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 - 第二卷　靈籟鄉

　　不挖沒線索，看不見缺失的骨頭。

　　真要她挖墳？

　　姜煜鐵著臉，翻找積分商店有什麼可以用的道具。

　　啊，有鏟子。

　　「人類，又見面了，你似乎不太高興啊？需不需要來一朵玫瑰？」木頭撞擊聲從身後傳來，這耳熟的聲音──

　　羅文。

　　姜煜回頭，古怪地看著眼前行禮的木偶，眼中滑過奇異光芒。

　　「要玫瑰做什麼？羅文，你怎麼能出現在這個副本？」

　　「玫瑰能夠定心神，能夠透過香氣尋人⋯⋯」羅文停頓，「我可以自由穿梭副本，來找點東西，意外看見你站在這裡，就過來看了。」

　　羅文做著害羞擺身的動作，木偶僵硬的身軀，搖晃的腦袋，帶著點木頭銜接木頭的卡頓，十分詭異。

　　「你有空嗎？」先不去考慮他星級有多高，姜煜有更重要的事。

　　「有呀，我──」話未結束，他手中瞬間被塞了個鏟子。

　　羅文：？

　　姜煜：啾咪。

　　他茫然抬頭，雖然星星眼看不出這種情緒，是姜煜這麼認為。

　　「幫我挖個墳吧，我買商店的東西給你。」

　　羅文喀喀喀地笑了，不知是被氣笑還是其他，「拿我給的積分買東西給我？真會利用。」

　　姜煜拍拍他的肩，「你看，你連積分都給了我，挖墳這一點小小的請求應當不算什麼吧？」

　　「當然，但使喚我需要支付代價。」羅文倏地貼近，「再給我90點精神如何？我真好奇你的混亂值怎麼消失的。」

　　「可以。」姜煜爽快答應。

　　他這次沒拿出鬼牌，但又是在一聲響指後，姜煜的神智立刻和先前相同，也再次使用鯨詠。

　　「這是你的媒介吧，真神奇。」羅文嘖嘖驚嘆，繞了姜煜幾圈，「人類會有這類型的媒介嗎？」

　　接著他說話算話，鏟土去了，棺木意外埋得極淺，一下便挖出來個破爛的棺槨。

　　羅文蹲在一邊端詳，咦了一聲，好似發現驚奇的事物，打開面板喀嚓喀嚓地拍。

　　「怎麼了？」姜煜問。

　　「沒事沒事，人類，我們下次見。」羅文行禮，消失。

　　姜煜覺得羅文蠻好用的，還可以聊天，可惜有主人了，她開始考慮去契約一個鬼怪。

　　看著混亂的墓，姜煜陷入沉思，她不會拼人骨啊，怎麼知道他缺哪塊骨頭。

　　她拿劍挑起棺蓋，竟意外輕鬆掀開，裡面都是土，沒有任何骨頭和陪葬品。

　　空棺？

　　⋯⋯不用拼了，全都缺。

　　頭痛。

　　此時面板忽地跳出：

　　【恭喜玩家觸發隱藏任務──無名墓主。】

　　【探尋墓主身份。】

　　隱藏任務？姜煜驚詫挑眉，書怎麼知道系統的隱藏任務？而且好像都會額外給她提示，系統要找墓主身份，書本要找墓主缺失的骨頭。

　　目光從空棺抬起，她發現原本的無字墓碑浮現墨跡：

　　「臣子謫戍夜孤燈，國破鐵馬烽火沉。捉骨砍作迎神囗，風雨如夜不知昏。」

　　依提示來看，可以提取幾個線索，墓主從前是一國臣子，遭貶謫，後來國家遭攻破⋯⋯

　　骨頭被砍作迎神什麼？

　　那句尾像是筆墨乾了，碎屑似的乾筆，沒寫出最後一字，請吸飽墨再寫可以嗎？

　　姜煜推測墓主應該是被殺，獻祭迎神之類的。

　　不知和小哥口中一年一度的慶典有沒有關聯。

　　姜煜翻了翻土，確認沒有其他東西後，把土填了回去，把土填回的過程，石碑的墨漸而消失，恢復原本的無字，她順便清一清墳上草。

　　拔草的動作一頓，姜煜感受到了窺視感。

　　目光暗暗掃過周圍，瞥到某棵樹後躲藏的身影，這麼跟著她，很關心她的行動啊？

　　拔草的時候才明顯察覺到，但不知他看了多久。

　　鬼魂？還是另一個通關者？

　　姜煜裝作不知，繼續拔草。

　　如果是鬼魂，頂多嚇她一下，但她不怕；如果是通關者，既然他不出現，那很大機率和她不是同一陣營，她也沒有阻礙別人的愛好。

　　若他模仿她挖開墓，只是解鎖墓主身份的隱藏任務，而她會按照書本的走，去找骨頭。

　　再來，要去哪？

　　她相信人物提到的每句話都是提示，既然小哥提到那家音樂盒專賣店，就去一下吧。

　　音樂盒專賣店的客人絡繹不絕，從掌心大小到衣櫃大小的音樂盒都有，水晶碰撞似的音樂叮鈴鈴的放，眼花撩亂。

　　姜煜一開門，店裡所有人的眼神全注視過來，他們的臉色蒼白，木訥僵硬，好像她是和他們不同的活人。

　　她迅速掃過一圈，注意到他們身上相同到詭異的地方。

　　全都戴著朱色珠子的手串。

　　起雞皮疙瘩，姜煜立即掏出達娃的紅珠串戴上，在場令人不適的目光全都收回，好似沒事人，自顧自地看著音樂盒。

　　「達娃！」一個少女叫住姜煜，聲音悅耳動聽，欣喜的跑過來，她的叫喚聲沒有引起注意。

　　十二、三歲的模樣，黑髮編成長辮，身著的衣服和姜煜房間音樂盒的人偶相似，戴著綠松石項鍊，少女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亮，唇紅齒白，彎眉秀項，就是臉色蒼白，隱約看得見皮膚下的血管，昭示她非活人的身份。

　　「好久沒見到你，都長得比我高了。」少女牽起姜煜的手，踮起腳尖比劃著，「你怎麼都不來找我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抱歉。」姜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之前大病一場，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欸？那你記得我是羅布嗎？」她一驚，說道。

　　「⋯⋯我只記得這個，其他都忘了。」姜煜沒料到這麼快就套出少女的名字，「你可以說說我們之前的故事嗎？也許我能憶起。」

　　「我們常一起放羊，等到羊吃草的時候就會跑去休息喝奶茶，我們還約定長大以後一起去看海，我書沒有你讀得多，不會形容，可能真的很漂亮很漂亮吧？聽說它能把整片天空拉進水裡，站在土地上，看不見遠處的高山。」

　　「天亮的時候世界是藍的，傍晚的時候是橙色的，夜晚是黑色的，天上天下都是星星。」

　　姜煜也從羅布眼裡看見了星星。

　　「達娃，你有去看海嗎？」

　　靈籟鄉不是靠海？羅布沒看過？姜煜遲疑一瞬，點頭，而羅布滿臉豔羨，又繼續說道：「真好，你離開後，我去做了佛母，但後面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羅布揉著太陽穴，秀氣的眉頭微蹙，腦袋始終一片空白，「奇怪，我為什麼出現在這呢？」

　　「佛母？」姜煜敏銳的抓到關鍵字。

　　「是啊，我──」

　　笛子與鼓的旋律打斷了她們，姜煜眼睜睜看著羅布消失在眼前，包括店內所有戴著紅珠子的人，除了她。

　　姜煜取下珠串，看一眼時間，十一點整。

　　仔細逛遍店家，著實找不出異常，戴紅珠串的不是活人，為何此地會聚集如此多的魂魄？笛與鼓應有控制他們現不現身的用處。

　　她慢悠悠地逛到結帳的地方，和店員閒聊，「這裡的音樂盒真精緻，有些看著倒像是以前的款式？」

　　「是的，店長喜歡研究音樂盒，店裡的音樂盒都是店長走訪各地製作的！」

　　「湊巧了，我近日也想研究。」姜煜佯裝喜悅景仰，「你們店長真厲害，真想同他聊聊，定能學到許多。」

　　「我也很敬佩店長，不如我嘗試替您和他說吧？」店員非常好心。

　　「麻煩你了。」姜煜滿意地說，隨後問道：「你知道哪兒有圖書館嗎？」

　　「圖書館在鐘塔，走出去最高的那棟就是鐘塔。」

　　姜煜離開音樂盒店，抬頭一望，不遠處的確有棟鐘塔，她特地等到十二點整打過去給何小姐。

　　「何小姐，是我，早上找您父親的人。」

　　「好，你等一下。」

　　接著一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你找我？」

　　「是的，我可以問您一個音樂盒的來歷嗎？」

　　「音樂盒？我沒賣過音樂盒。」他的聲音明顯不善，「你沒有要租房就別打來。」

　　「稍等！租，我當然要租，但是你也要讓我進屋看看格局吧？」

　　如此帶敵意的語氣，老闆知道音樂盒的問題。

　　「最近我要忙，慶典之後吧。」他道，匆匆掛了電話。

　　鐘塔矗立在中央，連著棟建築，它以大片玻璃為飾，宛如教堂，像倒置的高腳玻璃杯，透過玻璃，能看見杯裡的書海。

　　圖書館空無一人，角落擺著架三角鋼琴，姜煜走到一區專門放靈籟鄉的歷史，鉅細靡遺，還未查完，耳邊就傳來笛鼓聲，她透過玻璃瞧見夜晚昏沉。

　　要不今晚宿在此吧？

　　她生出念頭，拿出珠串戴上，果然，外頭開始有戴著珠串的鬼魂遊蕩，這樣鬼魂就會認為她是同類。

　　突然，鋼琴開始彈奏。

　　靈動的曲調靈動傾瀉，卻參雜奇怪的沙沙雜音，姜煜回眸，黑暗之中的鋼琴前，坐著個散發熒光的靈魂，女子沒有戴珠串，身著白禮服背對著姜煜，金髮盤起，裙擺淡淡地透去，是那般輕柔、飄渺。

　　琴曲和天亮時一致，優美，足撫平情緒，姜煜提防著，思索眼前靈魂是敵是友。

　　「為何你能進來？」靈魂嗓音柔美，一如她指尖的鋼琴。

　　「怎麼說？」

　　「怨魂無法入內，會被灼傷。」

　　姜煜似乎明白她所言，低頭瞧一眼手腕的珠串，外面的鬼魂在琴曲響起時避開得遠遠的。

　　「我不是怨魂。」姜煜把珠串褪下，引得靈魂回頭。

　　女子無黑色的眸子，整個人雪白得猶如大理石雕像，聖潔，美麗。

　　她走到姜煜面前，準確來說，是飄，而鋼琴仍在彈奏。

　　女子的靠近讓姜煜看得更清，金色的睫毛，紅潤的雙唇，薄紗的肌膚，鋼琴在她身裡。

　　「真的不是。」女子輕聲。

　　「你一直在這彈鋼琴嗎？」姜煜問。

　　「是，我在等人。」她說，平靜的面部祥和，似在回憶美好過往，參雜憂愁，「我在等人，但在等誰呢？」女子沒有瞳孔，姜煜卻能感受到迷惘。

　　「記得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我⋯⋯跟著我的鋼琴被運來的。」女子看往彈著曲的鋼琴。

　　「我能碰它嗎？」姜煜指著鋼琴，她看出來了，女子暫時屬於友善陣營。

　　「可以。」

　　鋼琴的頂蓋支起，姜煜看見響板上有許多白色粉末，灰塵一樣，隨聲音震動亂撒，就是這個令鋼琴有雜音。

　　姜煜不打算接觸它，像是話家常道：「你的鋼琴有灰塵，不清一下？」

　　「我很呵護它，不會有灰塵。」女子不大開心的靠近，在瞟了眼響板說道：「你看，根本沒灰塵。」

　　不是睜眼說瞎話，就是它的確不是灰塵。

　　姜煜更傾向後者，畢竟灰塵也不長這樣，它更似香灰質地，「那落在上面的是什麼？」

　　「是我。」她啟齒，面不紅氣不喘，雖然靈魂也不會紅潤。

　　姜煜點頭，沒露出異色，繼續聊著，「你一直彈著琴嗎？」

　　「他會順著琴聲找到我。」

　　「如果他沒聽到呢？」

　　「一直彈，直到他找到我。」

　　「你這麼確定他在這？」

　　女子沉默，顯然她也不知。

　　「你等很久了吧？不考慮主動踏出這棟房子找他？」姜煜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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