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是個統稱,包含了人、物與事,從物質條件來看宮廷實際上是個佔地遼闊面積達七十二萬平方公尺的半圓形鋼塑玻璃溫室,溫室裡座落著數十個龐大的莊園,各莊園再由許許多多的主建物與附屬建物組合而成,既像統合的連接體也能各自獨立運作。巴洛克式庭院、邦阿格拉的白色大理石、希臘的山牆、羅馬的石柱、凡爾賽的屋頂斜塔和北京的斗拱等等,是火星上集最華麗與無上威嚴於一身的建築群,規模之巨令人嘖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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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內氣候涼爽宜人,四季如春,看起來花草扶蘇又綠意盎然,甚至還有一座地熱溫泉,進來這裡滿眼雕梁畫棟、豪華與自然的美好相契合,好比人間的伊甸園,美好到容易令人放鬆警惕,其實宮廷防守嚴密,內部可說機關重重,任何人進入這裡如果沒有知悉的人在前引路的話肯定會迷路,甚至會有安全上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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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是火星上規矩最多的地方,處處是宮廷行禮如儀的繁文縟節,歐尼縱使讀的書再多此時也是紙上談兵,何況他才處於初識人事的十二歲,現在的他好比是一隻誤入叢林的小白兔,身在黑暗叢林裡才明白什麼叫作尋不到出路的迷失感,因而有些不知所措,所幸木下宮廷長親自為他保薦引路,只是這樣的保薦引路不知道是否會有「賞味期」或者是「有效期限」的問題?一切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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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木下事先告知歐尼皇太后破例要召見他,歐尼不明白太后何以要見微不足道的他,木下說太后關心皇帝的學業所以愛屋及烏也重視起皇帝的同學來,畢竟古地球的中國有一句俗諺是這樣說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歐尼想想覺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心存疑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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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而言歐尼進入宮廷肯定像劉佬佬逛大觀園般驚為天人吧,但歐尼卻沒有劉佬佬的反應,這是為什麼呢?還不是因為他看不到,更準確的說他站在一個叫作驢梯的平行移動的平台上,這個運輸平台沒有輪子,依靠反作用力與磁石在無形的力場軌道上進行漂浮移動,待在驢梯上沒有感到平台在移動,因為它使用內外壓鈍化的技術消除了慣性力矩。它的外觀是個長方型的盒子,以乘客等級而言依次區分紅、黃、藍、綠、白以及最末的灰色,內飾配備以等級而有所參次不同,灰色是屬於運送貨品與等級最低人員搭乘的,說是等級最低的人可搭乘但實際情況下等人是未必有搭乘機會,下等人在宮廷移動基本上靠得是自己的雙腳,因為是下等人嘛,在宮廷裡等級是非常森嚴的。為什麼叫驢梯呢?因為驢梯行動不快卻堅固耐用,適合宮廷這占地廣袤卻有安全受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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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歐尼搭的是灰色的驢梯;因無處可坐他只能坐在木料旁的乾脆地板上,眼前只有物料與覆蓋上下左右的灰牆,說是灰牆其實是可調整色差與穿透光線的粒子玻璃,只是不講求乘客舒適性的灰驢梯向來是不調色差與光線的,其他各色驢梯因有安全上的問題也大多沒有開啓透光功能,在灰驢梯裡歐尼感覺不到時間,彷彿身處在灰色黑洞裡直到門被開啟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已經抵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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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步出驢梯,驢梯立即關門開走,他看到眼前十公尺處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是微笑以對的宮廷長木下康,女的是冷著一張臉的太后首席女官珍華,兩相對比強烈。宮廷長笑臉迎上前去,把歐尼帶到珍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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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矮一截的歐尼,珍華先是用眼神打量一番接著淡淡的轉頭對木下康說:「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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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下康:「對,他就是我說的歐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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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華招招手說:「來吧,跟著我。」她一說完話立即轉身邁步向前,歐尼見狀只能撇下宮廷長快步跟上,一路從寬路走向窄徑途經萬紫千紅的花園,傳過竹林,彈指間眼前已是豁然開朗,一名雍容華貴的美麗婦人坐在一座亭子裡,亭子的桌上擺著一杯茶和一個折疊電子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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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知道眼前的美麗婦人就是火星帝國的黛安攝政皇太后,他拿出先前練習的成果不慌不忙的以左手揹在腰後右腳膝蓋跪地右手撐地,低垂著頭昂聲說:「歐尼參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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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你就是歐尼,那個他們說的優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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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是的,太后,我就是歐尼,但太后所說的優等生,我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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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你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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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我什麼都不會,但我會努力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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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滿意歐尼的回答,她說:「除了自身的學習以外,我期待你能不負自己的職責協助皇帝在學業上更加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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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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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會面就這樣草草結束了,但兩人都沒想到日後彼此會牽扯的如此之深,可說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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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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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門為皇帝設立的教育機構名叫學宮,顧名思義就是設立予皇帝學習的地方,學宮既然是培養皇帝將來理政的能力,其他人基本上只能是綠葉般的陪襯。五名學生都是十二歲同齡者,除了歐尼以外全都是皇室貴冑不然就是勳貴子弟,歐尼是其中家世最低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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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宮主要建物是地上兩層外觀典雅且樸素的仿倫敦舊式紅磚建築,畢竟學宮是學習的地方,在一個華麗且眩目的場所容易令人分心。總學官是帝國大學的老教授,除了擔任學官之外他也教授歷史。五個人在學宮的學習始於紅樓,紅樓的中心此時盛開一株高大如同火焰的鳳凰木,棲息樹上諸多鳥兒多數是麻雀,祂們剛剛還吱吱喳喳,現在不知何故很有默契的安靜下來,而且牠們好像興味昂然的在看著少年們在上課,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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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皇帝伊凡二世十二歲,歐尼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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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二世承襲了父親普奧大帝壯碩的身材,個頭比同齡者略大,一頭金髮,方臉挺鼻,尤其那雙鷹目,自有鄙睨當世的態度,在在增加他身為帝王的氣勢,雖然年紀尚輕卻愛指使人,一副秦王漢武我最強的態度,誰他都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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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課鈴敲響多時,課堂內卻只有老教授和呆坐許久的歐尼,沒人知道其他人跑哪裡去了。不知經過多久教室外才產生了腳步聲,門一開,伊凡二世當仁不讓的跨步走了進來,後頭跟著三個此時本該坐在座位上的小跟班,分別是哈克、艾傑和豐川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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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見狀趕緊對伊凡二世行臣禮,歐尼知道如此大的陣仗來者不是皇帝還能有誰,他也忙起身行禮,伊凡視若無睹大喇喇一屁股坐在為他準備的大皮椅上,小跟班們也坐了下來,態度十分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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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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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態龍鍾的老教授上了台對皇帝行臣禮後輕咳兩聲又喝了一口水之後才開口說:「陛下,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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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點開教學面板,滔滔不絕的講起火星的早期歷史,這些八股文章一點趣味都沒有,怎知才剛進入殖民時期講沒多久伊凡就打起瞌睡來,想必昨晚又熬夜了,過沒十分鐘後伊凡好像大夢初醒似的,他不耐煩的起身丟下了一句話:「想要玩的就跟我走。」皇帝發話了底下自然雲從者眾尤其是三個小跟班,,歐尼也動了想跟皇帝去玩的心思,這完全是從眾心理,臨出門被豐川男攔了下來,豐川男說:「皇帝說如果所有人都走了誰來上課,沒有人上課,老師又對誰教,所以你留下來代表我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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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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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歐尼又坐了回去,教授對眼前發生的事當作沒看到繼續自顧自的授課,也不管坐在底下的歐尼能不能吸收,說到底教授是來教皇帝的,皇帝不想學他沒法管,至於其他人學習上有沒有吸收與他何干,這就是歐尼在學宮上課的第一天,不是很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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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家世低微自進入宮廷內就與外界隔絕,這裡頭也有宮廷長的刻意安排,因被隔離於宮廷自然在宮廷內得安排一個住所才行,於是木下宮廷長命人把本是學宮內一棟用來存放器材的的地下室進行整理,閒置小倉庫內放上書桌、床舖就成了他的房間,至於吃飯、衣服與其他所需日用品也由宮廷長按時派人供應,宮廷長的人每次供應時都會詢問歐尼關於皇帝的情報,好比是交易,用情報換取供應,歐尼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卻人微言輕沒得選擇,如果可以選擇歐尼只想回家。歐尼處在一個被眾人瞧不起進而排擠的環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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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放學後歐尼從紅樓出來往他的住處的路程中一定會經過一處不大的花園,花園沒有死亡之舞卻有繁多小巧的花草樹木,還有一些小擺飾,沒有御花園的華麗但自有其別緻與靈巧,歐尼認出了鳳仙花、海棠花與紫薇花,這都是過去從布克爺爺與書本上得來的知識,這些都是普通價廉的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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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裡與宮廷的其他地方不一樣?說是哪裡不一樣歐尼也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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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裡不少蝴蝶飛舞,在花叢裡這邊沾沾又那邊沾沾,姿態優雅的穿梭花叢,像在舞池裡來去自如的跳舞,有時歐尼會佇足欣賞一番這樣的人間勝景才會戀戀不捨的離去;只是奇怪的是他都沒有見到有人整理花園,或許是時間不湊巧吧,直到某天歐尼再次經過花園時看到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園丁在整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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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位老先生將花園整理得這麼好。」歐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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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尼上前問候:「先生您好,我叫歐尼,我很欣賞您整理的這個花園,請問這都是您種的和維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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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墜入池子的石子,噗通一聲就沒了消息。老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聽力障礙還是當作沒聽到?只見他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心無旁騖的整理眼前的花圃,動作不急不慢沒有遲滯,彷彿歐尼與他說的話並不存在。歐尼不多做打擾,他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坐著看著老先生整理滿園花色,過沒多久歐尼起身說:「老先生,我走了。」老園丁依舊不說話繼續整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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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歐尼天天來到花園,老園丁則像往常一般自顧自的整理花園,歐尼除了來時的打招呼外沒有其他話語,直到離去再說告別的話。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去,昨天故事今天上演,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沒有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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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場人物(按出場順序):
歐尼:歐治與喬亞莉娜的獨生子
歐治:火星帝國之下層官吏
普奧大帝:火星帝國的皇帝
喬亞莉娜:歐治的妻子,歐尼的母親
班魯克特.黛安:皇后
班魯克特.羅傑:首相,黛安的兄長
伊凡:皇太子
布克爺爺:教育型機器人
老湯姆:洞穴酒館的老闆
佐敦大公:普奧大帝的弟弟,伊凡二世的叔叔
珍華:服侍太后的首席女官
安亞瑟:軍事大臣,黛安的情夫
德爾:首相秘書長
木下康:宮廷長
哈克:學宮學生
艾傑:學宮學生
豐川男:學宮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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