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奧大帝的弟弟佐敦大公所擁有的奇麗莎莊園十分華麗,論豪奢大概僅次於皇宮了,希臘式的山牆,麥加的圓頂,當然華麗不只如此,總之處處顯得匠心獨俱;奇麗莎的晚上一向是喧騰熱鬧席開不散的歡樂場,今晚也不例外,但熟知內情的人才知道佐敦大公經常在密室裡召集心腹貴族們議論時政,至於議論什麼外人無從得知。今晚奇麗莎的熱鬧只有上半夜,下半夜才開始沒多久莊園就被一群暴民襲擊,奇怪的是這些暴民不劫掠錢財只是一昧的在尋找大公的下落,為了尋找所以殺人,一個接一個,大公卻像水蒸氣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在一陣尋找未果之後,暴民也跟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煙火海、遍地的彈殼以及成為廢墟的莊園和園子裡再也無法說話的滿地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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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首相羅傑一大早就前往皇宮向年僅十二歲的皇帝伊凡二世彙報,這場彙報是皇帝主動要求的,這樣的要求實屬罕見,然而,明義上是皇帝提出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這絕對是皇帝背後黛安皇太后的主意,雖然皇帝是帝國之最高主宰,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十二歲的小孩懂個屁,就算這小男孩是萬眾吹捧的皇帝,畢竟只有十二歲而已,並且在可預知皇帝尚未抵達足夠的年紀親政前,火星帝國實質上的皇帝無疑就是皇帝的母親攝政皇太后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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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向坐在帝座上一臉稚氣頻打哈欠的皇帝屈膝行禮,視線卻聚焦在皇帝旁羅傑的親妹妹黛安皇太后身上,皇太后面無表情的發問:「昨晚叛亂事件落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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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稟告太后,小股叛軍先是襲擊奇麗莎莊園接著攻佔發電廠,二小時後旋即被國防軍全數肅清,設備沒有損害,目前電力已經恢復並正常運作中;請陛下與太后放心,只是佐敦大公至今仍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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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來了精神問:「昨晚有叛軍?我怎麼不知道,多少人?舅舅,為什麼沒告訴我,下次有叛軍早點通知我,我要率御林軍親自討伐,我要把他們殺個遍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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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堆起微笑說:「謹遵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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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她說:「首相做事滴水不漏令人放心,但首相事必恭親太過勞累,因此陛下特別找了一個人來分擔愛卿的工作,希望首相能常保健康,這才是國家之福,因為國家沒有一天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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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銀髮戴著金色單邊眼鏡穿著上寬下窄棗色官宰裝的年長男性走進羅傑的視野裡,他的胸前別著一塊燙金銀底「宮廷長」的名牌,宮廷長將一份蓋上了皇帝署印的敕命副首相的任命狀恭敬的呈到羅傑的手上,羅傑心裡很想拒絕卻言行恭敬的回說:「謹遵御命。」其實心裡咬牙切齒,恨不得想當場把這道任命狀咬碎吞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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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這次叛亂必須好好深究,首相與副相好好好研討盡速將檢討報告與懲處狀呈上來,鎮壓成功的有功人員也一併上呈,賞功罰過,陛下與本宮要好好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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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內心非常不滿依舊和顏悅色,笑容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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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愛卿退下吧,陛下和我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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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以臣子之禮右掌握拳貼在左胸上,躬身後退三步接著返身挺直腰板走了出去;這場手足間的表演戲碼在君恩臣忠的落幕下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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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時之後,太后在御花園裡像「平常」一般獨自飲茶,花園裡都是經過基因改造後四季開花不停的花卉,但生命有開始就必然有結束,沒有人能改變這樣的循環,頂多就是延緩結束的時間而已,當這些花停止開花的當下就是死亡之時,但在死亡之前這些花兒都五顏六色的盡情綻放,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是花朵此生最美麗的時刻,它們花朵層疊片片鮮豔的重瓣好比一襲華麗眩目的舞衣,所以這些花有屬於它們的獨特名稱「最後的死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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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上下姿貌平平臉上還有雀斑的首席女官珍華走近,她恭敬的在太后耳旁說:「稟告太后,軍事大臣安亞瑟抵達,等候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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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嗯,請安大臣來……等等,把其他人都撤走,無故接近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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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平靜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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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首席女官領著一干僕役走遠些,本來端著威嚴架子一派威儀的太后忽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快速的撥弄一下頭髮整理裙擺,然後垂下手放在兩膝上像孩子般微笑靜靜等待著,這樣的端裝等待多了些苦苦壓抑後的喜不自持,微笑如江河般即將漫過堤防溢流而出,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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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來一名擁有一頭飄逸金髮、身形修長並且高䠷健美的年輕男子,金髮男掛著調情式的笑容穿著襯托身材的筆挺軍式禮服向太后半屈膝行臣禮,而這樣的行禮卻多了點不莊重甚至可說是輕佻了。
一向威嚴自持的太后不僅不怪罪他反而溫婉更多的是輕浮的語氣說:「辛苦了,處理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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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亞瑟:「是的,太后,所有叛軍一個不留全都消滅了。」他舞動右手在自己脖頸上作了一個切瓜的動作,這個動作意喻都「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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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抓到佐敦了嗎?」這才是挑起這場叛亂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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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亞瑟聞言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說:「沒有,佐敦那個傢伙居然事先就跑了,可惜,我們差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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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火星帝國的帝族宗室法,佐敦目下是僅次於黛安兒子伊凡二世之後的繼位皇帝人選,尤其佐敦在皇室貴戚與勳族中頗有號召力,還常常搞些針對時政特別是針對黛安母子的杯葛小動作,黛安思慮到如果他的小動作昇格為針對黛安母子的陰謀顛覆的話,後果將難以預料,黛安為此常常寢食難安,簡單來說,如果伊凡二世有個三長兩短佐敦將名正言順即位成為火星帝國的新皇帝,黛安就會失去她目前牢牢抓在手上的攝政權柄,這等於是她的全部了,對她而言有些東西一旦抓住了就沒有放棄的可能,必須緊握不放至死方休才行,因為一旦失去了權力將比死還難過,更何況失去權力後佐敦肯定不會放過黛安,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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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不到佐敦這場叛亂就白忙一場了。只能靜待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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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把叛亂扣到佐敦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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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亞瑟眼睛亮了起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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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沉吟一會兒後露出春情瀰漫的眼神,她勾動食指意有所指的倩笑說:「公事辦完了,我們來聊聊私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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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亞瑟沒有應話只是微笑著露出兩排好看的潔白貝齒來。黛安打開投影面板按下某個不知作用的開關,突然在他倆四周的花叢裡飛起數不清的擬生物機械蜻蜓,它們在這二十公尺內建立一個空間屏障形成了一個霧化的立方體,無人能知道太后與軍事大臣在立方體裡頭做什麼,這時恰巧有一隻綠頭蒼蠅靠近立方體,下一秒後化作一團蒸氣。在霧化立方體外,太后的首席女官珍華站在那裡負責警戒週遭,任何一草一木的動靜她都不放過好比另一隻機械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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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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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務院。首相一回來就有人向首相祕書長德爾回報:「報告祕書長,首相回來了,他一回來就要你馬上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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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祕書長德爾好像沒聽到依然坐在辦公室裡慢條斯理的啜飲他手上的黑咖啡,這可是產自南洛克州的名產,稀少價昂,入口先是苦澀等到了喉頭處出現神奇的回甘滋味,令人口齒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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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話跑腿的被訓斥了一頓因而急了跑來又再報告一次:「祕書長,首相要你馬上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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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說完繼續悠哉的品嚐他的咖啡,甚至還要了幾片薄餅配合咖啡作為整套飲食,不得不說他很有生活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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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羅傑自回到國務院後獨自在書房裡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摔壞了好多東西,軍隊嘩變成了叛軍該是軍事大臣安亞瑟負起責任的事,黛安卻把矛頭對準自己,因為羅傑雖然貴為首相但始終沒法掌控軍隊,一個沒有軍權的首相卻要為造成叛軍一事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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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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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氣發完後他逐漸冷靜下來,陷入思考中,這時祕書長德爾也出現了,時間抓得剛剛好,他返身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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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脾氣羅傑面前有更棘手的事:皇帝,不,是黛安要他針對奇麗莎莊園被疑似叛軍的暴民襲擊和叛軍佔領發電廠之事進行檢討與調查,同時間擢升鎮壓叛軍有功人員,這些賞罰都要和副首相商量,說是商量其實就是由副首相主導,充其量副首相也是顆不由自主的棋子,幕後下棋的是皇帝的媽「黛安皇太后」。這一升一降之間就是一場權力博弈,羅傑好不容易苦心將自己的人安插入軍隊的要津之位,現在自己的人馬恐怕會被這波獎懲清洗掉,降的是羅傑的人,升的是黛安的人,問題是羅傑還沒法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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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把懲處和褒獎的名單擬一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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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該怎麼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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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能怎麼擬,我們的人能保住的盡量保住,保不住的全部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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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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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佐敦的事情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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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人已安全回到領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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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贊許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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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首相,屬下疑惑您為什麼要救佐敦還不願露出身份呢?這不是天大的人情嗎?何況佐敦不是對您這一家子非常不滿嗎?按照道理來說他應該是您的敵人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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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笑了笑:「政治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古地球俗諺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所以朋友和敵人一樣,不能一個都沒有,沒有的話我就該被煮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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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心裡想首相羅傑與太后黛安這對兄妹關係非常特殊,是互相利用的親密盟友從某個角度來看又彼此仇視,一方面黛安想握緊得來不易至高無上的權力,羅傑卻有想更進一步的野心,他們既合作又互相拆台;如果沒有讓黛安忌憚的敵人的話,羅傑有可能落得被整肅的命運,就像他說的「被煮來吃了。」自己既然坐在這艘名叫羅傑的船上就斷不能眼見船沉了跟著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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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德爾恭身退出首相辦公室時,羅傑恢復了心情露出那詭譎多變的微笑。他心想:「誰說佐敦不知道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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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場人物(按出場順序):
歐尼:歐治與喬亞莉娜的獨生子
歐治:火星帝國之下層官吏
普奧大帝:火星帝國的皇帝
喬亞莉娜:歐治的妻子,歐尼的母親
班魯克特.黛安:皇后
班魯克特.羅傑:首相,黛安的兄長
伊凡:皇太子
布克爺爺:教育型機器人
老湯姆:洞穴酒館的老闆
佐敦大公:普奧大帝的弟弟,伊凡二世的叔叔
珍華:服侍太后的首席女官
安亞瑟:軍事大臣,黛安的情夫
德爾:首相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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