買新布給自己做衣裳，但楚家實在沒有東西能換，所以才讓我招致這樣的酸言惡語。我緊緊將手握成拳後，才伸手將檯面上自己拿來的裝著幾顆雞蛋的籃子帶走。
那女人以為自己會養蠶做布就了不起，還不是剛好嫁進養蠶的人家，要不只不過是街邊養豬攤的女兒罷了！我憤然想道，才剛踏出養蠶人家的門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響。
我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紅紅綠綠的東西在我眼前閃過，穿著紅色和綠色漂亮古服的樹婆們平時總是戴著奇怪的面具遮去常人的外表，那面具長得古怪，有著銅鈴般的大眼，和血盆大口，還有像是觸鬚般的頭髮，幾乎將整個腦袋都蓋去，看起來似人似牛或似人似馬的模樣，是村中供奉的神樹的使者，專門執行祭祀、祝福和賞罰等工作。
我跑上前去，擠進人群裡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名樹婆在前面用跳舞的方式移動，往前三步退兩步，一位在前另位則在後交替前後，另有兩位一人吹奏尖銳的嗩吶，另人則敲著小小卻能震天的鑼拔，而被兩位演奏者們所包圍的樹婆們則舉著個竹籠子，裡面裝得莫不是在出嫁前曾有一面之緣，就快要臨盆的鄰居新嫁娘？
記憶裡，那名被人用八人轎子迎娶入鄰居家的美新娘，此時卻衣著凌亂，雙頰消瘦且慘白，雙手抓著束縛住她的竹籠子不斷失聲慘叫，與那位我印象中美麗嬌俏的年輕婦人模樣截然不同，我望著她那雙因為抓籠子而不斷流下鮮血的手，注意到她的右手上已經開了朵小小的白花。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我不解地想著，內心莫名感到幾分恐懼，只聽見樂音聲中夾雜著女人的慘叫聲和嬰孩的啼哭聲，那畫面顯得詭譎又可怕，像是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我的心臟。
「那不是錢家新娶得媳婦嗎？發生什麼事了？」
我聽到有人問出我也想問得問題，忍不住側耳傾聽那些閒言碎語。
「哎呀，聽說孩子生下來了，明明是男孩，可是錢家的鼎沒有新的『香』出現。」
「所以那孩子不是錢家的孩子？」
「沒錯，現在錢家的小少爺頭上可是被戴了頂綠帽啊。」
「唉，晦氣，就有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
我默默吞了口口水，望著那些幾乎把哭叫聲淹沒的樂器們，尖銳刺耳的嗩吶、震撼著耳朵的鑼拔，彷彿是要送別死者的送葬隊伍，只是這次將要送別的是活生生的兩條生命！
我歪過頭，一手掩著耳朵一手抱著手中的籃子快步離開，那陣陣鑼拔敲擊的聲響彷彿錘子狠狠敲擊著我的頭部，我感到古怪的暈眩，雙腳差點站不住，在跌落在地前踉蹌地穩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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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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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聲音？我突然抬頭，四周再度陷入寂靜，卻沒有任何人的跡象。
我感到腳旁有個東西抓住我的褲腳，我嚇得整個人驚叫起，只見一個小小蒼白的小手抓住我的褲腳，祂手中的水還染濕了我褲腿的一角。那是名有著蒼白身子的嬰孩，他的雙眼已經消失，只剩下黑色的眼窟，正直直地望著我，嘴角還不斷往上揚。
「娘親啊、娘親啊！」
「誰是你娘親！」我聽到那東西在喊，趕緊尖叫出聲：「我的枝枒已經被剪斷，生不出孩子的！不要過來！」
「嗚嗚嗚哇啊——！」
我用力把嬰孩抓住我的手給踹開，回身就要跑回去時，卻在回身後愣在當下，只見另名濕漉漉的人擋住我的去路，由下而上用著同樣空蕩蕩的眼窟直瞪著我，腐敗的氣息從她的身上飄出將我整個籠罩。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瘋狂對著我大叫出聲，我嚇得往後退卻又被腳下的嬰孩抓住，祂快速地纏上我的身子，直接繞到我的頸子，用著那雙冰冷的手緊緊束縛著我的咽喉！
不要、不要，不是我害死你們的！不要來找我啊！
我發了瘋地想把脖子上的嬰孩丟開，手上本來裝著雞蛋的籃子早被我扔下，雞蛋在撞擊到地面後整個碎裂，就像是一顆顆墜落的人頭，在落地的剎那，粉白色的腦漿和血液噴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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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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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等我摔落在地的瞬間，再抬起頭只見霄月正看著我，用著他那雙漂亮的鳳眼望向我，卻與我保持了段距離，不敢隨意上前到我身邊。
我、我在哪？我困惑地看著四處，我摔倒在地，雞蛋全碎了，那樹婆們吹奏的樂曲也離我遠去，在我眼前的只有楚家唯一的子嗣，楚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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