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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 此篇章具有暴力行為描寫，請根據自身情況留意應否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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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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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拿起了手機一看，我清楚地聽到手機掛飾上的鈴噹聲。每次聽到這個清脆的鈴聲，我都能感到自己意識變得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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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地將掛飾拿到眼前晃動，那是一對海豚的吊飾，下方繫著一個小鈴噹，正是那天在水族館中，真木送給我的那個一模一樣。鈴噹隨著我手指的輕輕搖動，再次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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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身體還感到有些沉重，但感覺至少比昨天好多了。昨天在學校弄成這樣，害得大家都要擔心我，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對了，記得在睡前，真木昨天晚上和我說過今天不論會否回校，都先和她說一聲。那麼，我先傳送訊息給她吧，好讓她不用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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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早。今天我的狀態好多了，應該可以回來學校。」
「那就好了，但是也不要勉強。」
「回去以後再有不舒服的話跟我說。」
「嗯，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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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手機，一面換上衣服，一面想起了昨天各種對話，心中「不想麻煩別人」的念頭變得更為強烈了。「不想麻煩別人」這個想法對我來說，就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一般。但其實，這種習慣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讓我徹底明白了麻煩別人的後果，也讓我下定決心，無論多困難都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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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學三年級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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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冒了，還帶著高燒。然而爸媽那段時間都在外地工作，家裡只剩我一個人。我知道父母一直忙碌地工作，所以也不敢麻煩他們，就自己去翻藥箱，吃了些成藥，但卻不見好轉。整整一個星期，我每天拖著昏昏沉沉的身體上學，到了某天放學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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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走到鄰居阿姨家門口，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腿一軟，就這麼倒了下去。醒來時，我已經在田村阿姨的家裡了。她一邊溫柔地摸我的額頭，一邊焦急地說道：「知惠子，燒這麼厲害，怎麼沒有人照顧你啊？這孩子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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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帶我去看醫生，也為準備了飯菜，同時通知了我的家人。爸媽趕回來後再三向她道歉，我也說了很多聲「謝謝」。
當時，我真的覺得阿姨是個好人，我很感激她。
但是在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放學回家時，我聽到阿姨和另一個鄰居在聊天。她的聲音清楚地從院子裡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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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瀨戶家的孩子真是麻煩，爸媽都不知道在哪裡，我還得幫忙送她去看醫生。」
「是啊，他們家老是這樣，什麼事都靠別人，孩子也不知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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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邊，手指緊緊抓著書包的帶子。那幾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我的胸口。我想說點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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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我能感受到自己內心有多受傷。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病原來會成為別人口中的「麻煩事」。當時的我並不懂為什麼他們會那樣說，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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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明白，或許那些話並不是針對我的惡意，只是一次普通的抱怨，但它卻深深地改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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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換好衣服後，我拿起了背包和手機準備出門。輕輕晃動手機上的掛飾，鈴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把我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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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真木，或者其他人，覺得我是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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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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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結束後，便是課間休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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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先生一如往常地站在講台邊，整理著課本。他的目光隨著下課鈴聲掃向教室，當我的眼神不小心與他對上的那一瞬，我立刻低下頭，假裝翻動課本，試圖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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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他的聲音響了起來：「瀨戶同學，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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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縮，抬起頭看見同學們的目光紛紛投向我。我只能硬著頭皮走到講台邊，勉強擠出一句：「鈴木先生，什麼事？」
「昨天的課，聽得怎麼樣？」鈴木合上手中的書，目光從課本上移到我的臉上。他的眼神看似平靜，但不知為何，總令我感到不舒服。
「嗯……抱歉。昨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有些地方沒跟上。」我小聲回答，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
鈴木推了推眼鏡，神情顯得有些不滿：「不舒服？不舒服不是一個合理的理由。那你今天狀態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我點點頭。
「那就好。昨天的課程內容你沒聽到，那麼今天放學後得留下來，把作業先補上吧。」他說得理所當然，彷彿這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語氣中還透著一種「我是在幫你」的意味。
「好的，鈴木先生。」我低著頭應了一聲，心裡的負罪感湧上來 —— 昨天我的確沒好好聽課，留校補上作業也是應該的。
鈴木聽完，嘴角輕輕揚起了一個微笑：「你這幾天看起來不太對勁，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你分心了？」
「沒、沒有。」
「真的嗎？」他頓了頓，用關心的眼神打量著我，接著說：「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聊聊，老師不僅僅是教學這方面的，還能幫助學生解決其他問題。」
「謝謝老師，我會的。」我點點頭，但內心的抗拒越見明顯，此刻的我只想儘快結束這段對話。
「那好吧，現在先好好休息，別忘了放學後留下。」鈴木用食指輕輕敲了敲講台，隨後低頭整理起課本，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教學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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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回到座位，卻感覺背後的目光依舊落在我的身上，那種感覺讓我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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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位置坐下，準備喘口氣的時候，真木就推開了教室的門，對我招了招手。
「知惠子，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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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她走到樓梯間。還沒開口，她就先說：「抱歉，今天學校臨時安排了一個會議，我可能要到晚上七點左右才能結束。」她摸了摸後頸，似乎有點疲倦，但還是擠出了微笑。「所以等我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回家，好嗎？」
「……嗯，好。」我低頭應了一聲，卻忍不住握緊了毛衣的衣袖。
「關於昨天的事，老師們對你還是挺關心的。」真木湊近，壓低聲音問：「需要我幫忙和他們說一聲，讓你今天不用留校嗎？」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們說得對，昨天的課我確實沒聽好，補作業是應該的。」
真木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嗯，那就辛苦一下吧。不過記住，如果有什麼問題，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我抬起頭看著她，她的目光還是那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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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是因為這份溫柔，我才不想再給她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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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回到教室，心裡卻感到迷惘：明明剛剛才答應真木會等她，但想到她因為我還得加班後特地送我回家，心裡就忍不住感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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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今天可以破例一次。」我拿出下一課的課本，邊翻閱邊對自己說：「只要早點完成作業再直接回家，不讓她知道，就沒問題了吧？」
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心裡反駁：「不對。要是她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或者，她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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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那些奇怪念頭。眼前的課本上，密密麻麻的資料和課文把我我看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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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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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的教室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窗外的天色都慢慢暗了下來。作業的題目在我的視線中已經模糊成了一片像是符號構成的影子，頭痛得快要爆炸了，還開始感到有點眩暈。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嘗試讓自己集中精神，卻發現每做完一道題，靈魂就像被抽走了一樣，越發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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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終於寫完最後一道作業，抬起頭看了看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六點。教室裡的燈光仍魚很亮，但整個空間卻顯得異常安靜，連呼吸聲都開始變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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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完成的作業本，我離開了教室，往教員室走去。在空蕩蕩裡的走廊走著，甚至還能聽到自己步伐聲的回音。走到教員室的門前，我打開趟門走進去，看到裡面排列整齊的教師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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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次將作業放到各科目老師的桌上，同時留意到每張教師桌旁邊還掛著老師們的公事包 —— 除了鈴木的位置以外。當我放下最後一本作業時，我無意間看到教員室另一邊的門口，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我愣了一下，心跳莫名加速，努力告訴自己那只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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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剛好有老師需要回來拿東西吧吧。」我低聲喃喃，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那個方向移開。但那影子的輪廓……看上去有些熟悉。我甩了甩頭，不願再多想，匆匆走出了教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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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完作業後，我慢慢走回一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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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時，整棟樓似乎變得更加安靜了。窗外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投射進教室的光，將我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瘦。沒有其他人，只剩我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對空空蕩蕩的黑板和堆滿課本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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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教室裡的時鐘，指針到達了六點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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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該做什麼？」這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讓我覺得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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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已經完成了，沒有人催促，也沒有人指引，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著。我拿起手機，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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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回家吧，別讓真木又要送我回家這麼麻煩。」我心裡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打開了手機，向真木發送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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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我已經完成了作業。反正今天身體好多了，我自己回家吧，到了再跟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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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送訊息後，腦海裡隨即浮現起真木看到這條消息時可能會皺起眉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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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不會同意。」我喃喃自語，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負罪感。可是她已經為我操心了這麼多，我不能再拖累她了。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放進裙袋裡，不再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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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不會有事吧……只是一天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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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來，背上書包，推開教室的門，走進了昏暗的走廊。手機掛飾的鈴鐺輕輕晃動著，發出清脆的聲音，彷彿在提醒我這個決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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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校門沒幾步，我就感到有些不對勁。身後的腳步聲和我的步伐似乎總有一種若即若離的節奏：每當我停下來，那聲音也會跟著停住；而當我重新邁開步伐時，那腳步聲又不遠不近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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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回頭，但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棵低垂的樹影隨著風輕輕搖曳，偶爾有一兩片落葉打著旋飄落在地。我試圖安慰自己：「可能是錯覺吧，只是風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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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的背影。我低下頭，加快了腳步走向巴士站。內心的恐懼隨著心跳的加速而不斷膨脹，但我還是咬著牙對自己說著：「別想太多了，只要快點回家就好了。」
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
要不到回學校裡面？或者……現在打電話向真木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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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到真木現在應該還在會議上，忙得不可開交，我的手停在了口袋裡。已經這麼麻煩她了，不能再讓她分心了。我搖搖頭，甩掉這個念頭，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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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巴士站牌下，低頭盯著手機屏幕，試圖忽略周圍的寂靜，以及內心的不安感。雖然耳邊不時有車輛呼嘯而過，但空氣中的涼意依舊讓人忍不住縮緊了肩膀。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隨意地滑動，假裝在看什麼影片或是社交平台，但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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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快來了，趕快上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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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對自己說，卻感覺到背後的空氣似乎越來越沉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逼近的樣子。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同樣什麼也沒看到，只有昏黃的路燈孤零零地站著，投下長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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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終於緩緩駛來。我快速登上車，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書包抱在懷裡，嘗試為自己帶來一分安全感。車廂裡人不多，只有幾個乘客坐在分散的位置，低頭看著手機或打盹，氣氛非常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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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準備關門發動時，我無意中瞥向車門，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踏上了車 —— 鈴木先生。他低頭走了幾步，然後抬起頭，四下張望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的眼神明明只是掃過，但當我們的視線相接的那一刻，我的心臟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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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瀨戶同學，真巧啊。」鈴木的聲音響起，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卻讓我感到背脊一陣發冷。
「鈴木先生，你好……」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然後立刻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膝蓋不敢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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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隨意找了一個靠近門口的座位坐下，拿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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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自己這只是偶然，他也是乘坐這路巴士上下班，但這個念頭卻怎麼也無法讓我完全放心。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鈴木先生的住處應該不在這條路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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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越來越快，我的手指在書包的肩帶上不自覺地用力，直到指尖發白為止。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頭看向窗外，路燈和街景快速地從眼前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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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巧合而已，別胡思亂想，下車後快點回家好了。」我低聲對自己說，然後拿出耳機戴上，點開一首交響樂，並音量調得很大。音樂的旋律在耳邊響起，但心裡的不安卻像陰影一樣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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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從窗玻璃的倒影中偷看鈴木，他依舊低頭看著書，但每隔一段時間，似乎會瞥向我這邊。那種若有似無的視線，像是一把無形的針，讓我不由自主地收緊了肩膀，彷彿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刺得生疼。我別開眼，強迫自己盯著窗外，看著夜色中的街道和一盞盞路燈，心裡一直默念：「快到站吧，快到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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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停靠在站台後，我抓緊書包迅速下車。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周圍的街道。站台旁的路燈散發出冷白的光，映照著幾個匆匆而過的行人，顯得街道非常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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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先生……應該還在車上吧？我並沒有回頭確認，只是繼續低下頭，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耳邊是風聲，腳步聲伴隨著鞋跟輕輕敲擊地面的節奏。我不敢放慢速度，甚至連步伐間的喘息聲都變得刻意壓低。
越靠近住處，周圍的街道越發安靜。熟悉的便利店門口的燈光依然亮著，裡面坐著幾個低頭看手機的學生。可我卻沒心情停下來買點什麼，只想早點回到自己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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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站在了公寓的入口前。燈光柔和，門禁系統的顯示屏閃著淡藍色的光，我把手放到數字鍵盤上，準備輸入密碼，打開大門。可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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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回頭。身後的街道仍然空蕩，什麼都沒有。可不知為什麼，內心的緊繃感並未完全消失，總覺得身後的某處，仍然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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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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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聲說，再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胸口的不安，轉回身快速打開門禁，走進樓內。隨著門在身後關上的一聲輕響，那份不安像是被隔絕在外。但我知道，那種感覺並沒有真的離開，只是稍微離開了我的視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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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乘坐電梯後，我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對準鎖孔，手指在鑰匙上輕輕一轉。「咔嗒」一聲，門鎖解開的聲音響起。這熟悉的聲音本應是讓人安心的信號，但此刻卻像是一個意外的警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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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我推開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從背後撞上來，把我猛地推進屋內。我措手不及地踉蹌了幾步，身體被重重地撞上牆，肩膀傳來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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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 」我剛張開嘴，一條毛巾迅速捂住了我的口鼻，帶著刺鼻的氣味，讓我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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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被堵在喉嚨裡，僅僅發出幾聲模糊的嗚咽。我拼命掙扎，用手抓住毛巾，想要將它拉開，但那只捂著我臉的手像鐵鉗一樣緊，讓我無法撼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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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我用盡力氣試圖抬起腿踢向身後的人，卻只踢到了空氣。胸口越來越悶，，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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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突然低頭猛地用牙齒咬住毛巾一角，用力撕扯了幾下，終於掙脫了些許空間。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我用力撞向身後的犯人。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做，稍微鬆開了手，我趁勢猛地往門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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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還沒跑出兩步，身後的手再次抓住了我的肩膊，這次比剛才更用力。我被他狠狠地拉到客廳，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板上，膝蓋磕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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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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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聲音喊道，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那種感覺就像無數根針刺同時扎進了皮膚，全身都像被點燃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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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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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尖叫了一聲，聲音卻瞬間被疼痛卡住，變成一陣短促的氣音。四肢在這種痛感下幾乎不聽使喚，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我癱軟在地上，視線開始模糊起來，眼前的世界變得像破碎的鏡面，所有的形狀和顏色都在晃動，然後逐漸變得暗淡。我試圖集中注意力，試圖呼喊，卻連聲音都像被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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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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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讓我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我可能……再也見不到真木了嗎？
她現在是不是還在開會？會不會接到了我發出的最後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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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似乎觸碰到什麼東西，冰涼的觸感讓我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瞬。低頭看去，我模糊地看到手機滑落在地上，手機掛飾的海豚吊飾，鈴鐺在這一刻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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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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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像是一縷微弱的光，劃破了我意識中的黑暗。我盯著地上的掛飾，眼淚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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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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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剩餘的力氣，微微抬起頭。看見不遠處有一個模糊但卻熟悉的身影站在光芒中。那是……真木？
不，不是現在的真木，而是記憶中的那個「舊真木」。
她平靜地看著我，我嘗試把視線焦到她的身上，隱約看見她帶有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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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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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我好累……可以休息一下嗎？」我費力地開口，聲音斷斷續續。視線中的她越來越模糊，彷彿即將隨著我的意識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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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我，伸出手將我緊緊抱住。那個擁抱是如此真實，如此溫暖，像是在告訴我，一切都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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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再多撐一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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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撐一會嗎……」我輕聲呢喃，眼前的光芒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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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呢，真木。
我想，那時候的我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回家。或是說在這之前，我想我應該誠實地跟你說出一切。為了不帶給別人麻煩，現在卻為自己和身邊人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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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天國管理局，還有2810先生。
我的旅程會在這裡結束嗎？如果答案為「是」的話，我可不甘心呢。
如果睜開眼之後，能看見真木；然後她摸摸我的頭，對我說「知惠子，你又作惡夢了」。之後我撩掉眼角上的淚水，再緊緊地擁抱她入睡，你說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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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川主任的聲音像是一種特別設計的催眠音。如果睡前能聽到她的聲音，應該很快就能進入夢鄉，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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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坐在會議室的那一刻起，石川的聲音便像背景噪音一樣在耳邊盤旋。她的表情嚴肅，聲線抑揚頓挫，教師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的話，仿佛石川在進行一場隆重的獨唱戲般，而內容無非是校方對學生安全的慣常說辭：「作為教師，我們有責任確保學生的安全，特別是在當前這樣敏感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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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筆記本打開在桌面上，但筆尖卻懸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我盯著筆記本的空白頁，卻發現自己的思緒早已不在這間會議室裡，而是飛向了另一個地方 —— 知惠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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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的狀態還好嗎？放學後應該已經完成了作業，現在是不是正在教室裡等我？雖然我清楚她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她總是勉強自己，從來不願意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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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覺得麻煩人也不是一件壞事。特別是我們現在的關係，在公在私上她也不需要獨力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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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先生，看到你這麼專注地思考，你對保護學生安全方面有什麼建議嗎？」石川主任的聲音突然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搖了搖頭，對著她的方向微微點頭，掩飾住自己的恍神。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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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海豚掛飾的鈴鐺隨之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石川看見我拿起了手機，開始抱怨「作為教師應該要在會議時專心，現在的教師都這樣不像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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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理會石川的話，把手機解鎖後，屏幕上顯示了一條來自知惠子的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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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我已經完成了作業。反正今天身體好多了，我自己回家吧，到了再跟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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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這條消息，心裡瞬間湧起一陣不安。她竟然自己回家了？為什麼不等我下班後再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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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回到家了嗎？看到訊息後回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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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依舊是石川主任在滔滔不絕地發表「安全宣言」，可我的注意力早已無法集中。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有些不對勁，特別是今天這麼晚，知惠子一個人回家，真的安全嗎？
我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快要到七點半了。再耽誤下去，可能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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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合上筆記本，向旁邊的田中先生說了一句「筆記簿稍後幫我放到我的桌上就好，勞煩你了。」再突然站起身對著石川主任微微欠身：「不好意思，石川主任，現在我得先離開。一班的學生 —— 瀨戶知惠子可能出事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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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先生你……」
不等石川回應，我把手機塞進公事包，並把隨身的鋼筆塞進褲袋，匆匆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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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校門的瞬間，我掏出手機撥打了知惠子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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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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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為什麼你沒有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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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撥打的電話未能接通，即將轉接到留言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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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的另一端，卻始終沒有人接聽。我咬緊牙關，再次撥打，依舊是無人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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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絕對不能再等了。
我打開手機，快速撥打了緊急電話，向警方簡要地描述知惠子的情況和住址後，便一邊持續撥打知惠子的電話，一邊跳上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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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好， 請問你想到……」
「請盡快送我到這個地址！」不等司機的話說完，我立即將知惠子的住址報給司機，並請他盡快把我送到目的地。司機點了點頭，然後立即踩下油門，往知惠子的家方向駛去。看著窗外的風景，心裡卻是一團亂麻：她會不會已經到家了？她還安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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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掛飾鈴鐺的聲音還在腦海中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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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分鐘後，在知惠子家附近兩公里左右，計程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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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小姐，那個……前面有車禍，可能要堵上一會。」司機看了看前面的情況，再轉過頭對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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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看向前方，路燈下的車流靜止不動，偶爾有幾輛車喇叭聲此起彼伏，但前方的路仍舊紋絲不動。再看向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為七點四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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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下車走過去就好。」沒有時間再等待了，我迅速決定好，再從褲袋裡掏出一張一萬日元紙幣塞到司機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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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
「不用找續了，我趕時間。」司機還來不及推辭，我已經抓起公事包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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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晚風帶著涼意，但我的內心卻像熱鍋上的螞蟻，無法平靜下來。鞋跟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裡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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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公里……」我低聲對自己說，目光掃過街邊的商鋪和人群，但這些都只是模糊的背景。我無法停下，也不敢停下，因為每一秒的遲疑都可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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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我經過一處路口，紅燈的倒計時顯示還剩下五秒。我隨即加快步伐，趁著最後幾秒衝過斑馬線，耳邊隱約聽到身後有人驚呼：「走路沒長眼嗎？小心點！」但我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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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還要更快……」我在心裡不停地催促自己，腳步愈發急促，甚至有些凌亂。公事包的肩帶隨著我的奔跑不停晃動，幾次差點從肩膀滑下來，但我根本顧不上調整。
大約五分鐘後，我終於跑到了熟悉的建築物 —— 知惠子的公寓。我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管理員看見我，打開了門並詢問我來意。我氣喘喘地簡單講述情況後，他立刻把我放進來，並立即致電警方，而我則一個勁地往知惠子的單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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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知惠子所在的樓層，手裡緊握的鑰匙因為汗水而變得滑膩，但我已經無暇顧及。我將鑰匙插入鎖孔，急促地轉動，「咔嗒」一聲，大門終於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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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我高喊著衝進去，然而腳步剛踏進客廳，眼前的一切讓我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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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光
板上散落著雜亂的衣物
倒在地上的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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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服被完全剝去，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了刺眼的紅色刀傷，傷口上的鮮血蜿蜒流淌，快要滲入地板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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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掛念你哦，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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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低沉且興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轉頭看去，身影微微晃動，隱約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正蹲在知惠子旁邊，他沒有留意到我已經在他旁邊，手正在解開褲子上的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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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
這根本是地獄。
我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站在地獄裡，看著這幅瘋狂且扭曲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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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胃部猛地一縮，幾乎想把心中的所有感覺都吐出來。強烈的憤怒和恐懼讓我幾乎無法站穩。而不遠處的知惠子閉著眼，面色蒼白，胸口微弱地起伏，彷彿隨時會停止呼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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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造成的錯。
如果當時我沒有參加會議、沒有讓知惠子自己留在教室、沒有讓她自己決定一人回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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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瞬間，我的理智徹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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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都 不 能 動 我 的 知 惠 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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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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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憤怒地喝令犯人。聲音充滿了撕裂感，像是從胸腔深處炸裂開來。他抬起頭，目光與我對上，戴著口罩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訝。我沒有等待他開口，將手中的公事包狠狠地甩向他的臉。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我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用盡全力一腳踹向他的胸口。他痛哼一聲，向後跌倒在地，褲子的一角還掛在膝蓋上，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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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他低吼著，並掙扎著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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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想聽，雙手緊揪住他的衣領，用力將他摁向牆壁。但他反手掙脫，並拿起一把小刀朝我劃來。刀尖擦過我的手臂，傳來一陣刺痛。溫熱的血液瞬間浸透了袖口，但我連看都沒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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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情況扭轉起來。他佔了上風，並伸出雙手扼住我的頸部，力道之大讓我瞬間喘不過氣來。我被他壓倒在地，視線開始模糊，但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帽子稍稍滑落，露出熟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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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我脫口而出，聲音因為窒息而變得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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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是他？那個總是掛著溫和微笑、對學生關心備至的數學老師……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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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我。」他的聲音低沉，透著無法掩飾的瘋狂。「真木，為什麼你會跟她在一起？為什麼我那麼愛知惠子，但她卻不願理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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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鈴木把我的頸部扼得更緊。雖然鈴木的話聽上去莫名奇妙及噁心，但現在的我別講想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使不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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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晃動起來，這絕不是一個正常的情況。意識開始模糊，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也會有危險。我把手伸到褲袋，摸到了一枝鋼筆。那枝是知惠子在去年平安夜中，送給我的禮物。平日我用完這枝筆後，總是放好在筆袋裡，而今天竟然放到褲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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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這段文字是什麼？」知惠子指著卡紙上的文字向我問道。
「內容嘛，是秘密。但我相信在之後，你應該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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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記得拿起了知惠子送給我的鋼筆，為知惠子寫了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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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ferai de mon mieux pour protéger ton sour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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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我當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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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用力扭開筆蓋，伴隨著「咔嗒」一聲清脆的響動，筆尖露了出來。我再看向知惠子，想起了與她一起歡笑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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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盡全力守護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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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默默唸著，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抬起右手，將鋼筆狠狠地刺向他伸出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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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 」鈴木吃痛後發出一聲慘叫，手掌瞬間鬆開，掐住我脖子的力道也隨之消散。我趁機翻過身，再緩緩地站起來。而鈴木則捂著受傷的胳膊，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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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敢傷害我……」
「我不只可以傷害你，我還可以置你於死地。」警察應該快到了吧。我嘗試與鈴木拉開距離，好讓到時候方便警察行動。
「你這婆娘！為什麼要和知惠子在一起？」
「你現在最好記住，知惠子不但是我的學生，也是我重要的人……」
「我比你更愛她，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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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電擊棒，隨即伸手撿起，手指用力握緊那冰冷的金屬。他喘息著，低聲咆哮：「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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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體力已經超出了極限，鈴木現在拿起了電擊棒，再徒手博鬥下去可不是辦法。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瞥見餐桌旁的一把椅子，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抓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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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的電擊棒高高舉起，藍色的火花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就在他即將逼近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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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說一遍， 沒 有 人 能 傷 害 我 的 知 惠 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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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大眼並撕心裂肺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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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我已經顧不上後果，直接拿起椅子往鈴木砸。鈴木痛哼一聲，電擊棒從他手中脫落，但他仍然不願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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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說 過 ， 我 還 可 以 置 你 於 死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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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舉起椅子，用盡全身的力氣連續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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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次、兩次……我已經記不清到底用了多少次，直到他終於軟倒在地，雙手無力地摀住頭，氣息急促卻再也無法掙扎。最後椅子從我的手中滑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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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我喃喃著，目光掠過地板上遍布的血跡，最後定格在不遠處的她身上。她的身體依然靜靜地躺著，微弱的起伏讓我勉強確認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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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低聲說，眼淚模糊了視線。「如果我能早一點到，如果我沒讓你一個人回家……」話語變得斷斷續續，我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緊緊卡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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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緊接著是警察進門的聲音：「真木小姐，我們接到你的報案，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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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僅存的力氣指向倒在地上的鈴木：「他……犯人，他傷害了她……請確認她的安全……」我的聲音微弱，同時急切地希望他們先制服鈴木。「我……我沒事，求求你們先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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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警察迅速將鈴木制服，而救護員則蹲下查看知惠子的狀況。「她還有生命體徵，但需要立刻送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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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員的聲音讓我的緊繃神經稍稍放鬆，但身體的疲憊感也瞬間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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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扶起我，我卻擺了擺手：「我可以自己走……知惠子，她比我更需要幫助。」話剛說完，視線再次變得模糊，腳步一軟，幾乎無法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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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被安置在救護車內時，我看了一眼躺在救護床上的知惠子。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但那微弱的呼吸讓我心裡的石頭稍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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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算是逃離了地獄……了吧？
對不起，知惠子，讓你受傷害了。我想作為教師，或是戀人也說不過去……我真的有資格，有能力去守護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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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有點疼，也有點昏。或者我可能先休息一下，之後再好好反省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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