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等到第三天上來借浴室,葉音已經知道巧妙避開他的洗澡時間,免得一進去又臉紅心跳胡思亂想。
其實她每天都打算洗完澡就飛也似的逃下樓,但她的鄰居實在是個奇怪的人,她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問題就這麼溜出口,而安達克和她又意外聊得來,結果就變成他再次為她泡了杯熱可可,兩個人一路聊到凌晨。
「你會拉大提琴?」葉音又看到那把靠牆放的琴,它的位置跟之前注意到的時候不一樣,所以不是擺設,他真的有在拉?
「呃。」安達克難得露出羞赧的神色,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剛開始學。」
「那我怎麼都沒聽到聲音?」剛開始學應該蠻吵的呀?
他指了指臥室外另一個房間,「那間有做隔音,我都在裡面練習,我怕妳報警。」
葉音聞言笑了出來,「我哪有這麼壞,我知道弦樂一開始撞牆期很痛苦!」
「妳也學過?」安達克眼睛一亮。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小時候被阿嬤逼著學過一陣子,但我實在沒什麼天份,而且被逼著學很痛苦呀,後來就放棄了。」
「為什麼想學呀?」她好奇地問,成人才開始學很辛苦欸。
「嗯……小時候聽過,覺得很好聽,但一直沒有機會學。」安達克低垂著眼,嘴角帶著神秘疏離的笑容。
「我爸爸也很喜歡大提琴,樓下有好多他收藏的黑膠唱片。」講起父親的收藏,她突然有些低落,「其實也不是我爸喜歡,是我媽喜歡,他只是藉由這個懷念她而已。」
輕輕撇嘴,原本熱絡的氣氛也因此降了幾度。
「聽起來妳爸爸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她談起父親所帶著的悲傷太少,疑惑太多,不像是關係緊密的父女。
葉音晃動著手上的馬克杯,淡淡地扯動嘴角,「他是稱職的丈夫,但不是稱職的爸爸。……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如果我媽沒死,或許他兩個角色都可以做得很好,可惜人生沒有如果。」她聳聳肩,情緒依舊淡淡的,沒有恨,只有失落。
「妳媽怎麼了?」安達克這才意識到她雖然會在言談中提到很多親人,但他們從來沒有出現。。
「車禍,她走了以後我爸不想觸景傷情,就把我丟給阿公阿嬤遠走高飛去跑船了。」她放下馬克杯埋怨地皺起鼻頭,「我後來才想通,我阿嬤會逼我學琴根本就是想看會不會因此讓我爸回心轉意,你知道就是趁他回來拉出一首動聽的曲子,讓他想起:喔對!我還有一個女兒。」
「結果我的琴只在他面前大聲發出尖叫,還好那時候是過年大家會放鞭炮,不然鄰居真的要去報警了。」她比劃著拉琴的動作,自己講一講都忍不住笑出來。
「希望我的尖叫期比妳短?」安達克靠在吧台上靜靜聽她說,他知道她努力讓這一切過去,讓所有哀傷成為可以笑著說的往事,所以笑著幫她把話題往輕鬆的地方帶。
葉音故意上下打量他一番,遺憾地搖搖頭,「我看有點難。」
安達克瞪大藍瞳,故作生氣地伸手越過吧台揉亂她的長髮,她頂著蓬亂的頭髮咯咯笑著,像隻可愛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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