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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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從平安京出發,已經很久了,牛車兢兢業業,慢慢跑到鞍馬附近,整架牛車外觀基本是用木材與障子組合而成,車兩側的小窗戶各掛上了京繡布料,以金繡出的樹葉兩側長出藤蔓,慢慢爬到樹葉頂端,形成一個漂亮圓形。一路上的民眾皆忍不住抬頭看過去,但在看到留車上的紋章,所有路人就不敢多說些什麼,急匆匆離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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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從平穩的京城到了慢慢變得些許顛簸,坐在車內的二神原絲毫沒有在意,不像其他定居平安京的達官貴族,二神原在這種情況下,甚至能在這種情況下,慢慢移身到窗口為止,把竹簾綁好,拉開京繡布料,開始看起一路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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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遙望過去,看到不遠處山頂有一團團烏雲包圍,其他地方卻風和日麗,彷彿那座山中了結界一般。二神原深深嘆了口氣,放下了京繡布料,重新在車內坐好,開始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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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實際上並不常穿這套狩衣,當初跟著整個家族離開平安京,到近江渡過整個青年期,不曾想過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裡,還要穿著這種麻煩的貴族衣服。說著,因為頭頂實在不舒服,伸手就將那頂立烏帽子摘下,扔到牛車角落處,深灰雙鬢從立烏帽子滑落,搭在二神原兩頰旁,鬢角因為是硬塞進立烏帽子而有些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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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過了多久,牛車停了下來,車夫立即拿出小階梯,再幫忙為車內那「受天皇尊敬的大陰陽師」拉開前簾。二神原下了車,正準備朝著鞍馬山走去,只是身後的車伕喊住了原,他回過頭,只見車伕將那頂立烏帽子雙手交給二神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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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用微笑感謝對方,而等到車伕轉身離去,這才用極為嫌棄的模樣看著手上的帽子,無奈之下,只能將蝙蝠扇抽出來,再將帽子塞到腰帶裡,以免衣服中途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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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剛走進鞍馬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平安京今日的風應該是輕柔的,鞍馬山卻像是在催趕著什麼似的,尤其是在鞍馬山入山位置,那道風就像是風牆一樣,想要把所有外來者驅逐出山,不知是否因為風的問題,最外圍那堆樹光禿禿的,搭配天空那一團團烏雲,讓人感受到些許孤獨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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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鑽進去,皮膚就開始有些刺痛,像是被無數利刃刺過。慢慢移步進去,風勢相對少了很多,天空顏色也似乎沒有那麼漆黑,反而因為剛從陰暗處走出來,顯得裡面更為光亮。二神原按著這些特點,大概猜出了這座山的妖怪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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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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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陣清脆鈴聲響起,聲音很小卻莫名迴盪在整座山頭,二神原左右環視著整個地方,手上總是鑽進另一隻袖口處,在特意改造出來的暗袋之中抽出幾張畫了五芒星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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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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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一點點變得大聲,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片樹葉從周圍飄落,有意無意靠近二神原。一聲,一聲,樹葉就更靠近了二神原的腳邊,直到一聲鈴聲在耳旁響起。二神原回過頭時,頸項間就已經出現了一把細長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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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雙眸睜大,雖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平復了表情。為了確保生命危險,二神原下巴微抬,手則是握緊了蝙蝠扇,思考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來應對目前狀況。耳邊鈴鐺聲伴隨著草坪踩踏聲,頸項附近的刀刃慢慢移動著,只見一個頭頂著輕紗的銀白髮男子移步步至自己面前,臉上則是用紅色長鼻面具掩蓋著,看不到本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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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穿著與自己差不多的狩衣,袖口下方各掛著兩顆約半個手掌大的鈴鐺,狩衣之外,還有一條布料拖在地面之上,暴殄如此昂貴布料,讓近江出生的二神原忍不住為布料默哀。男子身後長著一對烏黑雙翼,腰間則插著一把白羽扇。這些種種特徵,無不彰顯著對方的身分,尤其是這防禦力度極高的風牆結界,如若二神原是一名沒有能力的傢伙,大概在強行進山的那刻便被風硬生生劃出無數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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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並沒有人先開口打破安靜,大天狗看著對方的模樣,似乎從來沒見過對方這種陰陽師,下意識認為對方是新上任的傢伙,並不知道鞍馬山事蹟,說不定連符咒繼續也差得很,遠遠不會比得上那位「藤原玲音」。想起對方穿著十二單衣跪著見人,只有在晚上才能站著遙望庭院,甚至到現在,逼著玲音後嗣只能逃到鞍馬山尋庇護,而現在還要繼續裝模作樣下去,噁心,太噁心,想到這些,大天狗手上握著刀柄的力度就忍不住變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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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輕輕摩擦著手中的符咒,雙眸則是盯著大天狗緊握著大太刀的雙手,生怕對方突然改變想法,想要置自己於死地。手上的符咒開始有些發暖,這時才馬上在手上的蝙蝠扇上默唸御咒。在面前人來不及反應的狀態下,抬手用蝙蝠扇推開大太刀,再將手上溫熱的符咒扔出去,那些符咒在半空就開始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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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馬上收回了架刀架勢,往後退了幾步,只見符咒有指向似地,緊緊跟著對方的動作,又突然加速,往大天狗身上逼去。隨著對方閃避的動作,雖然對方臉上帶著長鼻面具,難以知道對方的表情,但手袖鈴鐺毫無章法地響了幾聲,可見對方從來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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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用太刀猛劈向一直逼向自己的符咒,火燒符這才因為紙張不足化為灰燼。大天狗馬上抬頭找尋自己不小心輕視了的陰陽師。只見對方抬手抓著指貫袴,毫無形象地朝著山走去,但幸好因為山勢並不容易前行,尤其是身穿著高貴服裝尤其困難,實際上並沒有走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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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朝著那處抬手劃過,一堵風牆就此生成,這讓還在吐槽自己身上服飾的二神原反應不及,硬生生用臉接下了那些如利刃般鋒利的風,臉上劃出了兩三道血口,卻因為傷口太多細小,只顯出點點血色,並沒有液體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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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最初並沒有打算和對方打起來,但對方一直這樣粗暴對待「客人」,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火氣,手伸進了狩衣下,從衣襟出解下一張玉牌,狠狠丟到地上,霎時間,那玉牌就幻化成白色長髮妖怪,身穿著整齊男用和服。大天狗一看對方,即便看不到對方的尾巴,也知道對方是一隻活了極久的貓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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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熟練地將手上蝙蝠扇展開,擋在自己的面前,抬手指向大天狗。貓又像是不得不遵守似地,只能上前迎敵。貓又將和服熟練地撥開,露出一條腿,以此增加活動能力,句話不說,利用貓又出色的活動速度,抬腳便衝到天狗面前準備朝著對方腰間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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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向另一側收了幾步,空出一個安全範圍,反手將大太刀提至頭左側,讓刀刃指地向外,擋住那將攻過來的攻擊。二神原適時用雙指從袖口夾出一張符咒,指向了貓又處,符咒一瞬化為碎片,而貓又就在此刻直接踢上刀刃,而大天狗只能感覺到一種與硬物相撞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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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動作,大天狗往身後退了一步,正面對著眼前的貓又,雙手則是順著動作擺正了手上的刀,再不等面前反應過來,朝著對方的腰間平砍。貓又往身後猛跳一步,想著可以遠離大太刀的砍動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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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天狗身子一側,順著腰力將刀往上方砍去,只見這刀尖恰恰砍到貓又的鬢髮,風吹走了這絲絲雪白。貓又卻是惱怒看向了遠處用蝙蝠扇遮掩臉龐的傢伙,氣他為何不在自己重要的髮絲上施保護咒,一氣之下變回了玉牌。看到這一幕,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二神原馬上收回了蝙蝠扇,開始在自己的袖口處不停翻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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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彎下腰身撿起地面的東西,低頭認真看了一下玉牌上面的字,三個大字「二神家」刻在表面,大天狗將其像玩具一樣拋至空中再接住,來來回回幾次,這才緊握著玉牌,一步步走到二神原面前。右手緊緊握著刀柄,對方的氣勢讓二神原一時忘卻了風牆,想要往後退,結果被強風推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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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站在對方面前,隔著面具俯視著二神原,還在袖口找尋著什麼的二神原只能用微笑做做樣子,大天狗則是高高舉起左手,將手上的玉牌從高處扔下,摔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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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二神原才從袖口抽出一張新的符紙,雙指一鬆,符紙瞬間消失在兩人面前,而在大天狗覺得對方並沒有多少威脅之後,想了想將刀鞘從腰後抽出,將大太刀收回鞘內,右手最後更是用力一甩,用動作表達著看不起對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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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準備轉身離去的那刻,面具繩子莫名其妙斷開,紅色長鼻面具從大天狗臉上準備掉落,二神原只成功從那空隙中看到了對方一隻血紅眼睛。對方很快用手接住面具,將面具托在臉上,不讓面前的傢伙看到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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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請一眾在旁邊待命的鴉天狗將不速之客送出鞍馬山,但對方竟然目標在面具上,心中不斷咒罵著面前著軟弱又無禮的人類陰陽師,怒火蹭蹭湧上心頭,右手馬上握上腰間的羽扇,朝著二神原狠狠扇去。一陣颶風帶起二神原與其玉牌,忽地甩至鞍馬山山腳,雖說有泥土做緩衝,但整個前身摔至地面,實在說不上舒服,腰間一大串神寶也因為衝力而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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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神原將旁邊的玉牌撿起放好,坐著看向地面那串神寶,想起出發前,未來天皇源幸之特意跑到跑到自己面前,交給自己的東西,往後面的草坪一倒,看著烏雲與藍天完美分割成兩半的天,深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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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才站起身子,過去將源幸之賄賂自己的神寶撿起,撥掉大部分草葉泥土,伸手胡亂抓頭頂髮絲,將頭髮和一部分草野混在一起,將自己弄得好似更加髒亂,心中則是忍不住吐槽著現在著複雜的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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