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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產生連接可以很突然,失去聯繫也可以很突然,正是在這個道理之下,在我和她講完我的丟車故事之後,悠然和我突然斷了聯繫,她的花店毫無徵兆地關閉,她的聯繫方式也無人應答,情急之下我甚至問了我們曾共同擁有的那位顧客,她冷漠的回答讓我尷尬,也證明瞭悠然的失蹤確有其事。
我們之間並無名分,我卻總覺得我倆是天生一對兒,正是這種自作多情的想法,讓我對她的消失頗為擔憂,甚至懷疑是我上次講的故事惡心了她,讓我矯情的秉性敗露,引得她討厭我,但在這期間我偶然看了一部動畫片,改變了我的想法。片子講述的是一隻住在曼哈頓的狗認識了一隻鴨子的故事,那只狗性格孤僻,常常感到寂寞,但卻在開春的某個日子心血來潮去中央公園放風箏,就這樣,他認識了鴨子。鴨子愛好廣泛,性格外放,騎一台黃色的Vespa,應該是朋友很多的那種。狗和鴨子從此開始約會,狗怎麼都想不到鴨子為何會跟他在一起,whatever,這條孤僻的狗還是決定享受當下,他們一起做了很多事,釣魚、打獵、滑板、跳舞……鴨子很酷,她讓這條衰狗也嘗到了酷的滋味,直到有一天,鴨子沒打一聲招呼,消失了,她正在曼哈頓的公寓已經轉租,在巨大的紐約城,狗再也找不到鴨子的身影,變成了一條瘋狗。
我恍然大悟,發現自己就是那條狗,他是紐約狗,我是上海狗,雖然活成狗一樣,但我並不過分沮喪,因為在故事的最後,鴨子失蹤過後兩三個月,狗收到一張來自西班牙的明信片,上面寫道:狗,我搬到歐洲啦,哈哈——你的朋友,鴨子。這一下我終於明白,我的鴨子也搬到歐洲了,或者任何什麼地方,悠然是我的朋友,僅此而已,我倆既不具備什麼特殊關係,也沒有任何契約義務,她也許是去火星開花店了,但我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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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我又開始奮力寫作,一方面是記錄自行車維修的心得體會,擔心年紀大了之後忘記這門愛好,另一方面是因為迷上了江戶川亂步,我也想寫出好看的推理小說,就像《陰獸》那樣,不過在這條路的開頭,還有一件困擾我的事,我無法確定自己屬於本格派小說家,還是社會派小說家。我年少時曾聚精會神創造過幾篇精短的好故事,如今看起來依然十分懸疑精彩,按照歸類,那氣質應該算作是本格推理小說,但如今我長大了,與社會的接觸深了,對於真實存在的東西越發有感觸,還有那些整日懸浮在耳邊嗡嗡作響的熱點新聞,無疑把我推向了社會派小說家的方向,在我看來也就是雞毛蒜皮多了不少,而純真的激情少了不少,這是一大遺憾,至少在我這些年的寫作道路上,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變化,這讓我痛苦,因為卡在兩者之間的時候,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寫不出東西。
我之前說過了(可能沒說過),寫東西是我的正經事,而修自行車是我的情操,如今看來,修自行車反而更像是個能夠信手拈來的正經事了,至少在我什麼都寫不出來的時候,我還能伸手撫摸撫摸懸掛在書房裡的自行車,以及拉著我的尼龍推車時不時拜訪一下老主顧,在那個時候我才最輕鬆,我不用去想,我是一個本格派還是社會派,在那個時候,我是一個實幹派,我握緊手中螺絲刀,從容地旋轉著扳手,巧妙地推拉著游標卡尺上的刻度,在實事求是的操作中忘乎所以,對著冰冷的自行車,釋放心底最熱烈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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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感謝各位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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