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 - 第三卷　四季宮

　　異化不嚴重的人要衝進巷子抓她，姜煜立刻往巷子深處衝，這條巷子連接許多其他巷子，縱橫交錯，四通八達。

　　她往右邊穿梭，是神父走來的方向，是鐘聲的方向，那處一定最為重要，應該是他口中的教堂。

　　遇見岔路，一邊牆壁刻著山羊神父，一邊刻著在地面爬的焦黑人，姜煜立刻選擇後者，很明顯，紅桃宮是中世紀的獵巫事件。

　　如果沒猜錯，剛才那焦黑人是被稱作「女巫」處刑的可憐人。

　　女巫，女巫，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女性。一開始，人類對於女巫是保持敬畏之心，後來被污名化，女巫才逐漸變成邪惡的存在。

　　當然不只獵巫，還有針對紅髮人的污名，既是羅文的副本，難不成是他從前的故事？

　　污名化，揮之不去的醜惡。

　　路的盡頭是一片山楂樹林，滿樹白色的花朵，是五月的雪，融化太陽的滾燙。

　　樹林底下有陰影，但跟巷子隔了一條街，姜煜從商店買了把抗紫外線的傘，撐著衝過去。

　　太陽毒辣，請做好防曬。

　　不要問她為什麼有這種傘，她怎麼知道，問建造商店的系統。

　　不過在太陽底下跑了五步路，傘面就融化了，姜煜把傘丟回空間。

　　在山楂樹下格外陰涼，甚至略帶冷意，但凡有一點山羊特徵的人都進不來，被隔絕在外，姜煜冷冷地看著一排排叫喊女巫的人。

　　拉下眼皮，吐舌，做了個鬼臉。

　　羅文終究跟了上來，絲毫不喘，信步在太陽之下，悠閒的慢慢走，其他鬼怪衝上去都被定住。

　　姜煜沒理他，往山楂林深處走，卻撞見狼狽的卡莉，桂妮薇兒扮演者。

　　卡莉靠在樹幹，身上有曬傷，閉著眼，氣息混亂，姜煜碰觸她，竟跳出她如今的混亂值：20。

　　圓桌規則：總是給予女士以援助。

　　沾濕卡莉曬傷的皮膚，毛巾包起冰塊給她敷著。

　　「謝謝⋯⋯」卡莉虛弱睜眼，喝了幾口姜煜遞過來的水。

　　「你怎麼獨自在此？其他人呢？」

　　「威廉⋯⋯就是蘭斯洛特，他和亞瑟一起被帶進教堂了。」

　　她的睫毛顫了顫，問姜煜：「你是人類對吧？」卡莉笑著，「本來還不確定，你這麼一幫忙就露餡了。」

　　「也不知為何副本會說七人，分明是八人，出錯了？」卡莉疑惑。

　　姜煜沒回答，「不要曬到太陽。」說著，給卡莉留了把傘，起身，往教堂方向走。

　　羅文跟在身後，咕噥著：「好無聊啊，我以為可以見到你們自相殘殺。」

　　姜煜瞥了眼少年，「很可惜，我的劍通常不指向人類。」

　　她可以跟友善的鬼怪相處，可以殺掉對她懷有不軌的人，但如果未來有一天能結束這場遊戲，姜煜會毫不猶豫地拔劍向鬼怪。

　　「那就朝向鬼怪了？你好無情。」羅文繞到她身前，玩笑似地道：「我們曾經也是人類呢。」

　　「那也是曾經了。」姜煜看著他水潤的眼眸。

　　她知道他們都是因為懷有怨念而產生，但從成為鬼怪的那刻起，刀就轉向其他無辜的人，這樣下去，鬼怪只會越來越多。

　　羅文還是那個笑容，姜煜同他擦肩而過，撐開傘擋住烈日，趁傘未融前往神殿門口而去。

　　少年站在原地，越高星的鬼怪情緒波動越小，情感越淡薄，笑著笑著，湧現好討厭的感覺，說不明，道不清。

　　姜煜躲在教堂門口旁的角落，羅文沒跟上，她倒是鬆了一口氣，專心觀察如何混入其中。

　　說實話，她做不到完全無情，對物品都會有不捨之情，何況是對與人無異的鬼怪，她甚至不曉得自己未來會不會被撼動而改變行為。

　　未來的事，又有誰說得定？

　　踏入紅桃宮的時間是19：04，從這裡的大太陽得知，時間流速和外面不一樣。

　　鐘聲響起時，看街道人的影子，太陽在正上方，當作12：00來看，是羊角人離開神殿的時間，再用羊角人怕陰影的概念推，羊角人最早傍晚回來，最晚太陽下山時回來。

　　教堂內雪白無暇，廣大的地方充斥聖潔，就是完全的白，沒有任何顏色。

　　確認教堂內無人，姜煜躲了進去，卻在踏上殿內的地板時，留下一個血色腳印。

　　姜煜迅速退開，確認自己鞋底並沒有沾上血跡，那血腳印從何而來？

　　「主人。」

　　奧蕾莉的聲音，許久未聽，竟讓姜煜有些恍惚，她將奧蕾莉放出來。

　　「奧蕾莉，你之前是被副本壓制了？」

　　她搖頭，「是副本有強大的存在，刻意壓制我。」奧蕾莉頓了頓，「在靈籟鄉時我也有感受過，很恐怖。」

　　姜煜大概能猜到是誰了。

　　「主人現在是在⋯⋯教堂？」奧蕾莉不太確定地問：「沒看過這麼白的教堂。」

　　「嗯，你能感受到這裡有幾星的鬼怪嗎？」姜煜問。

　　奧蕾莉閉眼一陣後道：「幾乎一星、二星都有，只有一個我感受不到星級，這種狀況是比我高星的鬼怪。」

　　是羅文。

　　所以可以讓奧蕾莉彈琴，給她加盾，直接硬闖，當然，這是下下策，因為意外總是來得比較快，到時候踩到什麼不該踩的就不好了。

　　姜煜在教堂外有陰影的地方繞著，發現角落隱密處的柱子上貼張規則。

　　教堂規則：女巫不得進入教堂，凡是女巫者，進入教堂會留下罪惡的血印；只有修女和神父可以進入，除非你曾經做過重大貢獻，譬如：舉辦/審判女巫、捐獻修復教堂的資金、獲得聖杯。

　　摩根勒菲的確被傳為女巫，因此姜煜會留血腳印，她目前沒辦法進去。

　　女巫不得進去基本堵死下面三點了。

　　姜煜找許久都沒頭緒，便把空間裡的書本拿出來讀。

　　第三章，四季宮。

　　蒐集四種花色牌以及鬼牌。

　　姜煜已經拿到黑桃牌了。

　　黑桃後面接著：不要砍橄欖枝、阻止亞瑟獲得石中劍。很明顯後者她沒達成，上面被劃了個叉。

　　紅桃：不要被太陽照到、佩戴山楂枝葉可以碰觸陽光、獲得聖杯。

　　聖杯十有八九在教堂，姜煜如今無法進入，決定現在鎮上繞繞。

　　她回到樹林，摘了一枝山楂枝椏，因為上一個副本的緣故，姜煜只摘了一小段，並沾著片葉子。

　　幸好沒有血。

　　得到山楂樹枝葉後，姜煜嘗試伸手碰觸光，沒有了灼燒感，反而冰冰涼涼的好似在陰影下，而眼前的視角更加開闊，甚至能看見斜後方的奧蕾莉。

　　「奧蕾莉，你看我有什麼變化嗎？」

　　「主人，你有水平的長方形瞳孔。」

　　姜煜點頭，走入迷宮般有遮棚的巷子後，先把枝葉交給奧蕾莉拿著。

　　枝葉把她的外貌變成山羊的特徵，現在不曉得帶太久會發生什麼事，能少碰就盡量少碰。

　　姜煜往教堂的反方向走，街道時而被房屋擋住，時而露出，像慢放的膠卷，巷子內石路的縫隙積水，從垃圾堆滲出，陰濕，腐敗，牆上的污垢積年堆疊，空氣污濁，環境越發混亂。

　　越走，街道的人越多，會看見在路上爬的焦黑人，天使般的嗓音哼著歌，從前頭的轉角處傳來。

　　【觸發隱藏事件：被遺忘的往昔。】

　　女子穿著斗篷，遮住容顏，紅裙及踝，腳步輕盈。

　　姜煜叫住她，女子未曾停下腳步，哼著歌走過。

　　女子走過的路滴著血，從她腳邊，滴滴答答的延伸到女子走來的地方，姜煜回頭，歌聲繞著暗巷，人卻不見了。

　　而且奧蕾莉也不見了，任憑姜煜幾聲呼喚，也得不到回應。

　　姜煜跟著血跡走，越走，周遭的建築越高。

　　不對，是她越矮。

　　低頭看自己的手，變小了。

　　衣服也變成粗麻的，棕色的裙子，上衣是有些泛黃的米白，沒有其他裝飾。

　　姜煜聽見嬰兒的啼哭聲，血跡的盡頭是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垃圾堆間躺著個男嬰，血水混合污水，死物上的新生命。

　　這絕對是誘餌的存在。

　　她觸發隱藏事件，基本判定這個嬰兒是事件關鍵人物，加上人生來的憐憫心，以及對自己能力的自信，確認商城依舊可運作、估算山楂林的距離，姜煜先將劍放在能夠馬上握住的位置，接著嘗試捧起他，像是溫軟的熱水袋。

　　很新奇。

　　「女巫吃嬰兒了！抓住她！」頭上微微鼓起的人從巷外衝進來，帶著一股非人的瘋狂。

　　姜煜放嬰兒在毛巾上，提起劍，又一次擋在前面，變小的身子令她難以持久握劍。

　　解決掉最初大喊大叫的怪，趁著其他鬼怪尚未趕到，姜煜抱起嬰兒就朝林子趕。

　　奇怪的是，身子稍微高了些，感覺嬰兒越來越重，姜煜夾著傘回到山楂林下，阻隔了一堆尾隨而來的山羊角人。

　　鐘聲響起，羊角人往教堂聚集，太陽已下山，夜涼如水，自樹林潑向城鎮，教堂散發著暖光，阻隔冷意，照亮附近的地。

　　藉著微弱的光，懷裡的小東西居然變成幾個月大的模樣，冒出紅紅的軟髮，睜著綠油油的眼兒，白皙臉蛋玫瑰色的臉頰。

　　副本嘛，超出常理的事情也可能發生。

　　姜煜驚奇的捏捏他的臉，他握住她的手指，笑得甜甜，人類幼崽的殺傷力真的很大，她心都化了，聲音都輕柔了些，「你該不會和羅文有什麼關系吧？」

　　往昔，是羅文的往昔？

　　喂飽他，用水擦了擦他身子，買了個搖籃給他，姜煜暫時把他放在樹林，他很安靜，一下便睡去。

　　隱藏事件毫無其他提示，現在正適合探索城鎮，萬籟俱寂，街道安靜到可怕，沒有人，只剩牆壁的幾處燈照明。

　　姜煜沒走多久碰見了一棟大建築，是育幼院，不過它外有圍牆鐵欄杆。

　　柱子吊著的牌刻著字，上面寫道：本育幼院由尊敬的主教和詹森男爵創建。

　　主教？安全性有待商榷。

　　默默記下兩人，哀鳴貫耳，姜煜才注意到沒被燈照的暗處，蠕動著成百成千，甚至更多的焦黑人，他們朝她爬來，卻被燈照逼退。

　　姜煜盡量站在燈下，以防他們撲上。

　　繞了整個鎮子，凡是較大的機構，比如育幼院、圖書館、學校等，都會有主教和詹森男爵的影子，天也要亮了，她居然不餓不睏。

　　姜煜回到樹林，就見一個身影坐在搖籃邊，六七歲的孩子，微捲的紅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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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四季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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