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魔法 - 還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馬格斯將斷腳丟下峽谷深處，就轉身跳出峽谷邊陲。

「喂！馬格斯，你要去哪裡？」朵蕾菲問。

「處理些事情。」他冷聲道。

「那加雷爾呢？不用照顧他嗎？」朵蕾菲驚慌地問：「他被禁咒彈打到了，不能治癒，我們該去幫他吧？」

「他只需要魔族化，變成類魔族，大概就可以止血了......大概吧？」馬格斯回：「只要禁咒彈的粉末被驅散，他補上斷肢，就會立刻恢復了，不需要擔心他。」

朵蕾菲方才還以為他有點人性，現在又覺得剛剛只是假象，但還沒等得及她出口抱怨，一陣土砂煙霧從馬格斯腳底炸開，她也被馬格斯擒抱在地。

「小心子彈，記得要用煙霧，或者趴下與快速移動，來躲開子彈。」馬格斯說。

一發子彈擦過空氣，兩人都聽到了。根據剛剛的推算，這代表他們大概有十五秒的空檔。

「知道啦。」朵蕾菲甩開他，隨即彈身而起，說一句：「總而言之，要打。是吧？」

說完就利用「電雷閃影」當場消失，來回穿梭於天然的巨石掩體之間。

「是啊，要打。」馬格斯喃喃，眼神帶著殺機。隨後才朝向峽谷下方喊：「加雷爾！你跟上大部隊，之後魔王城見！」

「好。」聲音宏亮，像是不曾受過傷一樣。

類魔族這麼可怕的嗎？他想。

他觀測對方的位置，應該是在北方的森林之中，他往那裡前進。

不久，戰場出現了一連串的沙塵煙霧痕跡，他每踩出一步，都會製造出一道煙霧，並且會立刻左右或者翻滾移動，以避免自己被擊中。而朵蕾菲則不同，是利用快速移動與天然的掩體來行動，但面對尖銳的特製子彈，多半掩體都會被擊碎，這讓她負擔了不少風險。

兩人就這樣拉近了幾百公尺，距離還有約莫九百公尺。

「交換，換大口徑的。」他聽到了，遠處滅靈者的聲音：「預測那個女的位置。」

「可是，上頭不是這樣說的。」觀測手說：「長官要我們殺了勇者，生擒公主。」

公主？他們怎麼知道的？馬格斯納悶。

「你的軍階高，還是我的軍階高？現在是在命令我嗎？」

「報告，不是。」

「那就給我報位置。」

底下有人出聲：「嘖，又來了，為了好玩而違抗命令。這下又要被追究了。」

什麼？周遭還有人？馬格斯訝異，他完全沒有聽到周遭的人存在，代表他們身手都異於常人的好，能夠長時間的保持完全靜止的狀態，而且，這也代表他們不是「單兵」，而是一個已經組成陣行的「小隊」。

這棘手很多。

而且聽起來朵蕾非被盯上了，他需要去警告才行。

「準備好了。」觀測手後方又有一人這樣說，似乎換了一把器材給滅靈使。

「akvo、fajro......」

「在東東南方七百公尺處的掩體後。」

「好。」

馬格斯通過透過幾百公尺才能聽到這些聲音，這才注意到為時過晚，大喊：「朵蕾菲！小心！遠離那個掩體！」

很明顯的，她沒有辦法及時反應，只是加速趕往那個掩體之中，看來是想要在確保自己安全後，再確認他說什麼。

眼見沒有辦法，他只能用下手了：投出一顆極度高速的石彈，打在她的背上，讓她偏離移動軌道。

石彈造成的傷害可以使用魔法恢復，但禁咒彈打下去可不一樣。

後面不是馬格斯嗎？怎麼會受到攻擊？朵蕾菲帶著疑惑看著馬格斯，後聽到原本要躲藏的掩體在後方炸開，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馬格斯！怎麼回事？」

「躲好！他們拿了更大的子彈，而且還用預測的模式射擊。」馬格斯喊：「不要單單只拚速度，要以左右行動來躲避。」

說罷，就立刻造了長條型的石牆，把她拖了進來，開始治癒。

「聽著，他們會瞄準你。你能躲避子彈超過一分鐘嗎？」

「應該可以。」她說，但發著抖。

「那好，你等等假裝前進，專心閃避就好。」

「好......」

「你確定你可以嗎？」馬格斯

「可以！本公主做得到！」她用這句話激勵自己。

「好！那就開始吧。」

他腳下一踏，投射出一顆顆鬆散石彈，覆蓋在曠野之上，在七百公尺這一帶造出了一圈圈的沙塵煙霧，讓朵蕾菲在這一帶快速穿梭。

「嘖。」滅靈者低聲道。

看來這樣的計策有用，他想。

他就趁著這個機會，一步步逼近狙擊陣地。

三百公尺，對方才注意到自己已經逼近到這個位置。

「你們行動吧，去對付勇者。」滅靈者這樣說：「我繼續狙擊公主，她已經受到不少傷了......呿，剛好躲進峽谷裡了。」

看來朵蕾菲沒事，只少沒有生命危險。接下來，就看自己的發揮了。數十發禁咒彈毫無徵兆地朝他射來，看來是滅靈者的護衛隊。

狙擊手通常不會有護衛隊，但對於這種每發都可以貫穿好幾層魔法的子彈，這已經不算是狙擊單位了，而是攻城單位，理所當然的會有自己的護衛隊。且為了保持狙擊的隱蔽性，他們都是擁有高超隱蔽技巧的單位。

他躲閃不少子彈，但仍然中了三發。他躲在掩體中，用小刀把這些子彈挖出來，由於有倒鉤，挖出來的過程很痛苦，但無大礙。

此刻他已經進入森林了，以大樹當作掩體躲在其後，整理一下狀態。

剛剛打入身體裡的都是一般的倒鉤禁咒彈，只要挖出來就好了，立刻就可以用治癒魔法恢復。此外，一般的禁咒彈穿透力沒有那麼強，可以用石法術阻擋。而且，他聽得到，在這麼近的距離，他聽得到護衛隊員的呼吸聲。

現在，正是敵明我暗的時刻。

他醞釀「千波玄水」，集結高壓水柱，直接穿透樹幹，命中好幾個隊員的頭部。敵方一驚，開始各自轉移陣地，或者根據投射出的水柱推算馬格斯的位置，事先架槍反攻，但他早就離開那個位置了。

他多多少少還是懂狙擊的，射擊後轉移陣地是基本素養。

又是好幾波的襲擊，護衛隊這才意識到馬格斯可以完全掌握他們位置，才建起石頭掩體，抵擋他的攻勢。

這下麻煩了，他不可能在這樣資訊對等的情況下，獨自一人與這群身手如此好的人交手。他在森林裡的各個角落躲藏著，只要蹤跡可能被發現，他就會更換地點躲藏。

僵局了。

日落，陷入夜晚中，他本想要藉由夜色來偷襲對手，但對手的陣型幾乎無懈可擊，他束手無策。日出，他吃了一些乾糧，而對方就連動也沒動。

這群人到底是什麼怪物？類魔族都這麼可怕嗎？他想。

又躲藏了好幾個小時，他開始聽到東方有窸窣聲。這個聲音他有印象，是地形改變的聲音。

頻率非常高的治癒「kuraci」，與些許的水「akvo」，他推敲後注意到：是雨林！

他立刻跳起，登上立刻變成巨樹的樹木，而護衛隊都陷入水域與泥沼之中，當即動彈不得。在空中的他看到所有護衛隊員的掩體上的破口，立刻就將所有人擊倒。

「滅靈使呢？」他喃喃。

忽然，他腳底一滑，失足跌下，卻聽到空鳴一響，與「嘖」一聲，就知道自己剛剛與死神交身而過，同時也大約知道滅靈使的方向。

他在自由落體的期間抓起樹幹，身子一甩，往滅靈使方向趕去。他知道對方換了位置，也藉由聽力知道對方的位置，但他就是要裝作不知道，引誘對方出手。

資訊不對等，是贏這場戰鬥的關鍵。

他站到剛剛滅靈使開槍的地方附近，同時，對方的詠唱終止了，根據剛剛的觀察，這是高壓蒸氣的射擊，停止詠唱後才會用機械部件開槍，看來他現在處於風險之中。

他立刻製造強烈的電魔法，創造出強烈閃光，並且閃身到對方面前，一拳打在對方面門前。可惜的是，對方憑藉著反射神經，往後仰身，險險躲過這一拳。

馬格斯有些訝異，居然有人可以躲過這樣高速的一擊，但他沒有猶豫，只是加強攻勢，開啟了「千波玄水」，瞬間凍住了對手的四肢，但這也導致他身上的所有水流消失。

他看了一眼對方槍枝的構造，發現對方果然使用的是氣壓槍。

這也難怪，這樣口徑的禁咒彈，不可能扛住「消除魔法」的效果同時做到「累積瞬間加速度」的魔法。

「呵，栽在你頭上了，如何？勇者馬格斯。」滅靈使說。

「不怎麼樣。」馬格斯吐出一口寒氣，說：「我還以為你有多強。」

「是蠻強的。」滅靈使甩甩頭，但身子已經被冰塊困住，動彈不得，卻仍輕鬆說道：「轉生前就霸佔了那個世界的射擊冠軍一個世代，滅了你的導師，打掉你一個夥伴的腿，擊中公主的腹腔，她現在在涯底苟延殘喘，基本上是在等死了......確實蠻強的。」

他聽了聽，遠方還有朵蕾菲的聲音，而且呼吸正常，不像是被命中。看來又是在玩弄對手，他想，並無動於衷的說：「是喔。」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只要喉嚨沒有被破壞，巫覡之間的戰鬥就沒有結束。

現在這個時機點，滅靈者只要一個「fajro」做出自爆般的「日輪」，或者做出「ciogla」將「冰轉化成水」，都可以瞬間逆轉戰局。

而這一連串攻防的開始，必須始於釋放瑪納的「sorĉi」，誰能先感應到對方先散發瑪納，或者先抓住空氣中剛好飄過的瑪納，誰就能掌握先機。

但此刻，馬格斯卻忽然想到：「......你是怎麼知道公主的存在？」

「呵，你覺得呢？」

內鬼？不對，機率低，就連王國軍都不知道了，何談內鬼？他拖著腮思考：能夠獲得水都的消息？可能嗎？距離這麼遠？看來人類方也有魔族的臥底，消息才能這麼靈通。

「看來你在想事情。」滅靈使說。

「是啊。」

「不怕我掙脫嗎？」

「你可以試試看。」

滅靈使吞了吞口水，知道目前沒有掌握主動權，出手肯定會進入不利。在滅靈使眼裡，他因為自己的言語，而陷入了公主安危的不安，以及情報如何不對等的思考，理當有些許機會，但他的冷靜，使得這樣的影響甚小。

只要他有任何的波動，滅靈使就會立刻使用「日輪」炸開冰鎖，

「你還記得嗎？」滅靈使說。

「記得什麼？」

「記得自己的村莊，變成什麼樣子。」

「記得。」他放下因為思考而托在下巴手，冷眼看著滅靈使，說：「又與你何干？」

「沒什麼，要不是我的小隊離得太遠，我們就可以搶在他們之前拿下了。」

「你是說，魔王主義者？」

「哼，他們還敢自稱自己是魔王主義者？」滅靈使不屑說，隨後激昂道：「他們完全不知道魔王是什麼樣的人！還敢代言魔王？」

說是這樣說，但滅靈使絲毫沒有懈怠，一呼一吸都很穩定，馬格斯沒有注意到這個圈套，但也沒有陷進去，他只是出於個性而沒有出手。

「聽起來你知道魔王是什麼樣的人。」馬格斯說。

「呵，或許是吧？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可以刑求到你說出來為止。」

「你可以試試看。」滅靈使歪著臉，像是兩手一攤般說：「要動手嗎？」

這是圈套，馬格斯注意到了，如果自己先動手，喊出「sorĉi」釋放瑪納，對方也會直接同步動手，喊出「fajro」做出「日輪」一瞬間掙脫，或許還會用熱浪的氣壓將自己吹飛。

如果要在這個時機反制，可以利用對方「日輪」前，必須要創造的瑪納來進行法術。

「算......了吧。」他說：「我可沒有虐待這種癖好。」

他刻意拉長了「算」的音，想讓對方誤以為自己要使出以「s」開頭、「釋放瑪納」的「sorĉi」，但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不知道自己剛剛的圈套。

看來比起「巫覡」，他更像是一個「士兵」，馬格斯想。

「那......還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滅靈使開口。

馬格斯沉默，風掠過樹間，吹起他的法袍，法袍下的腰間，是艾瑞克的棕色荷包，裡面裝的都是艾瑞克的遺物，有一瓶魔血，與許許多多的借款合同。

「看來你知道。」滅靈使露出微笑，說：「那個時候就跟當年一樣，坎帕貝爾莊園血案......真是精采！」

這個時候可以裝出很激動的樣子，馬格斯想，但這不是他原本的個性，他也不擅長演技。

根據剛剛的觀察，滅靈使肯定很擅長觀察人心，開口的瞬間會被識破。出口後沒發生事情還算運氣好，運氣不好的話，在破口大罵的時候用氣不順，反而會被滅靈使搶到先機。

於是，滅靈使等待機會，而馬格斯不給機會，兩人就這樣陷入僵持，只對峙了幾十秒，在兩人眼中卻像是過了幾十分鐘。

「處變不驚啊！不愧是勇者。」滅靈者最終耐不住，如此打斷說。

「承蒙誇讚。」

忽然，滅靈者看到一絲瑪納從空中飄來，直直往他身上去。他沒有錯過這次機會，閉上雙眼，喊出「tondro」，製造小範圍的閃電，閃光與爆音炸開，喊出「sorĉi」製造瑪納，準備製造「日輪」脫困，卻在一瞬之間被打斷。

怎麼回事？滅靈者準備開口疑問，這才發現自己喉道已經被破壞，整個人被馬格斯一個手刀釘在樹上。

「『t開頭的魔法只有一種』，將瑪納轉變為閃電。剛剛測試你能不能用開頭來猜咒語，你無動於衷，我就知道可以這樣做了。」馬格斯把手刺得更深，說：「這麼微小的瑪納，只能製造出一瞬間的強光而已，閉上眼睛就好。而我只是接過你的瑪納，將手刀附上『鋒化現象』，直接破壞你的喉道。」

滅靈使吐出一口鮮血，無法發出聲音，一團血霧在他鼻子纏繞。

「結束了！」馬格斯喊，準備把手刀往上轉，一刀上挑破開腦殼，卻發現自己怎麼樣也動不了。

他聽到碎冰聲，感覺到對方體型越發魁武。

「sorĉi。」

他往右一看，對方的右手已經掙脫，掌心出現了一張嘴，低喃咒語。

不妙！與上次朵蕾菲同族一樣，肉體改變！他想，沒有時間詠唱去接這個瑪納。於是他果斷收手，原地撤離。

滅靈使的喉道逐漸恢復，一聲「fajro」，爆炸在眼前迸發，炸斷樹幹，兩人落到地上。

馬格斯憑藉多年的戰鬥直覺，在落地後翻身，拉開距離並治癒自己的身體。他站穩身姿後立刻抬頭，看著對手的狀態。

而對手的狀態，變成了一隻毫髮無傷、巨大的魔物。

「不會吧？」馬格斯不敢置信地說。

一聲巨大的嘶吼響起，轟鳴在眼前炸裂，這才讓他確信了眼前的情況：類魔族也能魔神化。

戰況進入二階段，這才進展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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