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結束了拆線,醫師告訴我肌腱癒合得三周,要我在這個星期之內不要活動手指,師父則告訴我大概三天後他就可以用治療巫術把它醫好,屆時我就可以開始幫忙了。不過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兩周以來生活重心一下被抽離,受了傷又沒有瑪納讓我閒得發慌,沒事就跑去伊德那裡假借探病理由瞎混,有時他還會看著我笑,我去探望他似乎讓他很高興,雖然在人家受傷時這麼說不太好,但那張醜臉笑起來真的有點噁心,甚至於噁心到令人覺得有些可愛。
好吧,我承認他是有點可愛。
雖然這兩周以來我試圖和轉學生打好關係來套出情報,我很好奇她是否對腥紅幻影的詛咒有一些瞭解,但是她的口風似乎很緊,或著說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只是個對巫術一知半解的普通學生。
星期五,我戴著假面具回到學校,偽裝成普通的女孩,現在我坐在第四面牆外的觀眾席上,而墨彩褐是電影的主角。
※
星期五的中午,墨彩褐坐在她的座位上,單手打開單調的飯盒,在這時代菜色也很難多豐富,所幸這次並沒有被丟蟑螂之類的東西,一票女生圍繞著她身後的那女孩,嘰嘰喳喳的談論著各種話題,彩褐身後的那位轉學生就如偶像一樣被眾人喜愛。
「彩褐,妳的左手拆線啦。」聽到鄭玫袀的這句話,一些女學生的目光放到了墨彩褐身上,「嗯。」墨彩褐沒有回頭,只是點了頭,將筷子刺進米飯裡,挖起米飯,放進口中,只剩一手能用的她沒辦法將飯盒抬起,使她必須低頭將臉貼近飯盒,而這個動作常使她的粗框眼鏡掉下。包含這一次也一樣,讓鏡片落在米上,她對此感到厭煩,將眼鏡拿起,以手帕擦拭鏡片,收起來放到桌面上。
「看起來還是不能動呢,還沒完全好嗎?」
「嗯。」
聽到墨彩褐的回應,玫袀如此擔心的說:「不然我餵你好了。」
※
哈?她剛才說了什麼?沒經過我的同意,她便一把抓過我的飯盒,用自備的湯匙挖起內容物,喊了聲:「啊──」
「妳、妳妳妳!妳做什麼啊!」食物就在眼前,不過我卻沒有辦法吞下去,這未免太過羞人了:「等、等等等等等!我們才認識兩個星期吧!這、這這麼親暱的行為是怎麼回事啊?」
「哎呀呀,害羞了呢。真可愛啊!」她嘻嘻笑著說,連著旁邊的女生們都跟著喊:「臉紅了呢!彩褐同學真可愛!」或許是她的人氣太高,以致於她的光環外溢到了坐在她前面的我,在不知不覺中,班上的其他女生也能很自然的和我搭話,甚至像是現在這樣開我玩笑了。我才沒臉紅呢!好吧,我看不到,但我承認我的臉頰有些發燙。
「因為彩褐同學是朋友啊?朋友不方便時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嗎?」她歪著腦袋,似乎不是很理解我說的話:「朋友?」我問,更不能理解的反而是我,為什麼我非要和下等人做朋友啊?……也不是這樣,現在的我也和這些下等人沒區別了,我只是很好奇為自己是什麼時候被視為朋友了。
「可是我們才認識兩個星期左右──」
「兩個星期不能成為朋友嗎?來,張開嘴,啊──」她再次對我伸出湯匙,啊了聲,就像是母親慈愛餵小嬰兒一樣,我閉上眼睛,的確,現在的我左手不好使,但這也太……
「哼!真是麻煩呢,既然妳執意,我就勉為其難的奉陪了!」不可以向下等人示弱。我一口咬下湯匙,將食物吞進嘴裡,洩憤似的咀嚼。
第一次覺得成為下等人也算有些好處,當然沒了瑪納是很糟糕,但是沒這麼壞,畢竟這些下等人們都是這樣子活過來的。
不過有點奇怪。
不知是怎麼的,玫袀掩住了鼻子,一副鼻子裡要噴出什麼東西來的樣子,還一邊說著:「這、這難道是傲──完了,彩褐實在太可愛了,嗚噗。」她放下飯盒,一把抱了過來,不顧我的意思撫摸我的頭頂。
「住、住手!我又不是洋娃娃!」
「彩褐君就長得像是洋娃娃一樣性感又可愛喔,妳的翹臀連我都羨慕呢,每天在後面看到這麼性感的屁屁晃來晃去妳知道我有多麼心癢難耐嗎?嘻嘻嘻嘻。」她笑著摸著我的頭頂,又捏了捏我的臉頰,我又顧慮到左手的傷不敢把她推開,隨即而來的就是旁邊的同學們的起鬨:「對啊,我有注意到班上的一些男生有時都偷瞄她看喔,好羨慕啊。」鄭玫袀也跟著說:「完了啦完了啦!這樣我這個轉學生的獵艷計劃不就失敗了嗎?真是太可怕了彩褐君!」
都結婚了的人還在講什麼呢?還有不要在我的名字後面加君字!妳又不是日本人!還有我才想喊完了呢,難道我不知不覺成為了班上女生們的吉祥物了嗎?這什麼羞人的狀況啦!
話說回來──原來這些下等人們覺得我長得很好看嗎?這還是我第一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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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間教室裡,黃筱裳默默看著角落那吵鬧的團體,以鄭玫袀和墨彩褐為中心,那些圍繞過去的女孩子們形成了一層堅不可摧的保護壁。在她看來,那實在太礙眼了,卻又不知為何,如此的耀眼。
這難道不就是她脫離青天帝國的掌握後,所夢想的平靜開心校園生活嗎?她看著自己的手機,上面有數名聯絡人是她從父親工作場所認識的混混們,她知道只要出錢給他們,他們除了殺人和借錢外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包括徹底撕裂那美好景象,只要一通電話,幾千元就可以輕鬆讓他們脫下褲子,接著讓她們和她一樣後悔生為女人。
可是若是那樣做的話,現在她所僅剩的這些日常就會崩潰,實際上當時那個共和國上尉阻止自己時所說的話,她並非完全沒聽進去,她很明白,若是自己真被犯了共和國無法忽視的罪行,就會被關進監獄,然後她過去的那些事情全會給大眾知道,屆時她就完了。
算了──她告訴自己。
從此以後,就當個「好人」吧。
世上沒有自己得不到幸福就非要阻止他人得到幸福的道理。
就算不追求力量,只當個好人,這樣其實也不壞。忘記過去,當個「好人」,鼓起勇氣去和墨彩褐道歉,雖然她不認為她會原諒自己,但總之,必須要為這段時間內對她造成的傷害道歉,她也知道自己拉不下臉來,要道歉的話,可能必須要等好幾月後才可能對她開口,但是,不能放棄嘗試。
她關了手機螢幕,閉上了雙眼。
然後,暗自的下定決心。
她站了起來,阿基里斯腱還是發出了悲鳴般的疼痛,但是如今卻似乎已經沒這麼痛了,這是她第一次終於認清,雙腳上的疼痛,來自的是「舊傷」,而不是「新傷」。舊傷或許不會完全好,但會隨著復健一點一點的變得更好,只會變得更好,不會變壞。
會變得更好的,肯定。
※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星期一放學後的這天,我在家門前撞見了伊德,他搔了搔頭,似乎有些靦腆的說:「人家出院了。」
「哼!你終於出院了嗎?因為你的關係師父很擔心你,你要好好反省,知道嗎?」我撇過頭去,蹲下來用鑰匙打開了大門。
「嗯,謝謝妳這些天都有來探望我,讓人家沒這麼無聊。」伊德摳了摳臉頰說,「不用謝。」我對他說:「哼,別搞錯了,我才不是因擔心你的關係才到醫院去看你的!只不過是因為沒事可做才會去的!」
聽到這句話,伊德扭捏扭捏的別過頭去,不知道是在害羞還是難過的說:
「人、人家知道啦!但人家看到彩褐能來看人家還是很開心啊。」
說什麼呢?真是太噁心了,我無視他說的話,走下了梯子,他也跟著走進客廳,順手將門關上,除了伊德出院外,今天也是師父他答應會治好我的左手的日子。師父從實驗室裡走出進入客廳,點了點頭:「終於出院了嗎?伊德。」
「是啊,託您的福。」
伊德說了句客套話,師父對此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而是將視線投往我的手:「首先將妳的手治好吧,彩褐。」他這麼說,對著我的左手揮了揮手,左手一陣發癢,肌腱在短時間復原的感覺很奇妙,從疼痛到完全不疼前後只差了一瞬間,這可能是從未接觸巫術的人們無法理解的。
我動了動手指,已經完全沒有大礙,沒有疼痛,而且可以很靈活的動了:「謝謝你,師父。」我說。
「伊德,你背上的傷……」
「植皮已經完成了,但是還沒有完全好。」
師父的眉頭一皺,對伊德接受了現代醫療似乎有些惱怒,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他點了點頭,用拳頭頂住額頭:「沒辦法,罷了,你沒有選擇權,也是為了救彩褐才受這樣的重傷的,我不應該怪你。」
他拍上伊德的肩膀,伊德痛呼了一聲,雖然外表看上去沒事了,傷口還是沒有完全好吧。艾布納師父也驚覺即使只是輕輕的一拍也會讓伊德感到疼痛,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說:「你傷得很重,伊德,今天最好休息吧。」
「好的,師父。」伊德點頭說著,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似乎看了我一眼後立刻別開視線──這傢伙想幹嘛啊?
「另外,你知道彩褐身上中了詛咒嗎?那使她沒辦法施展巫術的詛咒。」
「我知道……可是,師父,那真的是詛咒嗎?」
伊德他的視線變得飄忽且可疑,總覺得他在偷瞄我卻又不想讓我察覺。 他剛才好像還──將視線晃過了我的胸部?希望只是我多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太噁心了。
「除了巫術的詛咒以外,為師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令人失去施展巫術的能力。」
「重擊腦部?」伊德說:「對方是自稱是吸血鬼,也擁有我們過去所不知道的力量,所以也不該侷限在所知的範圍內去思考這件事情。不過說是這麼說,若真是巫術以外的力量造成的,我們也沒有足夠知識去判斷這件事情。」
「嗯──」師父看上去也很苦惱的沉思著。
「那不然師父去抓住他,逼問他解咒的方式不就好了嗎?」我如此提案。
師父「啊」了一聲,牙齒間發出喀喀的磨擦聲,他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表情變得扭曲,欲言又止,他搖了搖頭,像是在告訴自己不該把事情告訴我們。
「我們還是暫時放棄這方法吧?」師父低下頭說。
「為什麼?明明連試都還沒試過啊!我們都知道師父很厲害的,就算我們不行,您也一定可以打敗那個卑鄙的人渣的。」在我們都敗下陣來後,師父似乎很不願意去面對他,他是一位強大的巫師,是我所知最強大的,就算靠他的知識沒辦法解決,只要能抓到腥紅幻影的話……。
「這、當然可以,師父當然可以──」
「那為什麼?難道說師父希望我接下來的人生都作為下等人活下去嗎?」
「彩褐,別提了,捕捉腥紅幻影的提議不要再想了,為師只是需要、需要一些準備時間。」師父別過頭去,我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但是我覺得他當下的視線像是在觀看三百米外天空上的無人機一樣。
「那個──人家有話要說。」
伊德此時打斷了我們的對話,看了我的左手一眼,立刻又將視線丟到不知道哪裡去,就算他不是在偷瞄我,也是不想看著我的臉說話!嘖,煩死了,師父不是叫他去休息嗎?他怎麼還在這裡?
「人家還沒有看過,彩褐她究竟是怎麼樣不能施展巫術呢?可以給人家看看嗎?說不定我們實際看過之後就能夠想出什麼辦法。」
這倒是說得沒錯,不過我現在一點瑪納都沒辦法提煉,又何來辦法演示給你們看會是什麼樣子。算了,總之提煉瑪納給你們看看,說不定會產生什麼有瑪納的人才能察覺到的現象。我這麼想著,提起右手抱胸前,閉上眼睛,試著將多餘的生命力提煉成瑪納──
「咦?」感受到異狀的我睜開眼睛。
熱量鼓動在心口處的鼓動,清楚感受到生命能量隨著心臟流竄至全身,然後沉澱回了心臟與腹腔,這種感覺不就是好久不見的──瑪納?
「怎麼了?彩褐?」伊德開口問。
伸手指著天花板,試著以大地鳴動控制上面的螺絲釘,然後就像是不曾備下過詛咒一樣,螺絲依照我的操作轉動,然後,我試著將它擰回去,螺絲釘也像是我的手足一樣轉回了原處。
「啊,動了。」
伊德也察覺到了我力量的恢復。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又能提煉瑪納了?」
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錯愕。
「喂!彩褐,這是怎麼一回事?妳知道失去巫術這件事情令為師多擔心嗎?」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恢復的,因為太久不能使用巫術了。」
腦子裡一片混亂,怎麼會這樣?巫術說失去就失去,說恢復就恢復?而且看起來一點後遺症都沒有,讓我依舊能夠精密控制那細小的螺絲釘。
轉換多餘的生命力為瑪納的能力也完全恢復了,累積成過去那種程度的瑪納還需要時間,可能一個星期內還施展不了過去那種水準的巫術,但以現在的看來狀況只會變得更好而不會變差。
「彩褐,還不要太樂觀,說不定這只是暫時的恢復,還需要再觀察。」師父告誡說,臉上盡是複雜的神情,似是挫敗,又似是高興,看來他肯定是悲喜交加吧?悲是悲在他直到最後也找不到方法解除這詛咒,喜是喜在看到我恢復了巫術。
「呃──人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恭喜妳,彩褐。」
伊德一臉茫然,畢竟躺在醫院裡這麼久,他應該並沒有確切的感受到我失去巫術這件事情吧?現在的話也只是客套話而已,他摳了摳臉頰,尷尬的笑著說。眼珠子依然飄來飄去,紅著臉頰不知道是在看哪裡,至此,我很確定他反覆的在偷瞄我,卻又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和我四目交接,完全搞不懂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恢復了巫術,是好事。」師父拍著我的肩膀,笑著說:「那麼彩褐,……現在就先來幫忙一下,來測試妳的現在到底恢復了多少。」
「是!」
真是太好了,看來腥紅幻影也沒這麼厲害嘛!雖然不知道這詛咒是如何失效的,現在我又可以恢復過往的生活,那樣下等人永遠不能理解的探求真理的真正生活了!
※
「
嗯?感覺到熟悉的男生最近在偷瞄妳啊?」
我和鄭玫袀在午餐時間交談著,自從我的左手完全治好後,她對現在不能以我左手不方便為藉口給我餵飯感到難過,這個班上唯一已婚的學生似乎千方百計的想把我變成她的玩具娃娃!哼!別想的太美了。
「是啊,噁心死了,感覺全身上下都被看了。」我說。
這些事情必須認真和一個熟人商量,張伊德這半個月的眼神真的很不正經。原本我以為是燒傷的後遺症,結果現在傷都已經被師父治好了,他的視線還是很喜歡朝我這裡偷看過來,當我確信了他有時視線會投到我的胸部、大腿和臀部之後,那種感覺真是令人煩躁和噁心。
碰上這種事情,雖然我有和師父反應過,但師父只是笑笑不回應,我想比我成熟多的鄭玫袀是很好的商量對象。
「包括那些不該看的地方?」
「包括那些不該看的地方。」我點頭說。
「嗯──」玫袀把合成食物塞進嘴裡,咀嚼了多次:「他幾歲啊?妳和他是什麼關係啊?很熟嗎?」她問。
「大我兩歲啦,說是很熟──不如說是我父親的學徒,所以小時候我們經常玩在一起,不過年紀大了之後就……好像沒這麼熟絡了。」我這麼說。
我還依稀記得童年時伊德來到我們家時,都會帶著一些玩具來,那時我和他相處的還不錯,那個傻瓜總是喜歡把那些玩具借給我,被我不小心弄壞後大哭大鬧著,師父也對這個愛哭的小鬼頭經常沒有辦法。
而且我當時是怎麼對他把玩具弄壞來賠罪的?這麼一想好像想起來了,那時我因為師父覺得我年紀太小,不允許我接觸巫術,於是我在師父的藏書裡偷學了大地鳴動把他的玩具修好後的還給他。然後他就會大喊一聲:「哇!彩褐妳好厲害喔!」,接著等到他下一次光臨,我又弄壞一次他的玩具。
現在想起來,他一次也沒告訴過師父我偷學了他的巫術是為了拿來修玩具。然後不知道那時是聽了電視節目上說的「女孩子的香吻是最強武器」,有時靠大地鳴動無法修好的物品,只好靠香吻解決──臉頰,我親的是臉頰!就算是小孩也沒有大膽到接吻的地步!
不過現在想起來,這仍然是件害羞的事情,總之我現在不可能去那麼做了。
「那,就算是青梅竹馬囉。」她下了如此結論。
「說起來,小時候我對他還滿有好感的,不,不如說是感情超好的吧?怎麼會現在就覺得他這麼噁心呢?」
「我和我的丈夫也勉強算是青梅竹馬,有段時間我也覺得他很噁心喔。」
「不要跟我提這種恐怖的事好嗎?我無法想像和那個天下無敵醜!長得像是嚙齒動物的青梅竹馬成為夫妻這種事情!」
這麼說來,或許是因為長大後發覺他很醜的緣故吧?我也會被外表這種東西蒙蔽呢。
「要不要和他把話挑明講,讓他停止這種行為啊?他本人可能沒有意識到帶給妳困擾了,甚至沒發覺自己的眼神不自覺的進行性騷擾。有些事情要說白了當事人才會知道啦。」
「如果他是說了就會聽的人就好了。」
我嘆了口氣,那傢伙永遠不肯重視巫師的原則,說幾次都沒有用,他還是依然故我,怪不了我越來越討厭他。
「彩褐君很在意他嗎?」
「不要加君字,妳又不是日本人。而且我怎麼可能會在意那種嚙齒動物啊?那個軟弱的傻子除了幫忙煮飯和搬集雨器外,現在已經沒有其他功能了啦!」
我聳聳肩笑著說。
「但是他肯定很在意妳啊,他的反應應該就是那種『陪伴了這麼久的青梅竹馬,某天驚覺了她是異性,天哪我過去都沒發覺她應該也能當對象!』這種感覺。」
「妳講得我好像被當男生對待很久啦,我早就發覺到他是異性所以和他保持適當距離了,才不相信他會傻到這種地步。」
「男人差不多就是這種東西啦!又傻又笨,成熟又慢又死要面子。彩褐妳是不是太看高那個人了啊?還有,彩褐妳最近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明確認知道妳是女生。」
嗯?有這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性是──
「他最近受了燒傷住院,我因為手也受傷在家沒事幹,幾乎每個假日都過去聽他碎碎念,拜託妳不要和我說是這個。」
「嗯,當然不會有別了喔,在自己寂寞難耐,又受了傷時,跑來陪伴自己排解鬱悶,緩和疼痛的青梅竹馬小天使──」
「怎麼可能會這樣?我都已經和他說得很明白了!我是因為手受傷沒事幹才會跑去看他的!那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啦!」
聽到這句話,玫袀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妳果然在意他啊,彩褐。」
「別傻了,才沒這回事!」
「如果彩褐妳一點都不在意他的話,連醫院也不會去吧?成天在家裡休息躺在床上等手好不是更好嗎?還冒著二度弄傷手筋的風險爬上爬下不顧危險也要去看他──」
「才、才沒這回事呢!妳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真是受夠了!我怎麼可能在意那個醜得要死又不遵守巫術原則的垃圾?只不過太閒沒事做而已!
「臉很紅啊,彩褐。」
「才沒有!是妳的錯覺!」
「哼……那就當沒有這麼回事好了。那麼就算妳本身不是這麼想的,站在他的立場看來就不是這樣了。何況彩褐妳一直都有口心不一的壞習慣呢。如果我是他的話我絕對會誤解的啊。」
「我是很好強,所以有時候的確會口心不一,但是這次絕對是誤會啊!」
麻煩了。
我好像不知不覺招來了重大的麻煩了。
「嗯……他果然是喜歡上妳了吧?」
玫袀做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結論。
「喜歡到用不純潔的視線偷瞄喜歡的對象嗎?這未免太噁心了吧?」
「那多半是因為害羞得不敢直視妳的眼睛所以視線飄到其他地方去,我不知道具體他的視線是怎麼飄的,但也可能他本人沒這意思產生的誤會吧?另外,對心儀對象沒有色色幻想的青少年才稀奇呢,不如說他們精蟲充腦才是常態啦。這種狀況下他沒有注意到視線讓女生不開心,所以妳才必須親口告訴他啊。」
「真是,有夠噁心的。」
只要想到那個噁心的嚙齒動物幻想對我的身體做出各種骯髒的事情,我就感到倒胃。
「別想太多,事情也不一定是如妳想的那樣。而且性幻想只是性幻想,他又不會真的對妳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妳那麼想的,只要告訴他讓他眼神收斂一點,此外人家要想什麼隨他去吧。」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他腦子中可能這麼想,就感覺到超噁心的啊!」
我抱著身體說。似乎覺得說服不了我,她搖了搖頭,戳了下我的臉頰。
「如果他比較勇敢點的話,說不定近期就會告白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請教我吧!怎麼拒絕他又不弄壞關係!因為他實在長得太醜了!可是又很會做飯,還有很擅長搬集雨器!如果我拒絕他之後他不願意幫我們家這些忙怎麼辦?」
她張開了嘴,睜大眼睛,像是聽到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一樣盯著我。
「……我發覺啊,彩褐妳挺碧池的耶。」
「什麼?」
「喂,別跟我說妳沒發覺妳剛才講的話有多碧池啊?」她瞇著眼睛盯著我,滿臉焦慮說:「一味享受別人好意的成果,卻自己一點也不願意回報對方的思維真的很糟糕,如果妳是想乾脆的拒絕也是好事,可是妳卻是很理所當然想要把他的利用價值榨乾。如果站在那男生的立場想,妳真的很過份妳知道嗎?」
啊?可是他不過是不遵守巫術原則的下等人而已,讓下等人替我們做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哪有什麼過份的?
「看妳的表情就知道妳根本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嘛?這樣下去的話,就算像彩褐妳這樣天生麗質的女生,也將一生交不到男朋友或都碰到爛人,生命中的好男人通通都會錯過和跑光喔!」她用筷子指著我的臉說:「他們可能是自願付出的,但是多半都沒有一直當女生僕人的打算喔!等到他們心灰意冷或是查覺到妳的意圖時就會放棄的。」
「嗚……。」
這麼說來,以下等人的思維看來我的做法的確很惹人厭啊。如果真如他所說的伊德對我產生了奇怪的感情,是不是要依照她說的,直接點拒絕伊德,不要考慮他之後會不會幫家裡忙會比較好呢?
但總之,我還是得向伊德說清楚我對他的視線感到不舒服。
如此思考著,午休時間也已經結束了。
飯好像沒吃到幾口,都在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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