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思涵和24歲的孫女在自己的臥房裡,坐在一張豎立靠在牆面的陳舊書桌前閒聊。拉開了每張抽屜,整理著裡頭的物件,翻出了一本本一張張的泛黃照片,全是自己和父母、小孩、兄姐、朋友的合影。
「外婆,您身邊的帥哥是誰呀?」孫女手裡持著一張男女合照,伸向思涵前,指著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好奇問道。
思涵接過照片,嘴角即揚起了半月彎,往事似乎觸動了內心靈魂深處,手背佈滿了層層紋路,輕撫模著相片裡那副嚴肅臉孔的男人,那是她唯一和這男人的合影照,腦海裡隨即慢慢地掀開一幕幕陳年的畫面……
「沙哥……拜託啦!只要一張就好,我知道你不愛拍照,這可是讓我打開書本,即可天天見到你的方式!沙哥……求求你啦……」思涵糾纏不休地在墨沙後頭跟隨哀求著。
墨沙和一位兄弟,在校園裡的長廊,邊走邊討論午後到那裡用餐時,腦中連續迴盪一雙清澈明亮的瞳孔,甜甜圓圓的臉蛋,微笑時,露出半顆虎牙,左臉夾掛著可愛小酒窩,身材嬌小玲瓏的她,那次與自己胡鬧的事,心裡不覺有些微動,看來他或許……
「墨沙……墨沙……」在旁的兄弟試著拍後背喚醒。
「欸!」思緒被兄弟這一拍打斷了。
「怎麼了?有心事嗎?」兄弟關心問著。
墨沙只抿嘴默默地搖頭回應走著。
「沙哥……」大二的思涵輕聲地正與迎面而來的大四墨沙呼喚一聲。
三人就被這一聲,停步在長廊的半截中,以10尺遠的距離相互凝視著。
「怎麼又是妳呀!欸!妳臉皮薄一點,好不好?妳老是纏著墨沙,不會不好意思嗎?妳是女生耶!留一些尊嚴給自己好嗎?還真的不要臉。」兄弟百般不耐煩地對著思涵羞辱。
「我……我那有老是纏著他,我們已一週沒見面了。」思涵鼓起厚實紅潤的臉頰,委屈地惹人憐回應。
「那就別見嘛!只要妳一出現,墨沙就被妳纏得煩透了。」兄弟翻起白眼,頭撇向一邊。
「有事嗎?」墨沙的表情,並無兄弟所說的被纏得煩透,反而輕聲問道。
「我作了一首詩,想請你……」思涵才正說話,兄弟見她走前一步,同時也一起推墨沙後一步,彷彿怕被細菌感染似的,眼見此舉,話就此說不下去了。
「沙哥……」同時,男生後方也傳來柔情似水的聲音,二人轉後方望。
「唷!玉女來了。」兄弟微笑說道,再回望思涵嗆聲說:「欸!妳可以退場了吧!煩女。金童玉女有情要談了。」
「哦~又是妳呀!」此玉女走上前,穿過兩男中間,停留在思涵面前,一手在她臉上捏起一小戳付彈性、白嫩嫩的肉。
「臉皮還真厚,怎麼啦!上次的羞辱還意猶未盡嗎?一臉興沖沖似的,喝了尿糖嗎?哼!」兩鼻孔呼出了高傲的氣息。
思涵皺起眉間,不屑地將其手甩拍打下,而玉女在空中揮了幾下,猶如手指被沾汙似的。
「尾巴夾起來,離遠墨沙,滾到宇宙去。也不衡量自己的身份,若醜陋可以發電,全世界不必建核電廠了……」
墨沙看不下去玉女行為,走上前,在後方拉其手肘,阻斷了話尾,阻止她繼續胡鬧,「走吧!別再說了。」
思涵常常受語言上霸凌,這種場面都司空見慣了。只是沒到這次玉女卻動手,臉上還被捏得一小片紅斑。
「若沒什麼事,去忙妳的事吧!」墨沙對著思涵冷冷地道。她雖然對自己死纏爛打,但不至於惹人厭。
就這樣,思涵面無表情,眼睜睜地看著玉女甜蜜攬著墨沙手肘,雙雙走向大門。
「沙哥,常常纏著你,要你一起和我合影,執意要你教我課業,硬要你和我一起用餐,沒事要你修電腦,心情不好拉著你陪我,我知道你是千萬個不願意,我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你的愛只能那麼少,我只有不停的要,要到你想逃,可是……」思涵原地低頭對著地板喃喃自語,而周遭的人莫名盯視著自己看,她依然無視他人想法,再抬起頭,聲振屋瓦地喊著:「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愛你……」可是已無濟於事,人已經消失在轉角處無影無蹤了。
墨沙三人在學院附近的一間小店面裡用餐,店裡只有幾桌和自己年齡相符的學院生,談笑風聲。而他雙目老盯著遠處大門玻璃望,手持筷子連續戳著碗中麵,口中依然咀嚼著第一口食物,眼裡似乎有些不解之事。
「墨沙……」兄弟在旁試著喚醒。
墨沙雙目雙手依然。
叩、叩、叩,兄弟輕輕在墨沙面前的桌上敲上幾下。
「欸!」墨沙這才醒覺。
「你有事嗎?這幾天你老是漫步經心的,在想什麼?」玉女關心地問。
墨沙一味地搖搖頭,不發一語。低頭再夾起碗中麵送進口中。
「總是這樣,不愛說話。」身邊的玉女抱怨墨沙經常不對她說心,嘟嘴回到自己眼前的湯麵。
正當三人享用美食時,斜對著自己前桌的兩位女生,對著姍姍來遲的短髮女生責備:「呵!等妳多久了,現在才來。」
「抱歉!抱歉!我好奇地在了解玫瑰湖的事情耽誤了。」女生連續彎身,忙道歉。
「玫瑰湖發生什麼事呀?」
「據說有一位大二的女生為了表白遭拒,想不開投湖自盡。」女生邊放下包包邊說著。
「啥!又一宗喔!」兩女驚訝異口同聲,不敢相信。
突然一陣閃電似的飛劍,從三女桌旁呼閃而過,旁人錯愕地還來不及分辨究竟是影子抑或是人。
墨沙心裡一片慌亂,只顧著奔跑。地點只在學校不遠處,怎麼總覺得已跑了有十萬八千里,心裡巴不得足下能有孫悟空的觔斗雲送他一程。
終於來到玫瑰湖邊,不顧自己氣喘噓噓,汗流夾背地穿過交頭接耳的人群,推開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思涵!思涵!」墨沙邊歇斯底里地呼喊,邊衝向患者,跪下面前的那瞬間……可是……卻是讓他愣著了……
「沙哥。」
從他後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倏忽轉身,雙目凝聚,定了神,彷彿被點了穴道,無法立身。
「沙哥。」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盯視自己再次叫著。
此第二次的叫聲,才被喚回神,立馬抽身,撲向前並抱緊嘴裡含著棒棒糖的思涵。來不及反應的她,被抱壓得快喘不過氣,「沙哥,我……快斷氣了。」
此時墨沙猛然驚覺過來,鬆開了身軀,縮起脖子,氣喘呼呼夾帶驚慌尚未平復,心中混雜心安又語帶蒼惶道:「妳去那裡了?」
「我……我肚子餓,去……去吃午餐呀!」思涵一雙星眸,閃閃溜溜,睜大的如一顆桌球,取下口中糖,被嚇得口吃幾乎難開口。「然後買……買了棒棒糖,安慰自己……」話還未說完,一雙溫熱的雙唇貼上,賭住了話餘……
思涵說完了故事,眼眸裡散發出淡淡的笑意,隨後笑呵呵地在臉上浮現如初綻放的花朵。孫女看祖母笑得如此開懷,情緒也被感染,跟著開心起來。
正當歡笑聲佈滿房裡的空間時,門把緩緩扭下,房門吧嗒聲被徐徐推開。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走進來,臉上雖然刻滿了歲月留下如流淌過的溝壑,一頭稀薄短而有序的銀絲,但180公分高的身型,卻一如從前。
他面帶著慈祥微笑的光芒,柔聲地問:「妳們在笑什麼呀?這麼開心。」
孫子仰望此人,欣喜地起立走向前,雙手拉著男人的手,撒嬌地喊道:「外公!」
「沙哥!」思涵看著眼前挺拔身姿的老伴,思緒似乎又回想到當年糾纏不休地跟在他後頭,猛邀拍照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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