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先生的屍體面前,所有人肉眼可見變得壓抑,只有林之勤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眼看大家即將動作,他舉手發問:「不先拍照嗎?」眾人目光唰地投來,林之勤解釋道:「挪動屍體就算破壞現場了吧?如果有拍攝的照片還有影片,等警察來比較好交差。」
「呃對,拍照。」陸璟怡思考後,覺得這句話沒什麼問題,於是從口袋掏出手機。「拍好一點,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好的。」林之勤笑著答應,正準備要接過手機,溫管家的手機卻率先遞到了林之勤面前。
溫管家低聲說:「用我的吧。」
林之勤和陸璟怡面面相覷,最後陸璟怡收回手機,林之勤也乖乖使用溫管家的手機把整個現場包含屍體各個細節都拍過一遍。他挺滿意自己的拍攝技術,純然的刑事步驟,該做怎樣的蒐證他了然於心。
照片都拍完以後溫管家想收回手機,但被林之勤以畫面有點殘忍,所以要幫溫管家存進其他資料夾為由拿在手上操作一番,才滿臉笑容地將手機還給溫管家。
一切準備就緒,溫管家從書房旁邊的小房間拉出一台擔架,那裡是一個簡便的醫護室,存放藥品和醫療器具以備不時之需。林之勤偷看到裡面應有盡有,除了他能分辨出的一般藥,更有其他不知作用的藥品,種類繁多。
擔架沒有輪子,所以林之勤和方啟只能小心且吃力地將陸陽的身體抬起並放上擔架,接著幾人一起往地下室移動。
期間林之勤不動聲色觀察陸陽的狀態:這些紅疹密集又細小,應該是過敏引起的蕁麻疹;死者咽喉部位的口舌充血腫脹,是窒息致死的症狀。……是過敏死亡?他在心底小小地猜測答案。
林之勤注意到桌上還擺著兩個空杯,除了咖啡香還能聞到淡淡的杏仁氣味。都已經喝完、放在這裡兩天了,味道卻還沒散去,感覺濃度也不可小覷。陸先生對杏仁過敏嗎?杏仁的氣味相當凸出,尤其是對杏仁過敏的人不可能聞不出來。明知可能會死還大口喝下?
還是陸先生是被強制灌下咖啡?或者是兇手先將他迷昏才灌咖啡的呢?
好像也不太可能啊……林之勤苦惱,沒辦法脫下陸先生的衣服確認是否有其他死因,但很顯然沒有外傷,否則他的西裝不可能完好且沒有血漬。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恍神間,他看著方啟的後腦勺有些發愣。這個人從第二天早上就讓他陷入惡夢,怎麼會連後腦勺也和那個人……這麼像。
在酒窖內把遺體放好後,陳羿珍還想要使喚他們去把書房清理一次,因為味道太重了,溫管家低聲應好,就要帶著林之勤他們回書房。這時候林之勤忽然停下腳步,說道:「陸太太,我建議書房保持原樣等警察過來,不要動。」
幾人停步轉頭看他,對這個少年接二連三講出的話讓人既驚訝又疑惑。
「為什麼?不整理的話,那個味道以後都散不掉怎麼辦?」陳羿珍不滿溢於言表,屍臭不散,將來她要如何順利脫手房子?
「這點不用擔心,味道的部分,可以請一些專門的清潔公司消除氣味,但如果破壞了案發現場,恐怕會影響到一些關鍵的證據,這樣對警察辦案是相當不利的。」
陳羿珍聽到了顯然有些煩躁,她從剛剛看到陸先生屍體開始就一直不斷地抓著自己的手,表情像吞了什麼蟲子一樣難受。
「林先生對警察怎麼辦案……似乎相當了解?可否請教?」溫管家目光凝重地定在林之勤身上,那瞬間竟然讓林之勤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他趕忙裝裝樣子揮揮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喜歡看一些推理的電影動畫啦,沒有什麼請不請教的,電視裡都有演啊。」
溫管家顯然不太相信,眼神仍銳利地盯著林之勤。
「哎呀羿珍,妳怎麼回事,手都抓流血了耶!」陸璟怡忽然驚聲叫道:「難道是因為看到我弟死了,妳緊張到不行嗎?」
陳羿珍面容忽然嚴肅:「陸璟怡,妳不要亂說話。」
「唉呦,我哪有亂說話?妳都抓出血痕了,這能有假嗎?」
「陸璟怡妳……」
「別擔心啊弟妹,警察很快就來了,而且警察也是妳叫過來的,妳不要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是吧,溫管家?」
溫管家只是微微低下頭,沒發表自己的意見。
陳羿珍瞪了溫管家一眼,似乎很惱火他沒有幫自己說話。
「好啦,既然房間內的東西不能亂動,我弟也已經先移到酒窖,那我就要先回去洗個舒服的澡了。一整天沒完沒了,累死了。」說完陸璟怡便帶著始終不發一言的兒子回到自己房間去。
「你們兩個也回房待好,警察還沒來之前都不准出來。餐點我會叫劉靜雯送到你們的房間去,聽到沒有?」陳羿珍因為剛剛被刺激過,此刻的表情十分不善。「溫管家,你現在就先把書房鎖起來,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溫管家低頭彎腰一臉恭敬。
林之勤和方啟也不自討沒趣,默默回到房間。
過敏死亡、陸璟怡不讓人探望、屍體已經放了至少兩天、溫旭曜以及劉靜雯其中有一人知情,而陸家人的關係有待釐清,方啟徹底被他排除了嫌疑。
林之勤回到房間以後簡單回憶,他腦中盤旋著幾個人面對這件事情的反應,用紙筆將幾個疑點寫成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內容,心情沉重地收進抽屜。
在這惶惶不安的夜晚,林之勤和方啟兩人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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