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 - 第三卷　四季宮

　　姜煜心裡猶豫了，「也許。」

　　她不缺積分，但就算她真想收養又如何，這是副本啊，都不知能否帶副本裡的人出去，她甚至不曉得眼前的孩子們是真實的人類，抑或是羅文創造出來的角色。

　　可能是察覺到姜煜的猶疑不定，孩子們眼睛微弱的火苗都掐滅了，他們很聰明，他們一直以來都知道大人們的情緒，只是大人們以為他們不知道。

　　姜煜看見了，她的心好痛，她很想說：我答應你們好不好？如果有辦法收養，我帶你們出去。

　　不行，承諾不可違，若她說了這段話，結果副本最後陰她，讓她收養以後「帶不出去」，要麼留在這裡，要麼因為違反承諾而死。

　　不能隨便給別人希望，最後硬生生的掐滅它。

　　姜煜嚥下將脫口而出的話語，轉移話題：「你們有喜歡做的事情或想說的話嗎？我陪你們好不好？」

　　他們安靜一會兒，有個男孩微弱發聲：「院長看到會不高興。」

　　「他在忙，看不見，我的人在門外，她會告訴我院長什麼時後會進來！」

　　聽了她的話，他們才放鬆一些。

　　「姐姐，你會畫畫嗎？」

　　「不太會。」姜煜買了畫畫的用具給他，「你要教我嗎？」

　　一開始他們很拘束，但漸漸會找她說話了。

　　姜煜拿著書給他們唸故事，「我畫的並不是一頂帽子，我畫的是一條吞了大象的大蟒蛇。」

　　「蛇不能吞大象，大象太大隻了。」一個男孩出聲。

　　姜煜笑，「你怎麼知道不行呢？」

　　「為什麼蟒蛇要吞大象？蟒蛇不能吞鹿嗎？」

　　「可以，如果你想要牠吞的話。」姜煜拿筆畫了蛇吞大象的圖案，「這是書裡蛇吞大象的樣子，你們覺得呢？畫畫看？」

　　他拿著筆畫了一個蛇吞鹿，「蛇吃掉鹿了，但是鹿有角，蛇的肚子會破掉。」他在蛇肚上面塗亂。

　　姜煜又給他們畫了一個木箱，「從洞裡，你們看見了什麼？」

　　「沒有，姐姐，這只是黑洞。」

　　「是嗎？」姜煜故作神祕，「我看見了其他東西。」

　　「什麼？」他們靠近，試圖再看出別的物品。

　　「我看見了星星，還有一朵玫瑰。」

　　「姐姐你騙人，明明就沒有。」

　　「那是因為他們被拿出來了，你們看。」姜煜把羅文送的玫瑰掏出來，玫瑰給她有一段時間了，居然沒有蔫去的痕跡。

　　他們驚嘆，「那星星呢？」

　　「星星被放回了天空，夜晚的時候你們朝天空看，星星就在天空之中。」

　　他們也嘗試從木箱裡挖出些什麼來，但受到某些外力影響，他們很難挖出其他東西。

　　「不急。」姜煜拍著一個小孩的腦袋，「你們一定可以看到盒子裡的東西，總有一天。」

　　「姐姐，星星長什麼樣子？好看嗎？」

　　「星星啊，長得和你們很像，會發光。」

　　「啊？可是我們不會發光，而且他在那麼高的地方不會害怕嗎？」

　　「我今天在你們心裡種一顆小星星，等到星星長大以後就會發光了。」姜煜在他們的掌心各畫了一顆星星，「至於他會不會害怕？你們要出去，找到他，親自問他。」

　　「姐姐，我也想要玫瑰。」

　　「我也是！」

　　姜煜得意地撇頭，「這個玫瑰只認我，到你們手裡可能會枯掉，你們還想要嗎？」

　　「不要。」

　　「但是我真的很想要⋯⋯」

　　「找，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玫瑰，一定有屬於你們的，你們要去找那朵玫瑰。」

　　「世界上有很多玫瑰？那不能要好幾朵嗎？」

　　姜煜笑出聲，「這個你要先經過玫瑰同意喔。」

　　「主人，院長要推門進來了。」奧蕾莉忽然出現在她身邊，引得孩子圍觀。

　　「好。」姜煜朝他們道：「我該回去了。」

　　一個女孩拉住她的裙擺，「姐姐，你還會再來嗎？」

　　看著他們一雙雙水汪汪的眼睛，姜煜輕聲：「我不知道，但你們現在有星星了，姐姐不在的時候，星星陪你們，好嗎？」

　　「小姐，您挑選好了嗎？」

　　院長推門，姜煜起身開扇，恢復冷淡的眼神，「院長，我沒有說過進來前要敲門嗎？」

　　「很抱歉，是我的疏忽，那些孩子可有冒犯到您？」院長瞪著躲在姜煜身後的孩子們，又帶疑慮的看向姜煜。

　　「我很喜歡他們，一時抉擇不出來，希望下次來訪的時候，依然可以看見他們健康快樂的模樣。」

　　姜煜走進院長，直勾勾的看著他長方形的瞳孔，絲毫無心虛或懼意，「可以嗎？院長。」

　　院長乾咳，「可以，當然可以。」

　　「喔對了，我剛才和他們畫圖，請您不要責怪他們，不然我嚴重懷疑您瞧不起藝術。」姜煜嘆氣，「那我們要多投資一些藝術家了。」

　　「不會，畫圖是好事！我不會嫌棄！」

　　離開育幼院，姜煜拿出一直藏著的紙條，紙條泛黃陳舊，寫著：可以喝聖杯裡的東西。

　　教堂鐘聲響起。

　　「主人，我找到羅文．溫特的記錄，他在十五歲後就離開了育幼院，沒有被收養的紀錄。並且那時後照顧羅文．溫特的人，是如今教堂裡的神父。」

　　「⋯⋯好。」

　　街道遊蕩不少羊角人，姜煜快步走進暗巷，順著暗巷來到教堂。

　　嘗試再踏入，這次沒留血印了。

　　長走廊兩排的圓柱延伸至遠處，遠處的穹頂灑落天光，聖潔，寧靜，呼吸都是最大的噪音。底部的兩旁有空間，像是十字架的橫畫。

　　好刺眼，純純的白色快把姜煜的眼睛看麻木了。

　　她步至講壇前，臺子後有個玻璃罩，裡面空無一物，看起來像是東西被取走了。

　　難道是聖杯？

　　左右瞧了瞧，居然在這發現昏厥的寡言亞瑟，另一邊是空的。

　　尚未前去查看，盛大的巨響，雄偉的回聲，管風琴被彈奏。

　　姜煜一抖，被聲音嚇到。

　　回首看向禮堂的空椅子，那坐滿了人，無缺席，被針插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姜煜：「⋯⋯」人家回首都是等待的人、尋覓的人，為什麼她每次回首都是嚇人的鬼。

　　轉念一想，給她送線索的，好吧，接受。

　　擁有山羊角的神父，最開始遇見的那位，也是在羅文幼時⋯⋯

　　他笑容和藹，朝她道：「詹森女士，您怎麼站在這？」

　　姜煜露出笑容：「迷路了，不好意思。」

　　「回到你的位置吧。」

　　他指向眾多焦黑人中唯一的空位。

　　她深呼吸，走下臺，落座。

　　身旁不斷有焦味竄鼻，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

　　「你⋯⋯不應該進來。」

　　姜煜沒回覆，挺直身子，看起來專心致志，因為眼前的面板寫著：

　　【不能說話，無論發生任何事。】

　　貼心的給她列出三行，系統也水字數？

　　「你同為罪孽，你不應踏足⋯⋯」

　　他越貼越近，她感受到他焦掉的皮膚貼到自己，扒著她，粗糙，灼熱。

　　「他們會用火焰燒去罪孽⋯⋯」

　　「你拯救的人不會感恩戴德，你拯救的人會成為燒去你的幫兇⋯⋯」

　　教堂鐘聲開始響，響了很久很久，像是把三天鐘聲的份一次響完。

　　不對勁。

　　「跑⋯⋯」

　　姜煜才剛起身，就發現她曾踏過的地方都沾上鮮血，潔白的地面，觸目驚心的紅。

　　不好。

　　鐘聲漸退，講臺上的神父驀然瞪大雙目，往姜煜瞪來，那眼珠好似要因憤怒而蹦出。

　　「是女巫！女巫變成人類混入神聖的教堂！」

　　姜煜聽見指控，立刻跳離位置，避開所有人，焦黑人全變成山羊修士的模樣。

　　不能說話，無論發生任何事。

　　無法辯解。

　　衝到門口，就發現那裡堵著一群孩童，以院長為首。

　　「是她！她就是女巫，想要蠱惑我的孩子們！」

　　「她在孩子們手裡畫了邪惡的五芒星！這惡毒的女巫！」

　　姜煜持劍，掃過院長身後的孩童，就是那七個孩子，他們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低下了頭。

　　她不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她只感到濃濃的悲哀，星星被抓入了苦海。

　　姜煜被包圍，進退兩難。

　　羅文的聲音適時出現，從空中。

　　「姐姐你看，他們不知感恩，只有我對你好，求求我吧？求我，我就帶你出去紅桃宮。」

　　姜煜沒理他，避開孩子們，斬殺撲來的山羊人，臉上都濺了血。

　　【您能夠在教堂裡說一句話，僅一句。】

　　面板忽地出現，像是要她向羅文求助一樣。

　　姜煜咧嘴，「羅文，你等著！」

　　求他？不可能。

　　鮮血浸透了刀刃，鋼琴聲響，是奧蕾莉回來了。

　　「主人，找到聖杯了。」

　　進教堂前，姜煜讓她去探聖杯的位置。

　　姜煜跟著奧蕾莉走，其他鬼怪因琴聲完全無法靠近。

　　聖杯倒在湖泊旁，遠望而去，姜煜才發現另一岸是山楂樹林。

　　原來從山楂樹林越過湖，就能到教堂內部嗎？

　　聖杯裡面裝著似血的液體，卻無味，彷彿是添了顏料的血，它源源不絕的流入湖泊。

　　天空傳來嘆息聲：「姐姐，你不可以帶著她，我吃醋了。」

　　一聲響指，琴聲戛然而止，奧蕾莉又被壓制了，姜煜再次憑一己之力對抗鬼怪們。

　　羅文？！！！

　　姜煜腳邊躺了些許山羊人的屍體，但他們實在太多，她還要分心去顧山羊人拿孩子做盾牌的情況。

　　一股煙味撲鼻，透過鬼海，她看見遠處的火燒了起來，他們要把她連著小孩們一同燒死？

　　喪心病狂。

　　⋯⋯不對，寡言亞瑟昏倒在那。

　　她剩兩次魔法。

　　「引導戲劇走向，選擇是否讓亞瑟活著」。

　　亞瑟做為主角，按照劇本，現在絕對不能死，還是死在這邊，後面說不定會影響到整個劇情。

　　眼前閃回湖邊拿木劍的男孩，他眼裡的光，他說的話。

　　小冬天啊，他的夢想，是成為英雄。

　　現實也好，執念也罷，無論是哪個亞瑟，都不能死，必須走出去，走出這該死的紅桃宮。

　　體力流逝極快，身上掛了彩，姜煜咬牙，嘴角滲血，瞳孔映照一片血色。

　　讓亞瑟活著離開紅桃宮！

　　【剩餘魔法次數：一次。】

　　姜煜觀察到那個神父被鄭重保護在正中央，他嘴裡正唸著東西。

　　奪得聖杯卻遲遲沒有通關，難不成是要殺了他？

　　正好，她也想解決他。

　　姜煜一腳已在湖邊，火也蔓延而來，空氣因為火而更加稀薄。

　　腦海跳出紙條：可以喝聖杯裡的東西。

　　姜煜瞬間回頭，修士一劍刺進她的胸膛，她顫抖的拾起聖杯，不管裡面是什麼，液體混著嘴裡的血水，一口吞下，鐵鏽味、辣意嗆得她冒出眼淚，緊接著是喉嚨的灼燒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恭喜玩家解鎖媒介：化身。】

　　【「布麗姬」，收錄至化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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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四季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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