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編織的衣物曾經是侏儒們一生都不可觸及的高檔織物,也是如今的世界上早已失傳的衣著。不同於侏儒們用絲綢與羊毛編織衣服,妖精會把自己的鱗粉編織成絲線,用魔法完成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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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編織的衣物一般都是贈送給姐妹的,少數妖精則在生育之前替自己的孩兒編織衣服,然而那些衣服都隨著妖精與瑪爾托斯的消失從而失去其存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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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凡有例外,在日出的早晨被拋棄的妖精替被遺忘的瑪爾托斯披上了妖精的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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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件美麗的紫色裙子,上半身的雪白襯衫上别著鮮紅的紅寶石胸針以及紅色緞帶。裙子上有替尾巴預留的孔洞,裙子下還有燈籠褲與襪子,再搭配上一雙特製的靴子,轉瞬成為了世界上最後遺留的妖精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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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套織物已然不是妖精們的風情,而是某地貴族所穿著的華服,上頭還留有海風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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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點亮了森林之時,瑪特蕾雅穿上了全新的衣服,配戴了前人留給她的遺物站在日光之下遠望藍天。微風吹拂過湖泊,揚起她的長髮與裙襬,幾片花瓣沾染在她的身上,瑪特蕾雅不禁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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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海風,卻有海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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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妳不要再撕自己的衣服了,要撕就去撕別人的衣服吧。」蜜珈蘿站在樹陰之下,她面色灰暗地朝向瑪特蕾雅告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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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瑪特蕾雅回頭面對她,瑪特蕾雅能夠明確地察覺蜜珈蘿翅膀上的鱗粉減少了許多。她知道,蜜珈蘿並不如一開始她的猜忌,是一名的確對她很好的妖精。那怕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還陪在自己身邊,還給了自己一套新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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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瑪特蕾雅不可能看不出來,這套衣服的設計出自何處,再加上繡領口的紋章是她再清楚不過的紋章……瑪特蕾雅知道對方的用心。於是瑪特蕾雅深深地吸氣,她露出笑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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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蜜珈蘿。我想我可以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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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只不過……若是妳毀了我的作品,我會如同曾經所言,來奪走妳的夜晚也說不定。還請妳小心一點呢,小蜥蜴。」蜜珈蘿在陰暗處揚起嘴角冷笑,留下一席話之後很快地消失在樹陰帶來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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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現總是如此忽然,離去更是如此。時至今日,瑪特蕾雅已不對此感到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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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站在一旁的蘿娜並不適應蜜珈蘿神出鬼沒的特性,她不禁錯愕地瞪大雙眼,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情境。瑪特蕾雅伸手輕輕地撫摸蘿娜的肩膀,她轉過金色的目光,朝向蘿娜露出微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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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妳想去外面的世界探索,但是我的責任也許是帶妳回家,還請妳不要埋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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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蘿娜的目光陰沉,她的眼中有幾分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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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牽起了蘿娜的手掌,隨後朝向七邱城的方向踏上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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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子踩踏在青綠草葉上發出了沙沙聲響,白日的森林當中還有些許蟲鳴與鳥叫,在明媚的光線中瑪特蕾雅輕聲呼吸。她能聞到春日的花香,以及殘留在衣角的海水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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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回到了家鄉,如今吉娜也選擇了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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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森林,瑪特蕾雅一邊漫步一邊深思。她不知道,自己要從何處歸去,何處又是自己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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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風聲引領她輕輕地哼歌,這已然成為瑪特蕾雅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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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歌聲的引導中他們回到了小溪邊,再沿著七邱城的木柵欄回到了城內。美麗的建築與原野當中,許多鎮民忙於工作,牧羊、耕田、打水、清理雜草等……每一天都有事情等待他們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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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瑪特蕾雅眼中七邱城的繁忙依然不如風琴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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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瑪特蕾雅的笑顏,站在城內的蘿娜面色相當陰沉,她低頭不敢面對眾人,四周的人們也絲毫沒有想慰問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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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家在哪?」瑪特蕾雅回首凝望蘿娜,她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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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壞掉的風車旁。」蘿娜的聲音低沉,她的目光更是黯淡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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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家園,她的雙腿稍稍發顫,眼中也泛出幾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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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木條,這一切都令蘿娜感到恐懼,手腳都在因此發抖。那不是她渴望的家,也不是她曾經愛過的歸處。在那間典雅的房子裡面,蘿娜只記得陰暗的角落與潮溼的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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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握緊蘿娜的手掌,她能夠感覺到恐懼與痛苦的情感傳入心底。然而瑪特蕾雅的依舊保持著微笑,她僅是回頭遠望著七邱城外的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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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車屹立於小山丘上,風車旁有一棟看似典雅的建築,那就是蘿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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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怕蘿娜失蹤了一整個晚上他們都不在乎,街道上的人們也無人為之擔憂。曾經溫暖的春天也是如此的冰冷,瑪特蕾雅因此握緊了蘿娜的手掌。他轉回目光瞻望蘿娜的身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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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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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娜沒有回答,她神色灰暗地跟在瑪特蕾雅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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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朝向風車走去,在草地上留下了深刻地足跡。在蘿娜的腳邊,蝴蝶的遺骸正在被螞蟻搬運,那怕身在春日他們依舊無法避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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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清爽的原野與美麗的風景終究藏不住真相,就連瑪特蕾雅都能感覺到七邱城對待她與吉娜的與眾不同。更重要的是,瑪特蕾雅知道潔西卡在迴避自己,因此她更加明白自己始終不會屬於這片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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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小山丘頂端,瑪特蕾雅遠望著雪山,那座她曾與紅一起攀登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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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紅將頭髮染成了粉紅色,穿上大衣帶領她前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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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了自己如何辨認方位、如何在雪地中求生與行動,如今那些日子都成了遙遠的過往,一個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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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瑪特蕾雅停下了腳步,蘿娜緩緩抬起頭窺視前景。她很快發現,兩人根本沒有去到風車旁的屋子,而是在相反的方向上凝望雪山。她還能清楚的看見,瑪特蕾雅的尾巴正在草地上搖擺,揮灑著耀眼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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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妳想做什麼?」蘿娜困惑地朝向眼前的瑪爾托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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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打造一個居所。」瑪特蕾雅回眸一笑,隨後她自信十足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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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令蘿娜有些震驚,她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是她不曾想過的事情。此刻,瑪特蕾雅鬆開了蘿娜的手,她向前走了幾步抬頭凝望藍天。在微風中她高高舉起右手試圖抓住太陽,沐浴在光芒下的瑪特蕾雅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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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想要嘗試看看。也許它對我來說只是個短暫的居所,卻是我從未去嘗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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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時候我只是跟著夥伴們旅行,但是他們遭遇的困難、付出的心血我什麼也看不著,感受不到。我想是時候自己去感受那些事情了,因為今後不再有人能帶領自己前行,我得為自己做出的一切選擇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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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想出去旅行,妳也要學會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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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的話語聲充斥著感嘆。回首她能看見這十多年的旅途,吉娜從天真的見習騎士變成了天生的戰士、賽莉亞從追尋夢想的魔法師變成了天注定的公爵、紅從保護他們的旅人變成了守護家名的犧牲者。一切都步如同以往,而她也一樣,早已不再是懵懂無知的龍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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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房子要怎麼建造。」蘿娜遲疑地說道,她的眼中有幾分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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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嘗試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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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回眸笑道,她的笑臉絢麗地像是太陽光。她同樣不曉得房子的建造方式,但是她並沒有任何想放棄的意思。對瑪特蕾雅而言,就是因為不會與不了解才要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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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蘿娜不同於瑪特蕾雅的積極,她低著頭目光灰暗地躲避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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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站在陽光下,瑪特蕾雅的臉龐沐浴著光彩,低著頭的蘿娜則面色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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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瑪特蕾雅沒有責備蘿娜,她僅是用笑顏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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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選擇與想過的生活,我不會強迫妳。妳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選擇自己的道路、選擇自己的臨終之地。我只是想如此選擇,選擇一條不讓自己後悔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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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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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瑪特蕾雅的一席話,蘿娜握緊了拳頭,她很不甘心。她沒辦法如此自然地說出這些不負責任的話語,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她十分明白,對於從來沒有生活在某種社會當中的瑪特蕾雅而言,一切都非常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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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感促使蘿娜憤怒地轉身離開了瑪特蕾雅,但是她的背影看著像是在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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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轉身背朝日光,她遠往著蘿娜離去的背影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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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相信她會回來的,她的眼中絲毫沒有迷茫,就如同曾經選擇逃跑、選擇流浪的紅最終還是回到了安德魯瓦茲家的故土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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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會回家,因為無家便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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