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魔法 - 鐵牢籠內的雨滴

在望遠鏡內，可以看到前線的慘烈。

王國軍士兵受到慘烈剿殺，所有人類的技術都被魔族偷走，槍桿子、投石車、據點建設，再加上更高超的異界技術，這讓戰場風向往魔族那方一面倒。

人類方少數還撐得住的優勢，只有熟稔的劍術。拿起刀劍，貼上去展開近身戰，得利的將會是人類方。

所以他們正在掩體後醞釀，等到出現衝鋒的時機。

馬格斯等人出現在王國軍戰場後方，從軍備室搶過一些用來分邊敵我的指示物——藍色的絲帶——綁在身上，並跟將軍簡單交代：「不要讓他們接近跳舞的人。」

「什麼？」留著鬍子的將軍說：「跳舞的人？」

「『炎舞者』，魔王的信徒，用火焰魔法跳舞，近戰能力特別強。士兵衝上去，再強悍也會輸。」他亮出勇者之證，說：「把話傳下去，別浪費時間了。『炎舞者』我們處理。」

將軍看到後一驚，看向戰場最後方，才注意到情況。

一批身穿紅色舞衣、帶著琉璃飾品的女性魔族，以詭異的舞蹈姿態與最前方的士兵交手。面對王國軍的菁英戰士，她們仍舊是是不可擋。

「傳話下去，讓他們避開，交給勇者。」將軍說。

要保持戰場的穩定，必須由「足夠醒目的人」撐住場面，並且讓「有刺殺能力的人」處理掉菁英單位，例如「炎舞者」或操作異界機器者，馬格斯如此判斷。

馬格斯與加雷爾擁有戰力，足夠醒目；朵蕾菲與蘿拉有速度，可以當刺殺者。

馬格斯看到戰場的第一直覺，就打算這樣做了。

一旦打亂敵手的節奏，就可以趁機突入，扭轉戰場風向。

講實話他沒有必要參與這次的戰局，但他需要有人打亂魔王城的警備，趁亂闖入，才能以最小的力氣面對魔王。

「進攻！」前線的小隊長接連喊。

「加雷爾，你那邊自由發揮。蘿拉，跟著我。」馬格斯說：「上吧。」

四人當場消失，留下錯愕的將軍。

儘管如此，久經沙場的將軍思索了一下，又傳話下去：「不要阻止、干擾或介入勇者隊伍的任何行為，他們的行動不是我們能夠預測與協助的。」

在遠處的馬格斯聽到了，這讓他又更放心了一點：可以大開手腳了。

雷電、煙霧、巨火，馬格斯與加雷爾將招數連連用上，一次比一次浮誇，為的就是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朵蕾菲與蘿拉則是穿梭在戰場之間，解決掉一個個菁英單位。

「下死手，不需要留情。」馬格斯在戰前就這樣吩咐，所以心地善良的蘿拉現在也願意出重手。

蘿拉強化大腿，直直往一個炎舞者身上衝去。當然，這被炎舞者注意到了，她準備舉起手，要用火焰吞噬蘿拉，卻沒想到蘿拉速度更快，抬起的手一劃，炎舞者瞬間身首分離。

她將手刀的邊緣特別細化，達到「鋒化現象」，讓手刀變得像是真的刀子一樣。

她的皮膚相對來說不怕熱，恢復能力也遠超於人類，甚至大多數的魔族與魔物也不及她恢復力的一半。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炎舞者根本稱不上威脅。

而朵蕾菲也是，有時是雷掌，有時是爆發掌，沒有一個能度過一掌，一巴掌一個菁英單位。

兩周的地獄訓練，都讓她們脫胎換骨，戰鬥能力與心智都上升了另一個新的高度。見狀，馬格斯也提升火力，不遑多讓。

他帶著半徑三公尺以上、幾乎看起來是環繞一顆水球的「千波玄水」疾走，在戰場中央如風暴般肆虐，水柱噴射命中魔族士兵，清澈的水開膛，而後由身後濺出，留下大洞，水一抹在地，成了濃稠的紅色。

加雷爾則選擇穩扎穩打的經典套路「要塞戰術」，在戰場上建構出極高質量的石牆，並且以大量的石塊進行攻勢。對他來說，石塊最接近固化瑪納，所以會選擇石魔法來應戰。

瑪納是萬物之源，只要是物體，就會散發瑪納，也因此瑪納同時具備各種特性。在「瑪納星海」這個加雷爾獨創的陣型中，瑪納塊的質量大小、飛散速度與軌跡、打擊特性全部都不一致，讓人防不勝防。

石魔法則顯得單調，但能夠掌握「瑪納星海」的加雷爾自然能夠百分百發揮，穩扎穩打地帶領士兵推進。

忽然，一座鐵籠被運輸到戰場中心，布幕揭開，其中的巨獸見到外頭強光，開始變得不安份，一頭便撞開了門鎖，開始在外頭肆意破壞，不分敵我地進行殺戮。

隨著目光轉過去，嘶啞的「啊」聲一閃而過，等到他回過神時，蘿拉從馬格斯身旁消失。

「勇者小隊裡藏匿魔族！」

「快跑啊！撤退！戰場上有兩個巨型魔物！」

什麼？蘿拉暴露了？馬格斯訝異。

眼見場面雙方都無法控制，兩邊都紛紛遠離。少了蘿拉殲滅菁英單位，戰場就開始傾斜了，炎舞者與異界科技使用單位又開始掌握局勢。

「加雷爾，戰場你扛，要用『瑪納星海』也可以。」馬格斯指示。

「好。」加雷爾答覆，但沒有使用「瑪納星海」，而是加深堡壘，藏住自己的身影，偷偷魔族化，在陰暗處露出尖銳雙角與明亮雙目，解放出更多的瑪納量與魔法控制力。

馬格斯急奔而上，跳出壕溝注意到，兩個怪物長得一模一樣。

「什......麼......」馬格斯啞口無言，但隨後就想：「蘿拉呢？」

在紛亂的腳步踩踏出的土灰之中，他注意到了藍色的緞帶一閃而過，那是王國軍的敵我辨識物，是蘿拉。蘿拉不只是變成魔族的型態，而是已經開啟二階段，以魔神化的姿態四足站立，並抬起前足，撲上那個魔物。

「不會吧......」朵蕾菲出現在他身旁，雙手摀著臉：「這是蘿拉的......？」

蘿拉不會講話，所以從來都沒有說過，他們不知道；蘿拉記憶曖昧，所以沒有去回想，她一直都沒有回想；但蘿拉不會忘記，所以她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這是她的媽媽。

蘿拉拚死命地壓住媽媽，希望媽媽認出自己，能夠消停，不濫殺無辜，但遲遲做不到。她們五感清晰，尤其是嗅覺，極度靈敏，理當是該憑藉氣味認出彼此。蘿拉認出媽媽了，可對方卻沒有。

蘿拉再細聞，聞到了一絲氣味，讓她氣血高漲。

魔族化已深的她意識清晰，所以這樣的影響甚小，不過她知道，這對她媽媽來說不一樣。這種刺激對於魔物，而且是這種獵捕型的魔物來說，不只是興奮劑，幾乎可說是毒品。

「馬格斯，怎麼辦！」朵蕾菲驚慌地喊。

要殺掉她的媽媽很簡單，朵蕾菲的全力一擊打上任意弱點，她就會死去。但他們都感知得到蘿拉的驚慌與難過。

必須要制伏這魔物，不能殺掉，馬格斯與朵蕾菲都知道。

「砲火對準兩隻怪物，快點！」王國軍有人這樣指揮。

馬格斯立刻用高壓水柱拆解所有器械，速度之快讓士兵反應不及，火力之強讓他們為之後怕。只幸好他有拿捏分寸，位置與力道精準，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勇者馬格斯！你這是什麼意思？」將軍騎著戰車到了前線，對著馬格斯質問。

馬格斯只是冷冷瞪回去，將軍就閉嘴了。

「ŝtono！」為了避免有人干預或受到波及，馬格斯建構了一整圈的鐵籠。

「......fortigi！」蘿拉已嘶啞的聲音喊，力量強悍，一時之間把媽媽掀翻。

「蘿拉！鎖她喉嚨！」馬格斯喊。

蘿拉聽罷點點頭，撲上去，纏住對方的身體，找到背後位，牢牢鎖死。

「聽我指揮！等我說停為止！」

馬格斯在找對方弱點，可指揮上上下下，都找不到可以下手之處。他找不到動脈，所以血絞不可能，只能選擇氣絞。

「整個纏上去，拚死命的勾。」他喊。

她照做，前兩秒看起來有點效果，接下來就沒有了。他觀察幾秒，才注意到對方喉嚨的變化：肌肉的結構改變，同時極為粗大，有效地保護了整個氣道。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馬格斯這樣想。看來鎖技沒用了，看來只能打到殘廢，才能控制對方，並且用治癒魔法來恢復。

「蘿拉，你相信我嗎？」他說，蘿拉清晰地點點頭，於是他繼續說：「冷靜地聽我說，我們必須要把她打到不能動為止。我們有治癒魔法，不用擔心。朵蕾菲，我們上，除了腦袋之外都可以打。」

許久之後，加雷爾才處理完主戰場，充滿疲憊地回到馬格斯這裡。王國軍已慘烈的代價獲得勝利，成功佔據前哨城。

「將軍，這是什麼情況？」加雷爾見到鐵牢，還有一個與蘿拉一模一樣魔物，如此問道。

「勇者小隊的成員嗎？啊啊！英雄加雷爾？」將軍回應，卻滿是訝異。

對於軍人來說，加雷爾是軍人的最高典範，

「讓開吧。讓我自己看。」他推開將軍的肩膀。

此刻的鐵籠內滿目瘡痍，只有蘿拉憑藉怪物般的體力還在與她媽媽纏鬥。所有打在她身上的傷害都像是被大海吞沒一樣，瞬間恢復。

在這樣的消耗戰中，馬格斯與朵蕾菲筋疲力盡，而加雷爾也是，這場戰役足以讓優秀的巫覡抽乾三次以上的瑪納，他們還能站著已然是奇蹟。

顯然，蘿拉也注意到了，她回過頭，見到仍在為自己思考的馬格斯，並且聞了那個氣味，發現完全沒有消散，濃度沒有改變，她就知道真實的情況了：他們不可能制服媽媽的。

所以，她抓住了媽媽的雙角，扭動身體，大力一轉，再補上一拳，徹底毀掉脊隨與脖頸。

對方倒在地上，就此一動也不動。

蘿拉慢慢回歸人形，全身脫力，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自已。

士兵窸窣，議論著這倒底是什麼情況，但他們都見過勇者的實力，沒有人敢介入。

馬格斯與朵蕾菲準備出聲，蘿拉才放聲大哭。

這時，所有人才意識到，她只是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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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牢籠內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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