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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考試都結束了你還在看書喔,太認真了吧,難怪成績都前幾名。」
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從武俠小說的書頁間抬起頭,看到他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空位上,露出略有驚訝的樣子。
現在是午餐時間,同學們當然是各自成團吃飯,我前後左右的位子都空了下來。
別誤會,我不是被排擠的邊緣人,就只是朋友們去合作社還沒回來罷了。
「你在看什麼書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為了要跟坐在後面的我說話,他用木頭課桌椅的椅背當支撐,雙臂交疊在椅背上,下巴則抵在手臂上。
這個動作本身沒什麼問題,但眼前的大男孩閃著晶晶亮亮的眼睛,還稍微抿著唇,用著有些委屈巴巴、像隻等待主人回應的大型犬眼神看著我,就有些問題了。
午間的陽光還順道依著窗灑進來,映著他淺淺的笑容。
可惡,真好看。難怪私下有好幾個女生暗戀他。
「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按下胸口起伏的心緒,把垂落在肩側的馬尾撥到身後,一如往常維持平靜無波的表情問道。
「就……也沒什麼啦,想說要跟你聊天啊。」他眼神有點飄移。
「你覺得這話我信嗎?」我挑起左眉,當然不接受這個顯而易見的謊,「你平常也不是沒事會找我聊天的人吧?」畢竟朋友圈不同、性別也不同,這挺正常的。
「想說我們快要畢業了啊,以前都沒有好好跟你聊過天,畢業前覺得要培養一下感情嘛。」
他還在掙扎啊。
我很是無奈,只是嘆了口氣:「好吧,那你想怎麼培養感情呢?」
眼看掰不下去,他才承認:「哎喲……,好啦,其實是我有事情想要跟你求救。」
我做了個「願聞其詳」的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看了看四周,確定其他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吃飯小圈圈裡,才稍微靠近了我一點,小聲地說:「我想要請你當我的戀愛軍師。」
「……蛤?」我停頓了好一陣子才擠出這個詞,「你認真?」
看他有點害羞的表情,我覺得頭有點痛。
雖然這是好大一個瓜擺在眼前,但為了維護他的少男情懷,我也降低了回話的音量:「呃、不是,你怎麼……會想要問我戀愛的問題呢?我欸?完全零經驗的傢伙,怎麼當?」
「你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的啦!」他一臉傻笑,莫名對我很有信心的樣子,就差沒大喊加油。
「而且這種事你不跟你兄弟們討論,找我很奇怪吧!」講到後面我幾乎要失笑,不要說戀愛,我連被人告白或曖昧的經驗都沒有了,當什麼軍師?
「才不要,他們會笑我。」他又是一臉委屈的樣子,「你是女生,一定比較懂女生在想什麼啊。」
好可愛,真的好可愛,這副大狗狗的樣子,讓我真的好想拍拍他的頭,但是我奮力忍住了:「那……你也有比較好的女生朋友吧?阿萱他們啊。」
「我、我就不想嘛。」他囁嚅著,接著他眼角餘光瞄到我朋友們回來了,就連忙把話題止住,說下次再講。
回自己位置前,他還再三叮嚀我:「我是很信任你,才跟你說這個祕密的,你不能跟其他人講喔!」
「知道了、知道了。」我擺擺手。
嘴裡嚼著朋友帶回來的麵包,我基本上是心不在焉地聽著其他人聊天。
我剛才沒有特別留意其他人的神情,該不會是一群人聯合起來要整我吧?不然他平常就是個陽光的運動大男孩形象,今天這樣真的很反常,非常不對勁。
但我很快轉而用一種老母親的心態想著:哎,果然少男情懷總是詩,孩子們談起戀愛總是這麼青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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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天,他又湊了過來,打算繼續上次的話題。
「好吧,我也沒辦法保證什麼,不過你既然找了我,總不能辜負你的信任,諮詢費也會盡量算友情價給你。」我認真思索,「那先從對方的資料開始了解吧?那個女生是我們班的嗎?」
「不、不是。」他說,像鼓起很多的勇氣,「她……是別班的女生。隔壁班的女生。」
「隔壁?那就是六班的囉?叫什麼名字?長頭髮?短頭髮?你知道她有什麼興趣嗎?」這可有些尷尬了,六班我知道的女生不多啊...…
「你、你問太多了啦!」他又是那副害羞的樣子,「我沒有知道她那麼多事情……」
「至少得知道她叫什麼吧?」我無奈地單手撐著頭回應,「知道她有什麼興趣,才能投其所好,這不是最基本的嗎?雖然說能自然而然地彼此吸引當然是最好的,但看你這樣子大概是很難,在她面前搞不好還說不出話。」
「我不要跟你說她叫什麼,這樣太害羞了啦!」他摀起臉繼續回答,「就是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功課應該不錯,是長頭髮,興趣……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他那個吞吞吐吐的樣子,有點想揍人,但還是耐住自己的急性子:「那得想辦法問問她身邊的朋友才行了……有興趣比較好有交集,另外如果還能問到她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更好,但這太難了。」
「那、那你覺得我……有算是帥哥嗎?」
「咳、這個嘛,老實說,你算是帥的類型啦。」我虛咳一聲,「但我覺得沒用啊,要那個女生覺得才行,畢竟就算是帥哥也分很多種類型,你得對到她喜好才行。」
天,這是什麼沒有自信的發言?愛情都是這麼卑微的嗎?雖然我覺得也是傻得可愛就是。
「那你們女生覺得怎麼樣的告白比較好?情書是一定要的吧?」
「等等,你都還對人家了解這麼少,就想告白?」我抬手給他一個「暫停」的手勢,「每個女生的偏好不一樣,有的人喜歡被公開示愛,但也有的人比較害羞,可能得私下約對方來講。但一般來說,你至少也先跟人家有點互動再說吧?雖然要畢業了,這個時限確實是有點急迫……」
「我想說,可能讓她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我不敢想她會不會答應……」他搔搔頭。
「好啦,總之,你可以再多觀察、多增加一點跟對方的互動。」看著他有點沮喪的樣子,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另外呢,你的條件應該算是還不錯啦,長相啊、功課、運動什麼的,所以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最重要的是心態誠懇,不要抱持隨便的態度去做這件事,先……祝你成功?」
「嗯……謝啦,你真的是很棒的軍師欸。」他微笑回應,「我會再努力想看看的。」
我不知道自己跟他說這些話,會不會太自以為是。雖然開著玩笑說要收他諮詢費,但說實話,這個所謂的「戀愛軍師」頭銜我真是扛不起來。情報搜集、局勢分析都不太透徹,也就因為是他,我頂多能聊幾句我自己的感受而已,真的是沒幫上什麼忙。
雖然我很想第一排在線吃瓜,但之後他似乎放棄這個話題,沒有再找我討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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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藉著幾次搬書、倒垃圾或幾堂分組課的機會想八卦一下,他都給我閉口不談,我猜或許是他確實試了,但沒有成功,幾次之後自然也就不好再過問,戳人家傷心事也夠多次的了。
考完大學的大考,有些人已經確定要唸的學校,包括我跟他都是。不過在畢業典禮前,我們還是都有到學校唸書,因為比較輕鬆了,偶爾也幫幫還在拚搏的同學或班上多做一點雜事。
那天,我們一起去聽畢業典禮的一些準備事項,結束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去合作社買了飲料,可能是我在領會後資料的時候吧?總之下午大多是自習課,也不急著回教室,我們就去操場上繞兩圈散散步,活動一下久坐到不太舒服的筋骨。
「你覺得告白應該要在畢業典禮之前還是之後啊?」他咬著紅茶的吸管,有些猶豫地開口。
「什麼?我以為……你已經說過了欸?原來你還沒講啊!」我用手邊的資料稍微替自己搧搧涼風,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提起這件事,我倒是有些驚訝。
他搖搖頭:「還沒啊,我不敢。」
「那個女生有需要考第二次嗎?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她就是了。」
「據我所知是不用,她已經有學校唸了。」
「喔喔,那應該就沒差了。」我點點頭,「這樣成績確實是算不錯?」
「你這是變相在稱讚自己嗎?你也不用再考第二次欸。」
「什麼話,這不也是在稱讚你嗎?你也不用啊。」我拍拍他,給他加油打氣,「所以我不是說了嘛,你可以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啦。」
「真的……好難喔。」他仰頭嘆了口氣,又吸了一大口紅茶。
「你後來有試著多增加一點互動嗎?有多了解人家一點了嗎?」
他一口氣把那一小瓶紅茶吸完,像是連空氣都要抽乾那樣,鋁箔包整個皺成一團。
「有啊,我有努力增加互動。」他把另外一隻手抬起來,我才察覺他手裡還捏著一瓶飲料,「我知道她喜歡的書,還有也知道她喜歡喝奶茶。」
「哎呀,追女生沒有這麼難啦,以你的條件,真誠是最重要的。」我露出勉勵孩子的欣慰笑容,「鼓起勇氣,把奶茶送出去就對了!」
他突然停下腳步,害我也急忙跟著他煞停。
他表情看起來好嚴肅。
糟糕,是不是講得太事不關己,讓他覺得我在敷衍了?
我才打算思考該講什麼來挽回一下我軍師的形象,哪知下一秒,他便把奶茶舉到我面前,還帶著個小紙條。
——咦?等、等一下,什麼意思?
「那……追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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