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魔法 - 他就是敵人

布魯克敦鎮的守備軍不少。長年的酒品輸出讓這個城鎮有不少財力，收的酒類販賣稅也不少，鎮長就花了許多錢去長期徵衛兵，鎮守此地。

此外，這裡冒險者與不少，他們喜好這裡的酒品，附近也有地下城與凶險的魔物巢穴，他們會以這裡為基地，在附近冒險或活動。對於布魯克敦鎮，冒險者與雇傭兵對它的情感很深厚。這裡他們待太久了，衣食住行都在這裡，早已是他們的家。更不用說，這裡能夠讓他們獲得不少收入。

此刻，軍隊就在布魯克敦鎮外三公里處抵擋魔王軍。

「續能！」士官喊。

底下的士兵們舉起類似槍枝、帶有握把的的簍空直桿，將子彈填充了進去。

「sorĉi！akcelo！」三排士兵一同喊。

士兵不是專業的巫覡，基本只會這兩種魔法：釋放瑪納、累積瞬間加速度。

「第一隊釋放！」

一排微型炮丸釋放而出，形成密集彈幕，掃在魔王軍身上，可惜第一排的魔族不是身穿盔甲，就是配有盾牌保護後方隊友。

「第二隊釋放！」

又是一排微型彈丸噴射而出，彈幕打在敵手身上依舊沒有作用。

「叫士兵打空中的魔物！」馬格斯對士官喊。

「什麼？你憑什麼……等等，你是勇者！」

他亮出了「勇者之證」。

士兵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注意到他，聽從指揮，調轉槍頭，指向準備釋放魔法的空中部隊，搶在第一時刻將其打下。

魔族的空中單兵是由一個魔族與一個被降伏的飛行魔物組成的。為了輕便飛行，空中單位基本不會配上盔甲的，一陣陣密集砲火，打下了一整批飛行魔族部隊。

「有效！」

「是勇者！」

「太好了！」

本來因為夜晚要休息而被挖起來、為受到火災影響的鎮民方士氣略為低靡，看到馬格斯後士氣開始高昂，逐漸掌握戰場走向。

「用火球炸開他們的前線，至少要做到火力壓制。快點！」他說。

「我們這裡會『fajro』的人不算多……」士官說。

「那就聚集他們！用剛剛三段射的方式射擊，這樣可以有效阻止對方邁進。」

「那這樣……」

「指揮士兵開火瞄準空中部隊，不要讓對方施術，一旦對方的火球術打中，就會損失慘重。召集槍法好的，叫他們蓄能久一點，往前線的士兵弱點打。頭部、盔甲縫隙，隨便，打就對了。重點不是殺傷，而是造成壓力，降低對方士氣是主要目標。」

這就是瑪院出來的勇者嗎？士官想。

「我要從側面進去了，有什麼問題叫傳令兵到戰場中央傳遞指令，我聽得到。」

你怎麼聽得到？士官一想，但隨即就放棄了疑問，只答道：「好。」

「馬格斯！」

他回頭，看到艾瑞克。

他不想管，只是把黑色法袍脫了下來，丟在艾瑞克臉上。

「幫我保管。」他說，從古爾維爾身上買來的法袍很貴，他不想要弄髒。

「嗚，什麼？」艾瑞克的頭被袍子蓋住：「等等。」

等到艾瑞克把袍子拿下來時，早已看不到馬格斯的身影了。

「衝上去！衝上去！」雇傭兵們用武器敲擊盾牌：「sorĉi、fortigi！包圍他們！」

撇開作為守備方的士兵，雇傭兵與冒險者沒有什麼紀律可言。因此不會、也不能與士兵一起作戰，還不如以平常習慣的單兵作戰技巧來衝鋒。

他們由側方毫無規則地突入，殺得魔王軍反應不及。他們多半不是經過訓練的巫覡，大多只會釋放魔力的「sorĉi」與強化的「fortigi」用以強化肉體，用近戰武器進行交鋒。

可他們平常面對的不是大型戰事，再勇猛都行動都還是效果不彰。

面對全副武裝的魔族巫覡，他們的劣勢更加明顯。刀槍棍棒面對盔甲幾乎不能造成傷害，只有少數傭兵知道如何面對盔甲，掏出短錘進行攻擊。

馬格斯知道自己不能指揮他們，因為勇者只能指揮隸屬於王國的士兵與軍官，冒險者與雇傭兵不能，就算是在戰場上也不能。再加上他們自傲與蠻勇的個性，他們不可能讓一個隊伍外的外人這樣指揮。

「用『fortigi』強化武器或盾牌！」他喊。

傭兵公會長眼神晃過去，想說是誰膽敢對任職十八年，意氣風發的自己指指點點：「你誰啊！憑什麼命令我？」

但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間就嚇傻了。

一顆極為巨大的火球出現在他們面前，凝聚在馬格斯的手中。

他往對方軍官頭去，對手措手不及。

只有護衛兵有回過神，召喚出了強化巨型石牆，才擋下了這一波。

「快點！用『fortigi』強化武器或盾牌！」

「聽他的，照做！」傭兵公會長這樣喊。

「可是『fortigi』怎麼強化……」

「照做就對了！」

底下與公會合作的傭兵這樣做，強化盾牌後，將對手推回去，沒想到真的有用。他們逐漸可以與魔王軍抗衡，並且才注意到對手都有用「fortigi」來強化武器。傭兵多半只會「 fortigi 」，因為這是最簡單直接的魔法，對他們的影響也最大。這個時候提醒他們可以用「 fortigi 」來強化武器硬度，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你幫我指揮傭兵群，讓比較擅長魔法的冒險者擔任輔助。」他對公會長說。

「好，我負責調度。」公會長說。

大半夜剛被挖起來就得知自己的家園被入侵的傭兵們受情緒驅動，怒火朝天，戰意十足，但一向沒什麼紀律的他們在戰場上自顧自地戰鬥顯得紛亂，現在受馬格斯的激勵後，逐漸開始變得團結一致。

公會長繼續喊：「衝啊！打倒他們！讓他們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這有指揮跟沒指揮一樣好嗎？他想，但他不能停留了，只希望公會長能夠真的好好調度。

布魯克敦鎮距離王國不算太遠，每一戶都像是大型倉庫，隨時都可以改造成軍工廠，是軍事要地。此外，酒類在戰爭的時候，能夠很有效的滿足士兵的慾望，進而保持士氣。要是這邊失守，王國將會損失慘重，而這些資源會流往魔王軍，一來一往，拉鋸不是普通的大。

作為勇者，他判斷自己必須要幫助鎮民守住這一波攻勢。

他打算破壞對方的指揮鏈，直取對方武將首級。

看了一眼剛剛的軍官，注意到最麻煩的不是軍官本身，而是周遭的護衛軍。對方擅長防禦類的魔法，而且似乎也知曉「 fortigi 」能夠強化魔法，這讓他感到麻煩。

但他手段豐富，有得是對策。

他用「 fortigi 」強化肉體，開始在場上疾走，遊走於各個兵團之間。遇到友軍兵團就協助指揮，遇到敵方兵團就以「fajro」火焰轟炸，打亂對手，直到找到可以偷襲軍官的角度為止。

「ŝtono！」一發尖銳石彈飛出，但刺穿的不是軍官的頭部，而是護衛隊士兵的腹部。

「嘖，歪了。」他喃喃，但不怎麼在意。

本來他是想要從遠距離偷襲護衛隊的，但因為他的瑪納量太大了，只要貼近就會被發現，又因為護衛隊對於瑪納感應靈敏、反應快，並且訓練出來的行為模式也是以保護軍官作為展開。

他只想到要用尖銳的石彈遠處狙擊偷襲護衛隊，一步步瓦解對手的組織性。

單單投擲石彈準頭不夠，他決定拿起周邊死去冒險者的槍型木桿，將尖銳石彈放了進去，指向對手，開火。剛剛那個中槍的士兵還驚魂未定的，在用「kuraci 」治癒自己，就瞬間被爆頭，原地倒下。

「手感還不錯。」馬格斯滿意道。

「造掩體！」該小隊的護隊隊長慌忙地這樣喊。

其餘軍官的護衛隊長也紛紛效仿。

軍官必須要觀察現場狀況，也必須要向前線傳達指令，不能將自己完全包圍住，只能蓋起部分掩體，這掩體的破綻也不少。他把槍桿子丟給其他冒險者，說：「找掩體的破綻，到戰場上狙擊他們。沒打中也沒差，能打斷指揮就好。跟其他冒險者也這樣說。」

「我......」

不管對方反應，他就離開現場了。

或許是個性使然，他完全不在乎他人感受，認為效率與目的第一。

攀上土丘，暫且當作至高點綜觀全局，見戰場分為兩塊：後排王國軍與魔族軍正面交鋒，兩者拉鋸有來有往，看來目前是穩定的；前線混亂，但這就是好事，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在打奇襲。整體來說，顯然剛剛的戰術都奏效了。

但儘管如此，人類該死的死、該傷的傷，這歸咎於魔族對於魔法相性太好，人類火力壓倒性的不足。這也是為什麼人類會需要槍桿子，用智慧與技術來補足火力。

「人類的骯髒智慧。」大發明家埃爾金這樣說道：「但唯有如此，才能抵擋魔族。」

槍桿子就是如此，這是埃爾金的創作，簡單易做。一把雕刻刀與適當的木材，就可以在野外製作一把最基礎的版本，且其需要的咒文不多。除了基本釋放瑪納的「sorĉi」以外，只需要再額外學習累積加速度的「akcelo」就好。易掌握，效果卻出奇的好。目前的紀錄是在戰場中擊殺近九百五十八點二五公尺的目標。

「喂！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打不下來！不是預計兩個小時就可以打下來嗎？前線的軍官怎麼都沒有回報！」

「報告指揮，他們被壓制了，動彈不得！就連傳令兵也被擊殺了。」

他聽到了。

遠在兩公里之外。

看來剛剛對冒險者與傭兵下的指示有效，而且他們也有隨機應變，自己單單叫他們「打斷指揮就好」，他們卻查覺到可以狙殺傳令兵，讓戰場更有利。

戰場局勢穩定了，眼下只需要打倒將領就好。

他不可能暗殺，因為散發的瑪納量過多，魔族無論如何都會察覺到。

他選擇單刀直入，開啟「千波玄水」。

瞬間，敵我雙方全部都認出來了。

「是勇者，殺了他！」敵方小隊長喊。

而王國軍也意識到戰場的流動，轉而開始支援勇者。

雙方放棄纏鬥，往這裡聚集，整個戰場變成以他為中心展開。

「sorĉi、 akvo、fajro、 akcelo、fortigi！」敵方前線朝他擊火，全都是最大火力的火球術。

看來與人類不同，魔族似乎都知道怎麼強化魔法。

他抬手，一聲「jrofa」，火焰當場化解。

這是「把火焰化成瑪納」的裏魔法，艾瑞克展示過，他憑著感覺如法炮製。有效，但對方釋放的是強化火球術，其熱能他灼傷，他立即以轉化出來的瑪納治癒自己，平安度過這個攻勢。

實踐後他才注意到，所謂「裏魔法」其實不簡單。它的運作邏輯不是「把所有類型的火焰轉換成瑪納」，而是「把以瑪納製作的火焰轉換回瑪納」，且需要「花費同等量的瑪納」，並沒有他想的那麼萬用。

但已經足夠了，能夠提供防禦的大量思路。

「突擊！協助勇者！」軍官喊。

「往前壓進！」後方戰線見到對方開始退後，便邁進。

防線被三段火球術打亂的魔族軍前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因為前線指揮官早就被壓制，根本無法好好下指揮，又聽到後方開始躁動，更加困惑。

「撤退！撤隊！」判斷這樣的戰局只會造成無謂的犧牲，魔王軍小隊長們紛紛喊，讓士兵們退後。而這樣的現象又讓鎮民士氣更加高漲。魔王軍逐漸潰堤，指揮官們見此景，也不得不撤退，放下掩體，頂著冒險者們的狙擊，損失了幾個護衛兵，才得以逃脫。

「馬格斯！終於找到你了！」他剛剛的招搖，才讓艾瑞克找到他，力竭般地對他說：「呼......讓我喘一下。好累。」

「我的巫覡袍呢？」他頭也不回地說。

「這裡。」艾瑞克舉起了手，手上滿滿的都是物品：「還有你剛剛採購的物資。」

「那就好。」他說：「等我處理完就給我吧。」

「處理完？什麼？」

艾瑞克抬起頭，看到眼前滿是冰霜牆體殘骸、如斷垣殘壁的石塊掩體、焦黑的地面、仍未滅的餘火，周遭全是魔族軍的屍體，滿目瘡痍。

他身上仍纏繞三道水流，與這隻魔王軍的總指揮對峙，對方看起來幾乎沒有力氣了，但還留有最後一口氣，以及足夠的瑪納。

「tondro！」對方喊，釋放雷魔法。

他知道對方這樣做的意圖。身上纏繞著水，雷擊確實是最大的弱點，但，他知道訣竅：「t開頭的魔法只有一個。」

「fajro！」他身上炸裂出了火焰，是「日輪」，瞬間蒸發並打散了所有水氣，爆炸氣場之強，炸傷敵軍總指揮，並將其擊飛了出去，翻滾了好幾圈，徹底失去戰鬥能力。

他上前，抓住對方衣領，幻化出一把冰匕首，準備了結對方，而對方卻變成了人類。

「等等！馬格斯！別……」艾瑞克說：「先別下手。」

「等什麼？他就是魔族。」

「不是，他不是。」

「魔族可以變成人類！」他握著高舉的冰匕首喊。

「但瑪納為零、意識不清時不能。」艾瑞克說：「這不是魔族。」

他打了對方一巴掌，隨後還以「tondro」電了對方，對方都沒有醒來，也沒有變成魔族。對，艾瑞克說的沒錯，他冷靜後想。

「這場戰爭有內幕。」艾瑞克說。

「看來確實如此。」

說罷，就一刀刺入對方胸口，刀鋒一轉，撕裂胸口，鮮血沾染匕首，濺到他的手上。這是重大內臟傷，不是用「kuraci」能夠治癒的。

「喂！你幹什麼！」艾瑞克喊。

「他就是敵人，不管是不是魔族！」見艾瑞克什麼話都不說，他開口：「幹嘛？你聖母心發作喔？」

「……我原本可以……」

「……可以什麼？」

「我原本！可以！審問他的！」艾瑞克大喊：「現在只能解剖了！」

「啊？」

「快點，快點把樣本帶走。」艾瑞克跑上來：「快點，我搬腳、你搬頭。」

「啊？」他還在困惑之中，但立刻反應過來：「等等？為什麼是我搬頭啊？頭比較重欸！」

「這是重點嗎？」

「是！」

「為什麼？」

「因為我是你師父。」

「誰管你啊！這是你要的實驗樣本，不關我的事。」

「好啦好啦！快點動作，快閃了。」艾瑞克說：「被人看到勇者在搬敵人屍體真的會很難看。」

「還不是你要我做的。」他不情不願地搬腳，說：「難看的是你吧？為人師還幹這種事情。」

「這叫求知慾，懂嗎？」艾瑞克說：「多學著點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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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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