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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悠悠轉醒時注意到自己已經躺上床榻,眼前紅色的布已經被拿開,男孩出現在我面前眨著雙漂亮的鳳眼,黑白分明的眼瞳倒映著我的樣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
「你是……?」我想要起身,但雙手隨即傳來劇痛,低下頭時發現我的雙手被纏上厚厚的繃帶,從繃帶外部還可以看到裡面的些許藥膏,濃烈的草藥味撲鼻而來,但昨天那彷彿深入骨髓的痛楚卻消失得像是未曾有過。
「楚霄月。」男孩稚嫩的聲音開口道:「娘親,妳還疼嗎?」
「娘親?你是我的孩子?」我訝異地開口,我哪來這麼大的孩子?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娘親,妳不記得了,妳昨晚跟爹爹冥婚了,我便稱呼妳為娘親。」
冥婚?昨晚那些是冥婚?我嫁給誰了?這又是哪?我又是誰?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慌亂地想著,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眼前的男孩。
「妳叫楚陳梅蘭,昨兒個嫁給我爹爹,楚岳文,現在這裡是妳的家了。」
霄月像是知道我內心的慌亂,童聲童氣地開口為我解釋。
我聽完他的解釋,環顧整間房間,房間上還貼著雙喜臨門的囍字,但我卻一點都感覺不出喜悅,誰會高興自己不僅嫁給了死人,還要養育非自己所出的孩子?
我搖頭不知這事是怎麼變成這樣?還有我雙手上被剪去的枝枒是什麼?為什麼我會長出像是樹木才會有的東西?難不成我生病了?
「我……我手上的樹枝是怎麼回事?」我遲疑地開口,顯然在我眼前除了這孩子外,沒有人能回答我的問題。
霄月聽到我的話,貌似遇到個為難問題似的皺起雙眉,向我伸出他自己的雙手,展示在他雙手腕處的小枝枒,才稍稍探出一點頭,跟我手上原本長出的枝枒不同。
「這東西大家都有,村長說男孩的枝枒是連接著『香爐』的重要東西,只要這個還在,『香爐』上的『香火』就不會斷絕,『屋』就會興盛,女孩的枝枒是生兒育女的象徵,有枝枒的女孩才能幫助『屋』。」
「那為何我的枝枒需要被剪斷?」
「娘親雖然已嫁入楚家,可是爹爹早走,沒辦法讓娘親開花結果,孕育新的『香火』,所以必須剪去枝枒,保持貞潔之身,待我成年後再為楚家增添『香火』。」
莫名的憤慨襲上心頭,原來那東西是讓我能生兒育女的器官,一旦失去後,我就只能被困在這個家,而這裡的人只希望我帶大眼前的孩子,維持這個家的血脈!
我的人生被綁在眼前的霄月身上,難不成我只能坐以待斃?
「……你出去。」我顫抖著雙唇開口,現在的我不願見到眼前的孩子,即便這一切也非這孩子所能決定,但我的人生因他將改變,所有我的一切都彷彿是為這孩子而生,毫無為自己做出選擇的機會!
「娘親,妳不吃點東西嗎?」
霄月擔憂地開口,但我卻一點都聽不進去,伸腳用力踹了床榻一腳,發出巨大的聲響,開口對著孩子怒吼:「給我滾出去!」
霄月似是被我嚇到,整個人往後縮了下,隨即才猶豫緩慢地往後退到門口,嘴上還說道:「若娘親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紅婆留下了點食物給娘親。」
「給我滾!」
霄月在我再度的怒吼聲中退出了房間,留下我一人蜷縮在床榻,為自己的命運落淚,所有的一切將無法回到最初,我失去的東西已經回不來,只能守著這孩子、這屋,和那該死的香爐!
淚水即便再多也有枯竭的一天,即使我再怎麼痛苦,生活還是得持續,我慢慢地坐上房間梳妝台前的凳子,看向被放置在桌上的鳳冠,金片的金和翡翠的綠妝點成了美麗的冠飾,當是女子出嫁時最為華貴端莊的象徵,也是為了祝福新人下段人生道路時的美麗賀禮,
只是望向鏡子裡哭花妝髮的我,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任何喜慶之意,伸手緩慢取下長髮上殘餘的髮簪和墜飾,美麗的金色從黑色的秀髮上被卸下,拿到眼前看著那美麗的金簪,隱隱感到有絲不對勁。
原本應該無瑕的金簪中央有道細小的細痕,伸手輕輕拔開後,露出像是小鑰匙的造型。
這是……?我正困惑的當下,記憶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趴伏在名漂亮的女人腿上,由下往上看她正在梳理那頭黑色的秀髮,當她舉起手時,在右手腕枝枒上的紅花也變得顯眼,像是朵裝飾在手上的美麗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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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兒等下娘親,就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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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是我的娘親?我感覺一滴淚從眼眶滑落,順著還未完全脫妝的臉龐,將殘餘的粉融入那滴淚中,落入了地板的磁磚上,留下一顆圓型的痕跡。
好奇怪,我怎麼會忘了自己的娘親?我將簪子放到了桌面,想著那名女人最後給我留下的記憶,只記得某天早晨,我被奶奶由床上喊醒,她慌張地問著我爹跟娘的事情。
可是年幼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是現在的我一樣。
沒想到,下秒我住的「屋」突然發出震天作響的哀嚎,還無法細想就被趕來的爺爺一把抱起往外跑去,什麼都沒能拿,就這樣看著我平時住的屋在眼前轟然倒下!
我記得當時只能大哭,卻搞不清情況,奶奶也跟著我開始落淚,爺爺則安靜地把我抱回他們的主屋,之後才知道,屋會塌就代表支撐著屋的家主逝去,而我們那間分屋的主人便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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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用他們雙手無法開花的枝枒,點燃爐鼎上的「香火」,支撐起給予家族的屋;女人用她們雙手可以開花的枝枒,增添上家族裡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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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沉浸在回憶起娘親的悲傷,卻聽聞外面傳來聲響,不知是否是那名叫霄月的男孩做了什麼?
我起身往外走去,只見幾名男性村人將些看來熟悉的傢私,放到昨晚我「拜堂」的大廳,為我剪去枝枒的村長看到我過來,便也朝我的方向走來嘮叨道:「這是由妳舊屋的房間搬來的,妳伯母說不要了,讓妳收好。」
伯母……想起這個稱呼,內心就湧現股憤怒,那占據我與爺爺奶奶一同居住的主屋的女人,她在奶奶去世後就趕著把我這叛徒的女兒攆出主屋,跟伯父接下主屋的鼎,換上他們的香火,將我許配了給個死人!
大廳內留下的東西沒有多少,村長看東西搬得差不多,也帶著人離開了這個家,沒有人多將視線擺在我身上,無視我那沾染血液已經開始泛黑的嫁衣、臉上哭花的妝容,以及散亂的黑髮。
我蹲下身,手撫過那些熟悉的傢私,明明該是喜慶的日子,但昨日鋪天蓋地的紅僅剩下窗上的幾個囍字,和我身上這身凌亂的嫁衣。
抬首沒有家人在旁慶賀,連新郎官都只是廳堂上的遺照,和這個家餘下一個小小的鼎,上面有盞小小的香火徐徐向上,聯繫在那失去父母的楚霄月手中,連同我的人生與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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