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北極星之二） - 61 相殘

除了地上那一攤混亂的血跡和腳印，辦公室一如往常，最近輪班的人是爪王，他向來走混沌路線，成堆的信件和文件疊在桌上，也未曾傾倒。

一切乍看沒什麼不對，

一張安達克的電費帳單被放在文件最上層，可能是郵差投遞錯樓層混進來的，上頭的郵戳是好幾天前，照理說它應該被淹沒在文件堆中。

安達克拿起帳單，上面清楚印著他位於三樓的地址。

他在找他。

不祥的預感讓安達克張開自己的異能，將感官觸角延伸出去，從一樓的辦公室，到二樓槍械室和訓練場，一路蔓延到三樓……他赫然發現有兩個他最熟悉的存在同時出現在他三樓的房子裡。

怎麼可能！

安達克肝膽欲碎地衝出辦公室，用盡全力往三樓奔跑。

不可能，不可能！小音怎麼可能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待在英國嗎？

當他轉過最後一個樓梯彎角，看到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從懷中抽出一把手槍。

「但妳有準備好為了愛他而死嗎？」他這麼對背對著門口的葉音說，同時朝安達克打開保險……

「泰爾洛不要！」安達克衝進屋內。

「不要動！」被喚作泰爾洛的男人用槍口逼停他的腳步。

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聲音、身形體態，差別只在安達克戴著眼鏡，長髮及腰，而泰爾洛留著俐落短髮，眉宇間帶著不屑與憤怒。

雙胞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泰爾洛對他揚揚槍口，朝葉音眨眼一笑。

「泰爾洛，拜託不要，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安達克掌心朝下對他伸出安撫的手，但泰爾洛並不領情。

「你有找過我嗎？」他的笑更加譏誚了。

「我有，但沒有一艘獲救的船上有類似你的人，我以為你死了。」再見到泰爾洛曾是安達克最渴望的事，他是他的血肉兄弟、他們曾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也有，而且我知道你活下來了，但你上岸後卻消失了，我一直在找你。」泰爾洛憂傷地控訴，「我一直到處找你，你卻忘了我。」

「不，我沒有忘……」安達克急切反駁。

「不，你忘了，你以為我死了。」泰爾洛目光撇過安達克擁有的一切，「你過上很好的生活嘛。安定……富足……」他最後將目光定在驚懼不已卻依舊無法動彈的葉音身上。

「你這些年在做什麼？」安達克察覺他話中的意思。

泰爾洛揚起天使般的笑容，「你可以問問妳的小甜心呀，是她告訴我你在哪裡。」

荒漠中的身影，夢中的質問……

「攔下吉普車的是你。」葉音的聲微微顫抖，安達克知道她很害怕，明明神智清醒但身體被控制的感覺太可怕。

「是你綁架考古隊。」安達克恍然大悟。

「你是救援專家，我是綁架專家。我們果然一直是一體兩面。」泰爾洛還是笑著，「我知道北極星很久了，沒想到原來就是你。」

以前確實也有救援對象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綁架的，當時他們認為是被下藥或逆行性失憶，現在看來搞不好根本就是泰爾洛下手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安達克問完馬上就後悔了，他其實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泰爾洛難以置信地攤開手臂，晃著腦袋像是聽到什麼誇張的言論。

「你知道我們會做出什麼事，你沒辦法真的控制你的怪物同伴吧？所以你才跟他們待在一起。我沒那麼幸運，只好跟真的怪物廝混，這樣要下手也不會太遺憾，你說是吧？」泰爾洛睨著安達克，帶著冷冷的嫉妒和恨意。

「你還找到了一個小甜心愛你呢！」泰爾洛現在把注意力轉移到葉音身上。

「這不關她的事，你放開她。」安達克試圖靠近說服泰爾洛；但泰爾洛對他搖搖頭揚起槍，他只能再次後退。

一個念頭閃現，泰爾洛唇邊勾起不成笑的笑，「你確定要我放開她嗎？」他將槍口對準安達克，帶著惡意地問。

意識到泰爾洛想逼他做什麼，安達克恐懼地懇求：「泰爾洛，拜託不要。」

「她很愛你呢！但她知道愛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嗎？」泰爾洛笑盈盈回頭問葉音，葉音睜著迷惑的淚眼，不懂他在說什麼。

「泰爾洛真的不要，我知道我會作什麼，我沒有打算跟她在一起。」安達克急切地解釋，試圖阻止他。

泰爾洛搖搖頭反駁安達克，「我看過她的記憶，我知道你有多渴望。」

「安達克，你好像忘了，生死交關你還有辦法護著她嗎？」他哀傷地詢問，非常非常的悲傷。

他要做什麼？他要做什麼？

不祥的預感竄過葉音全身，她看著泰爾洛舉槍對準安達克的胸口，她拼命想移動自己身體，但除了奔流的淚水她什麼也控制不了。

不，不要這樣，不要傷害安達克！

葉音在心裡瘋狂尖叫！掙扎！

「她知道愛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嗎？」泰爾洛撇了葉音一眼，將葉音綁縛不動的控制力道突然消失無蹤，他對準安達克扣下扳機。

葉音毫不遲疑地撲向安達克。

安達克最恐懼的惡夢成真了。

一切突然變得好慢、好慢，葉音義無反顧的向他撲來，她清澈的雙眼沒有一絲猶豫，就像無數次惡夢裡上演的那樣，她終究會渾身浴血的為他而死……

不！

絕不！

電光石火的瞬間，安達克也跟著撲向葉音，他用盡全力地將她擁進懷裡，再用盡全力迅速轉身，全心全意護著懷中他清澈的摯愛，接著他感覺到子彈射入他體內，衝擊力道讓他帶著葉音倒下，但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從未如此歡迎這份痛苦。

葉音被安達克護著倒地，她一點也沒碰痛，但她感覺到了，透過安達克的身體感覺到子彈的衝擊力。她抖著手摸索他的背脊，泊泊鮮血立刻浸濕她的雙手。

「安達克！」葉音抱著他發出尖銳淒厲的慘叫，平時柔嫩的嗓音都因此破碎。

「不！不要——」她失控尖叫哭嚎，用力壓著他背上的血洞，卻阻止不了象徵他生命的液體不斷流失。

「噓，沒事，不痛的，我不痛。」安達克捧著她淚流滿面的小臉，像平常那樣對她輕聲哄誘。

葉音的淚滾滾而下，安達克卻安心釋然地笑了，他額靠著她的額，「妳沒事……太好了……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好怕妳為我而死。」

他盡力吸進她甜美的氣息，手試圖抹去她的淚，「不哭，不哭了，死的是我……真是太好了……」

安達克低柔的語音消失在葉音耳邊，他為她抹淚的手滑落下來，安達克閉上了眼，湧出的鮮血仍不斷從葉音指縫滴落。

「不要——」她失控發出慘叫。

葉音撕心裂肺抱著安達克哭嚎，泰爾洛難以置信地看著安達克失去意識的身軀，手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安達克！」

舒燄轉過樓梯看到浴血倒在地上的兩人大叫衝進來。

泰爾洛被突然出現的舒燄驚醒，他才準備瞄準，一隻手臂從半空中竄出壓下他的槍管，另一隻手臂浮在半空直取他的咽喉，泰爾洛飛快掃視四周，跟著女人衝上來的黑衣男子沒有雙臂瞪著他……

泰爾洛眼中幽光閃動奪取旭的意識，旭悶哼一聲收回穿越的雙手，抱著頭腳步不穩地跪下。

判斷寡不敵眾泰爾洛立刻往窗戶撤逃，周圍家具突然拔地而起堵住所有去路，彷彿進入宇宙，眼前景象完全違反地心引力，泰爾洛震懾環視周身景象，塞伯拉斯從視線死角衝進他的防守範圍，趁勢抓住泰爾洛曲膝撞向後腰。避無可避瞬間泰爾洛抬眸對上塞伯拉斯的雙眼——家具重重落地，塞伯拉斯也氣息一窒僵住讓泰爾洛翻出他的掌握。但泰爾洛逃沒兩步，又被重振旗鼓的旭擋住去路。

舒燄和歲川則立刻跪到安達克和葉音身旁，舒燄拉開葉音的手，「讓我們救他。」葉音喘不過氣，她鬆開壓著血洞的手，但緊緊抱住安達克的腦袋顫抖。

旭撞倒安達克的沙發，他倒地甩甩頭，再度伸手試圖抓住泰爾洛，泰爾洛對準旭穿越過來的手臂開槍，塞伯拉斯移開那枚子彈，但泰爾洛很快調動視線，塞伯拉斯又被拉入幽藍之中。

泰爾洛沒有積極進攻只想逃跑，旭和塞伯拉斯也不打算取他性命，但光是要拖住他的腳步就十分吃力。

茶几飛起，墜落在歲川腳邊被砸得稀爛。

「夠了！」歲川爆吼！大踏步逼向泰爾洛，泰爾洛面對他藍眸幽光閃動，歲川卻完全不為所動，泰爾洛驚訝地睜大眼還來不及反應，歲川不知怎麼瞬間切進他懷裡，由下而上一掌擊中他的腹部，力道之重泰爾洛甚至雙腳浮空飛了起來，歲川再緊接著一拳打向他側臉，奪去他的意識。

「把他綁起來，記得眼睛要矇住。」歲川朝塞伯拉斯跟旭勾勾手指，他們全被他壓倒性的戰力震懾得目瞪口呆。

「歲川！」舒燄努力壓抑，但語調難掩驚慌，「血止不住。」

葉音聞言顫抖撫著安達克臉，將額靠上他的，無聲地落淚。

歲川立刻蹲回安達克身邊。

「嘿。」他手上動作不停，一邊叫喚葉音。

葉音不願意離開安達克，她依舊貼著他的臉，默默抬起淚眼。

「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讓他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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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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