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牽握彼此的手,他們一同漫步到醫院外的長草原上,海風輕輕吹拂他們的髮,世界安靜的仿佛只有彼此。
安達克拉著葉音在草原坐下,雙臂環抱著她。
「所以……你們是孤兒?」靠在安達克胸膛上,葉音數著他緩慢的心跳。
「嗯,從我們有記憶就戰場上,被很多人收養,那個地區白種人很少,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拋棄在那裡,」
「被很多人收養是什麼意思?」
「那裡很不安定,隨時都可能會死,每一個收養我們的人都把我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所以我們總是活著,總是不斷被收養。」言下之意照顧過他們的人都為了保護他們而死了。
「一直到我們遇到傭兵團,他們也被影響收養了我們,但他們保護我們的方法更直接,他們教我們戰鬥,因為我們也加入到戰鬥裡,提高彼此的生存機率,那個傭兵團是我們離開那裡前一起生活最久的團體。」
「傭兵團?」葉音沈默良久,「你幾歲遇見他們?」
「大概六七歲吧?我其實不太確定自己的實際年齡。」
六、七歲?葉音驚訝地撐起身子瞪大眼,「這麼小怎麼拿得動槍?」槍都跟他們身高差不多了吧?
安達克眨眨眼啞然失笑,「拿不動也要拿呀,不學會開槍會死的。」
他說得十分平淡,但葉音知道那是屍山血海,所以當年她遇襲時他才有辦法折人手臂堪比折脆迪酥,他沒當場把那兩個小賊宰掉已經非常克制。
海風再次揚起兩人的髮,安達克將她烏黑的髮勾到耳後。
「那尼普頓是誰?」他現在毫無隱瞞,葉音也就把心裡所有的疑問一起提出。
「也是一個超能力者。他很強,超強的,他想組織一支超能力傭兵團,所以當我在海上獲救,船員透過無線電把當時的異象傳出去,一靠岸他就找到我了。」
「什麼異象?」葉音總是能抓到他想避重就輕的部分,安達克很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怕,但他現在知道隱瞞不會有好下場,只能鼓起勇氣坦承:「我的難民船遇到風暴,有一大半的人因此落海並且迷失方向,等我意識到我們正在海上漂流……其他人就再也不動了。」
「什麼意思?」葉音不懂。
「……我說過我的能力會讓他們以我的存活為最優先,所以他們不吃不喝也不動,把食物飲水留給我。好多天後,當有船出現,還活著的人全都不顧一切的慘叫,拼命划著船把我送過去……⋯最後那艘船上除了我只有兩個人活下來,活下來大概也變成殘廢了……」說完安達克垂下眼瞼,不敢看葉音,他怕在她眼裡看到畏懼,她終究還是會發現他是怪物。
「你離開戰場不就是不想再打仗嗎,那為什麼要跟一個想叫你做傭兵的人走?」葉音沒有追問下去,回到原來的話題。
「一開始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比起戰技,尼普頓更專注開發我們的能力,他保證不愁吃穿,又只要做實驗就好,對當時的我而言是非常划算的選擇。可惜他終究還是露出馬腳,我們都是孤兒,血緣無從追溯,但舒燄不是,她是有家人的,尼普頓相信血緣理論把她的家人通通抓來虐待,想激發他們的潛能……」
他閉上眼,將令人作噁的扭曲肢體趕出腦外,「他越過了那條線,我也不想再過那種生活,所以……我們……除掉了他。」對葉音說出口才發現事情有多可怕,她這輩子沒傷害過任何人,而他手上卻沾滿鮮血。
「後來呢?」她沒有做出任何評論,只是平靜地聽。
「歲川找到我們,妳也看得出來他一直都在庇護我們這些怪胎,因為他的幫忙我們才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正常生活。」如果沒有遇到歲川,他應該會跟泰爾洛一樣吧?不,他還是比泰爾洛幸運,他還有同伴。
「但你很有教養。」他動作舉止都很得體,依她以前在他家看到的書籍,他知識程度並不低,字也寫得很美,完全看不出成年前過得如此顛沛流離。
「因為我感覺得到別人的情緒,所以不會做讓人討厭的事呀。」安達克輕扯嘴角,「至於其他的,應該是塞伯拉斯的功勞,我從來沒上過學,尼普頓找到我的時候我只會說不會寫,頂多拼寫自己的名字,做簡單計算。但是塞伯拉斯不一樣,他受過良好教育,他教會我很多東西,後來歲川也很支持我學東西,就東學一點西學一點,再努力練習……」
「歲川讓你們住在這裡?」
「這間醫院以前在別的國家,因為舒燄是這裡出生的才搬到這邊重建,重建過程我們就住在這,一邊學著融入社會。」
葉音想起安達克的大提琴,不光是這個,甚至他高超的廚藝,他一定非常努力,才讓自己從近乎文盲的戰地孤兒慢慢蛻變成他自己期望的樣子。
被他訴說的一切震懾,她的表情讓安達克露出譏誚難堪的笑容,「妳後悔留下來了嗎?」
葉音愣了一愣,連忙搖頭,「不,我不後悔呀。」
「我只是終於弄懂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她偏了偏頭,用有點苦惱的神情開口:「你以前出差常常帶著傷回來,或是顯得很低落,我不懂你明明有能力做別的事為什麼還要讓自己身陷在危險之中,是為了錢嗎?」
葉音將手覆在他的心口,清澈晶亮的眼看著他,像是看進他的靈魂,「原來不是為了錢,你是想贖罪,想確定自己的能力有好的用途。」
一陣強風吹來,再度揚起她的黑髮與他的金絲在空中飛揚纏繞。
碰碰,碰碰。在葉音溫暖掌心下的心跳激越得撼動他的靈魂。
「我還是會殺人。」他刻意強調最醜惡的那一面。
「嗯,我知道,我看過。」她沒有因此動搖,她的手仍溫暖他的心,她的髮仍撫過他的臉龐,溫柔的目光一瞬也不曾移開,「所以我和考古隊都活下來了。」
為了救無辜的人,他不會停止弄髒自己的手,她都了解,她都知道。
希望的光芒重新在他美麗的藍眸綻放,葉音心疼地笑問:「安達克,你可以讀我的心呀,為什麼還要這麼不安?」
「我不想讀。」他正色拒絕這個提議。
「為什麼?」葉音微詫。
「因為不公平。」安達克再次抬手將她飛揚的髮順到耳後,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妳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而且……」
「如果我只是讀妳的心,而不是說出來,就跟我沒有開口問一樣讓妳不安。」他苦笑一下,「才有人狠狠打醒我,我有嘴巴,我可以問妳。」
水光浮上葉音的眼眸,「你確實可以直接問我。」
她傾身給了他一個吻,原來只是感動的輕啄,但當唇瓣相連,慾望的火便在兩人間悄然燃起,安達克抬手攬住葉音的頸項,她無法退開也不想退開,只能再度傾身,他們舔吻彼此,品嚐彼此懷念的滋味,葉音將安達克壓倒在草地上,安達克的手滑進她的衣裡,順著腰線向上,捧握住她的豐盈,葉音在他嘴裡難耐嚶嚀……
強風再度撫過,草原和周圍樹林發出嘈噪熱鬧的颯颯聲,驚醒擦槍走火的兩人。
「喔,天呀!」這裡是光天化日之下呀!
葉音小臉爆紅,連忙埋首躲到安達克胸前連耳朵都紅到冒煙。
安達克挫敗又無奈地靠著她的頭低笑,手卻離不開她的柔軟。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她們比我記得的更豐滿?」安達克在她耳邊輕輕笑語,葉音又羞又氣把他的手從衣服裡拉出來。
「因為這裡伙食太好我變胖了啦!」她氣鼓鼓的爬起來,臉紅得發燙,「所以我才想下山買內衣嘛!」
明明之前安達克狀況不好她每天食不知味居然沒瘦,他狀況好轉又被阿里美食轟炸現在還倒胖,真是氣死了!
安達克跟著起身,將原本邁步欲走的葉音重新攬回懷裡,「不胖呀,我覺得挺不錯的。」
「我們回房間休息吧……」他低頭輕啃了一下她的耳垂,滿意的看到玫瑰色的熱紅再次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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