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西卡與瑪莉亞需要待在家裡休養,我得去完成他們的工作,瑪特蕾雅妳要不去街上逛逛如何?」剛離開家門,吉娜站在日光下用手遮掩陽光,她神色寧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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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她不同於以往,穿著一身簡陋的布衣,手拿一把伐木斧準備前去做些體力活。吉娜十分明白,她現在一個人要擔負的工作並不少,肯定無法陪瑪特蕾雅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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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陪著妳工作,反正蜜珈蘿去教蘿娜讀寫文字了。正巧我快掌握到使用火焰的技巧了,就讓我一邊幫忙吧。」瑪特蕾雅朝向吉娜伸手,示意讓吉娜把工具交到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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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或許我虧欠妳的太多了。」吉娜不禁露出了苦笑,隨後她將打水用的水桶交給了瑪特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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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沒有回答吉娜的話語,她知道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改變吉娜的想法,因此她提起水桶朝向七邱城內的水井走去。對於瑪特蕾雅來說,提水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因此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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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石磚鋪好的道路上,瑪特蕾雅能看見一旁有許多與她一樣來打水的女子,他們從來沒有看過瑪特蕾雅來打水,因此他們的眼中多了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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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水井前,瑪特蕾雅毫不費力的打了四大桶水,用一根竿子扛在左側的肩膀上,腳步穩健地轉身就要離去。她看起來十分輕鬆,然而周遭的女子都嚇傻了,就連村莊內的年輕男子都沒有這等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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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幾乎用單肩扛起了一頭羊,走路還不歪不斜,再加上那嬌小的身板更是令人感覺到震撼。她踏著輕盈的步伐回到吉娜的家門前,悠哉地放下水桶之際瑪莉亞正好站在門旁,她的臉上全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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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會覺得太重?」瑪莉亞驚愕地朝向瑪特蕾雅問道,她的懷中還抱著自己的孩子,胸前敞開正在給孩兒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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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因為我不是人類。」瑪特蕾雅放下水桶之後,她目光溫柔地回頭朝向瑪莉亞答覆,看著瑪莉亞給小孩哺乳的姿態時,她不禁感到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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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瑪爾托斯對於時間的觀念異常了,她總覺得瑪莉亞還像是個小孩,但是在人類的觀念當中瑪莉亞已然是一名成人。如今瑪特蕾雅才深深感覺到這種差異,她的確與周遭的人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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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起來比我還要纖細……很難想像力量如此之強。」瑪莉亞凝望著瑪特蕾雅的手臂,她驚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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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改變不了什麼,頂多能打幾頭野狼。」瑪特蕾雅譏諷地一笑,講完她便看向了位在遠處的羊舍。瑪莉亞一聽便知道瑪特蕾雅接下來要趕著去牧羊,而那原本是她的工作。於是瑪莉亞有些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將麻煩事都交給了不是本地人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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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什麼,我也可以與羊說說話。」瑪特蕾雅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她拋下了一句令瑪莉亞深感興趣的話語,卻不給對方追問機會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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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亞不禁因此笑了幾聲,她總覺得眼前的瑪特蕾雅與記憶中的對方完全不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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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跑過原野來到了羊舍,她推開了羊舍的大門,一幅她不曾見過的風景映入她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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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群在羊舍內優閒地休息,看見有人推開大門時紛紛轉過目光注意起來者是何人。當羊群看見了瑪爾托斯,他們紛紛叫出了聲音並慢悠悠地朝向瑪特蕾雅邁步,猶如看見了故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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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能夠聽懂羊群的話語,她蹲下身子伸手撫摸每一頭羊,眼中還泛出了幾分柔情。在她的牽引下,羊群離開了羊舍,在青綠的原野上放牧進食。瑪特蕾雅站在綠地上遠望藍天與雪山,面前的視野十分開闊,這使得她的火焰更加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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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麼多年,瑪特蕾雅更加明白生命在土地面前有多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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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天雪山上的白雪會覆蓋整座七邱城,因此冬天的土地種不出任何作物,羊群也需要在屋子裡面取暖。若是稍有不慎,凍死、餓死都是常態,大地一向都是如此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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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拿起了豎琴,她彈奏著琴弦,深深吸引羊群圍繞在她身旁聆聽土地的琴聲。仔細一想,瑪特蕾雅不禁感覺並非土地無情,而是生命就屬於大地,它只是在引導生命回歸家鄉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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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瑪特蕾雅的目光依然有幾分悲傷,她卻無法把死亡當成一件不悲傷的事情。想起紅的面孔,還有那片星光之下的談話,以及在群星映照下的大海,她憂傷地哼出了海浪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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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瑪特蕾雅回過神,她察覺羊群中多了兩個身影。蘿娜與蜜珈蘿正坐在她的面前欣賞她的演奏,不過此時的蜜珈蘿已經戴上的眼罩,和今早的她相比臉上還有一絲頑皮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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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不練習魔法嗎?」瑪特蕾雅一邊演奏一邊出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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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在休息,因為蜜珈蘿告訴我適當的休息是必要的,雖然我覺得自己可以再多努力一會。畢竟……在這之前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呢!」蘿娜興奮地笑著,她的臉上充斥著欣喜之色,在日光下顯得格外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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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蜜珈蘿無奈地攤開雙手苦笑,因為她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她反而對於蘿娜出生為人類感到不幸,在妖精眼底人類就是如此的淒慘,短命、弱小、受他人控制,連自己的前路都難以選擇。至少蜜珈蘿是這樣看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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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妳學會語言,又學會基礎的魔法之後妳想做什麼?」瑪特蕾雅注視著蘿娜的藍色眼眸,她感覺自己正在窺探賽莉亞的眼睛,她露出微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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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變得有錢、變得偉大,再像是老師一樣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蘿娜回眸注視蜜珈蘿的側臉,她毫無迷茫地做出了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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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答覆之際瑪特蕾雅的臉上卻有一絲悲傷,她知道許多事情只能是空想,並且隨著經歷的事情增加想法也會隨之改變。然而尚未見過世面之前人們總是懷抱著開闊且美好的夢,有些人會抱著夢想溺死,也有些人會從夢中清醒,最終羽化成為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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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沒有溫柔到一切夢想都能夠實現,瑪特蕾雅早已見證了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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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娜,我想問的是妳要成就什麼,而非為了他人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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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低著頭俯望蘿娜的面孔,她的微笑有些苦澀。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或是說預期的答案,因此瑪特蕾雅又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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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蜜珈蘿看來,她很清楚瑪特蕾雅正在向蘿娜尋求認同感,希望他人能與自己一樣。但是蜜珈蘿不同於瑪特蕾雅,她知道那是徒勞的。人們只能夠試著去了解對方,試著去聆聽對方,卻無法要求他人必須與自己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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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大群人都只能用同樣的觀點認同彼此,那這個世界與失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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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就的就是一個人們能夠相互幫助的家園。」蘿娜握緊了手中的破書籍,那是蜜珈蘿送她的第一個禮物,也是她這輩子當中擁有的唯一值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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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這句話,瑪特蕾雅倒抽了一口氣。她露出陰冷的笑容,撇開視線凝望遠處的山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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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祝妳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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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句話並不真誠,也並不相信對方能夠成功。在瑪特蕾雅眼底,蘿娜只會毫無未來的死在路邊,為了自己所見的真實,她不禁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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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蘿娜因此傻笑並認真地道謝,蜜珈蘿已然看穿瑪特蕾雅的心思,但是她依舊保持著微笑且毫無責備之意。那怕是瑪爾托斯,也僅是血肉之軀、凡人知心,那麼糟糕的想法又如何?違背心念的想法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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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蜜珈蘿來說,她樂於看見他人感受痛苦,然後原諒自己,選擇逃避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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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不該因此被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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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娜,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們繼續課程吧。」蜜珈蘿轉過頭用笑顏朝向蘿娜說道,她還順勢伸出手撫摸著對方粗糙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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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蘿娜顯得有些興奮,她急忙點頭答應。很快她在蜜珈蘿的牽引下走向森林,消失在瑪特蕾雅的目光前。獨自與羊群留在原野上的瑪特蕾雅輕聲嘆息,她透過靈敏的耳朵聆聽風的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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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七邱城後一切都顯得十分悠閒,悠哉地能夠停下來傾聽風的吹拂,也能夠花上許多時間彈奏豎琴。瑪特蕾雅並不曉得這樣悠閒的生活能持續到何時,想到北方要塞的戰事,瑪特蕾雅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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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邱城之所以長期沒有戰爭,那是因為北方要塞不曾被魔族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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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聖女都在趕往前線,可見魔族的攻勢加劇,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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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感在瑪特蕾雅的心頭徘徊不去,但是她講不出口,她不敢告訴七邱城內的人們北方要塞正在爆發大戰。瑪特蕾雅很清楚,那只會讓局勢更加混亂,至少當地的貴族並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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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人們還是希望能在北方要塞不知不覺的擊退魔族,再來大肆宣揚聯合王國的勝利,穩固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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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國家而言,這是一件必須的事情,瑪特蕾雅深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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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瑪特蕾雅在遠處看見正在拖運大量木材的吉娜。本該是牛在前面拉木頭,但是吉娜把自己充當起牛了,高大的她拖行木材猶如在鍛鍊。在日陽下她滿頭大汗地拖行木材,踏出的每一步都會使她的肌肉乍現,滿身的傷痕看著更是讓人感到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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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麼多年來她經歷了不少次危險的戰鬥,能活到現在絕對不簡單,至少那不僅是刻奧斯的血統給予她的恩惠了。看見她辛勤的鍛鍊,瑪特蕾雅的眼中多了幾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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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瑪特蕾雅不曉得的是,吉娜正在與她思考同樣的問題,但是不同於瑪特蕾雅,她想得更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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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非常清楚,若是聯合王國的聖教教廷還有充足的軍隊肯定會派遣聖騎士團而非聖女。相反的,若是聖教有號召到貴族響應應該會有貴族聯軍出動,也不會輪到聖女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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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聖教是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做出選擇的,更糟糕的是聯合王國的王國軍也許正有別的仗在弦上,吉娜對此沒有足夠的情報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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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只知曉北方要塞是有可能失守的,因此在日光下她的面色緊繃,但那不是因為耗費的力氣龐大,而是因為她聞到了血腥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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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樂意見到,卻不禁在思考七邱城淪為戰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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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到時候的自己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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