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魔法 - 他所見到的最後一道煙火

結束打鬥，他才注意到今天有祭典。

畢業祭，是瑪院最大的祭典。

其他學院在學期中有的文化祭，瑪院沒有。

瑪院曾經是有過文化祭的，但學生與教授們都對於此不聞不問，使得文化季被架空，學生會也不再舉辦。在瑪院的文化中，戰鬥至上，沒有必要花時間在學期中來保存或者提倡什麼文化與活動，因此沒有人在乎文化祭。但畢業祭就不同了，瑪院生學成準備歸去，代表王國軍又多了一份戰力，是值得慶祝，同時也值得紀念的事情。

為了慶祝，他們願意打破平時的條條框框，去舉辦這樣的大型祭典活動。

「難怪會有教授要約決鬥！而且圍觀的學生這麼多。」

再不約就要來不及了啊！

他沒有以「當代最強轉生者」自居，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幾乎所有人都這樣稱呼他，所以也沒有過多的自覺與自豪感。不過對於很多事情他都不太在乎。在他人眼裡，這樣顯得有點臭屁，但又因為實力強大，也被許多人形容很有個性。

當想起今天是最後一天能夠待在學院的時候，想要繼續佔用決鬥場，約戰更多教授與強者時，轉身，才看到決鬥場早因為剛剛那場熱血沸騰的戰鬥而更加熱血沸騰，各種魔法在空中飛舞炸裂，排隊人滿為患。

「這邊出手不對。」他觀察：「這下又太慢。」

這兩個人好像是前學生會長與前學生議會長，他想起過去兩人在開會的時候因預算衝突不斷，這次剛好在決鬥場戰起來，吸引很多學生的眼球。

兩人已是學生之中的頂峰，但仍被他挑了不少毛病。對於學生等級似乎沒有繼續打的必要。他思索了一下有哪些教授可以打，卻又發現剛剛那個叫不出名字的教授，好像就是瑪院最強的教授。

要排隊，又沒有挑戰，這讓他對於約戰興致缺缺。

忽然，他聞到一股焦味。尋著味道，他才發現是自己夾克外套與工作褲已經燒焦了。方才穿過火球的時候烤焦的，現在只要有點大動作，他可能就會半裸。

算了，不打架了，回家換衣服吧，他想。

「嘿嘿，小哥，剛剛打得真精彩啊。」

轉過頭去，一個獐頭鼠目的矮人這樣說。

他什麼時候在這裡的？他暗道，並拉高了十分戒備。

「嘛嘛，別露出殺氣嘛。我們來做點交易吧？」

「太可疑了吧？」他脫口而出。

「哪～有可疑的啦，一買一賣，光明正大，天經地義，嘻嘻。」

馬格斯盯著對方，對方牽著一隻奇怪不明的生物在身後，類似駝獸。那生物和對方都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裡面似乎都放著不明的物體，有一坨一坨不明的綠色瑪納飄散出來，讓他感到很不安。

「我叫古爾維爾，種族是矮人，職業是自由商人。工作內容是到處跑、到處買賣東西。」對方湊上來，遮著半邊嘴巴，故作神秘地說：「違法和不違法的都會交易喔，嘻嘻。」

他盯著對方，想著怎麼制伏對方，以及怎麼舉報。

「我的家族被老鼠詛咒傳染，所以才長得像老鼠的，不要太過在意，嘻嘻。」

這怎麼能不在意？真的很可疑，他想。

「喔？嘿！古爾維爾！」一個學生舉起手過來打招呼。

「嘿嘿！」古爾維爾伸出手跟對方擊掌。

兩人就這樣完成了一個與「邪惡交易」完全搭不上邊的熱血青春場面。

「啊？」這不是要學院護衛隊取締的情況嗎？怎麼這麼陽光？他想。

「如何，小哥。要跟我交易嗎？」

「……為什麼我要和你交易？」

「因為現在是畢業祭，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而且你衣服燒焦了。」古爾維爾說：「你應該不希望你半裸在畢業祭上吧？」

「不行，我要舉報你。」他說：「除非你要讓我覺得這個交易值得。」

「那是肯定的，我的客戶評價都很好，回頭客很多的呢！」古爾維爾說。

「對啊對啊！馬格斯學長，他的商品品質可都是上乘的呢！」那個學生說。

馬格斯看了一眼那個學弟，那個學弟好像嚇到了一下。他開始思考自己需不需要作表情管理，不過實際上，他的神色沒有太恐怖，只是他的氣場還有在瑪院中的聲威造成的影響而已。

「你要賣什麼？」馬格斯問。

「衣服，男裝，你要學院服也有。」

「學院沒有制服，學院都穿便服或法者袍。」

「四十年前有，你需要嗎？」

「不用！你為什麼會有？」馬格斯說：「有沒有正常一點的衣服。」

「黑色法者袍、棉褲，另外內褲有需要嗎？」

「可以不用。至於衣服，看起來還行，買了，多少。」

對方告知了一個數目。

偏貴，但品質的確好，還算公道價，他想。

買下，穿上，他轉身就想要高喊護衛隊舉報，才發現人早就不見了。

「可惡！我的獎金，死老鼠頭。」馬格斯喃喃：「而且背後這麼大的生物與行李，是怎麼帶走的？」

「別想了，沒有人抓到古爾維爾過。」在一旁的學生說：「也沒有人知道他怎麼離開的，這就是古爾維爾，這片大陸上最神秘的商人。」

他又看了一眼，對方又嚇了一跳，嚇到直接跑走。

他摀摀頭，不知道哪裡做錯了。

「還是去圖書館吧。」

圖書館位於東側，只有少部分是純魔法的書籍，因為當代的魔法大多都很簡單，只要用準確的語調，說出正確的咒語就好，如何運用比較困難，因此圖書館的書大多都是戰術書籍與歷史事件報告。

饒是如此，圖書館的書籍仍然龐大無比，依舊被稱為「全王國最大的知識寶庫」，也因為位於瑪院東側，也被稱為東庫。

準備要跟這個與自己相處四年的學院別離，踏在走廊上，他才注意到整個學院的模樣。

乾淨，每天學生會義工都會早起打掃每一個角落。

明亮，由曾經的阿爾拜登王城最頂尖的首席工程師瓦爾一手設計、指揮施工打造，格局開放、通透、實用、流暢，經過了八十年仍歷久彌新，除了衛生系統有隨著時代經過兩次翻新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動。

喧鬧，每刻每時都會有學生在決鬥場上戰鬥，在走廊上議論，在教室中辯論。平常這會讓他感到很煩躁，尤其是在圖書館走廊上吵鬧的人，他恨不得當場挑戰自己「fajro」能轟出多大的火球，讓那些人當場交代，不過他通常都會想到書有多珍貴，就打消主意了。但現在不會厭煩了，反倒是要開始懷念，懷念這個地方的空氣與活力。

儘管今天是畢業祭，比平常吵了兩倍以上。

走到二樓，他就看到一整排的攤位，因為畢業祭是整個學院最大的祭典活動，每個班級都需要擺設一個或以上的攤位，社團也需要成果發表，也有些學生偷偷擺設攤位，私自進行商業行為。大家都心照不宣，只要不要被學生會長或者議會長看到就好，他們出於職責考量，多少還是得要出手……

但剛剛的老鼠頭絕對不算，光是入侵學院就已是大忌。

現在兩人在樓下已經開始打消耗戰了，戰線被拉得很長很長，向下張望，隨處都可以看到生成到一半或者已經被擊碎的石頭掩體。

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拿著剛買的甜甜圈，走上三樓。

瑪院是環形的，所以也被人戲稱「甜甜圈瑪納學院」，甚至還有不少班級在畢業祭的時候刻意販賣甜甜圈，讓教授們好氣又好笑。甜甜圈被咬成C字型，他走上四樓，看到走廊上有些許焦痕，以及「小心地滑」的牌子。

這是戰鬥的餘波，那道差點突破結界的火焰，但剛剛處於戰鬥中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帶著疑惑轉頭推開門走進圖書館。

剛戰鬥過，他發現自己戰鬥仍然有匱乏之處，便沒有心情看歷史事件。分析剛剛的戰鬥，也覺得不需要戰術相關的內容，因為覺得自己表現都還算OK。不足的部分是魔法本身，掌控度太低了，才導致「千波玄水」無法完全成型。

他今天的目標是把水魔法相關的內容複習一次，而後冥思水魔法與電魔法的組合有沒有更多可能性。

過了幾個小時，一個學妹湊了過來。

「學長，畢業祭差不多要結束了喔。」學妹緊張地這樣說。

「沒事，我想要繼續讀書。」他頭都沒有抬起來，仍埋在書中。

「我……我的意思是，畢業祭結束後學校就正式進入假期了，圖書館就不開放了喔。」

他抬起頭，才發現圖書館已經空了。

　不過話說回來，在畢業祭還來圖書館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

「好，我收收就走。」他闔上書本，收拾筆記。

「等等！」她說：「可以跟你要簽名嗎？」

「啊？」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為什麼會被要簽名。

「簽名，可以嗎？」

「簽在哪？」

「呃……」她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沒有可以簽名的東西。

他又摀摀頭：「你可以到櫃檯那邊拿紙……」

「不用！簽在衣服上就好！」她說。

「啊？不是不行啦……」

「那就拜託了！請簽名！」她遞上了麥克筆。

怎麼會有人要簽名，有帶麥克筆卻沒有帶紙的呢？

簽完字，學妹看起來很開心，飄飄然地走了。

他在一臉納悶中闔上筆記，準備離開。

那筆記寫上了自己統整出的「千波玄水」的筆記，他確實找到了不少新的可能性，利用將瑪納轉換成電的「tondro」，可以在水氣覆蓋的極近距離進行干擾。若是能力再強一點，可以張開環繞的水流，直接將對方電昏。

想到這裡，他就不免得感到興奮，打算未來找到高手，有機會可以試試。

推開圖書館大門，眼前燦爛的煙花騰空炸裂。一管管巨大的煙火炮被立在在鬥技場中央，轟出一發又一發炮彈，一道又一道煙火炸在空中，光彩奪目，對一切事情都冷感的他不免得多看了幾眼。

「要離開這裡了啊......」他感嘆。

他還記得自己剛入學院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掏出是轉生者的底細。隨後在入學基本檢測的時候得到幾乎滿分。那個時候大家都只能勉強掌握釋放瑪納的啟動「sorĉi」時，他就習得並熟練將瑪納轉化成火的「fajro」、轉化成水「akvo」、轉化成電「tondro」的三種魔法，且大概知道七成的希望咒語。

……仔細想想，在這之後他基本上在學院中就是一個明星。

學生會邀約，每次出沒都會被圍觀，撞見強手就會被立刻約戰。

只不過他都過於專心而忽略了。

走出圖書館，學妹還在後面偷看。

「學長肯定是某家貴族出身的吧？教養好，技藝高。重點是還不用住在宿舍，家裡在王城有房，肯定很有錢吧。」學妹幻想：「......要是能嫁給他有多好。」

出瑪院，過石橋，踏廣場，入暗巷。

「我回來了，姑姑。」

房屋內毒品散落滿地，羊腸製的保險套掛在沙發上，客廳髒亂不堪。

那是王城亂區貧民窟的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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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見到的最後一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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