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不意外的傳來那則訊息,她還是點開了,每年,她都點開了。
「新年快樂,聽說你結婚了,沒想到連這麼大的事都不連絡我,我已經無法描述我心中的傷痛。
前一陣子身體抱恙去看了醫生,檢查出來是肺癌,下個月要開刀,有空見個面吧,也讓我見見你的丈夫。」
貝嘉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還是沒辦法調和心中矛盾的情緒,一方面是對父親指責的語氣感到氣憤,另一方面是對他身體的狀況感到擔憂。
她知道父親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或許她與他相處的機會真的不多了,看過那麼多次生命的流逝,脆弱的那麼不堪一擊,上一秒還有說有笑的人,下一秒也許就永遠閉上眼睛…她會後悔嗎,關於她的冷血?那恨怎麼辦,那麼多的怨恨,豈止是一句要臨終了就可以好好說散就散?
想起父親的臉,第一個感覺總是恨,恨到骨子裡的恨,是他摧毀了這個家,也是他殺了媽媽,崩壞了她的高中生活與對整個世界的信任,如果不是溫儀一直在身旁鼓勵她、在每次跌倒時耐心地在一旁等她,或許她早已到另一個世界去見媽媽了。
偶爾在深夜裡,她會哭著醒來,尋找不到繼續下去的理由,說到底那些夢想好像也沒什麼必然性,再成功的人都有消散的一天,再怎麼讓人興奮到捨不得的事情,都有戛然而止的時候,只有傷心始終沒有結束,再怎麼粉飾太平,也只是在破掉的洞上蓋一塊遮掩的布,讓人看見的時候以為是普通的日常,但那深淵裡傳來的聲音,總是召喚著她去一探究竟,把黏好的紗布撕開才是真正的自己。
每當這時候,她就會跑到浴缸將水放滿,把手臂放到裡面滑丫滑,在她腦中鮮血染紅了整座浴缸,像玫瑰孑然的綻放,最後變成一塊紅色的披風,像鬥牛奮不顧身的目標。她的腦子有很多自己的故事開始自顧撥放著,也許是某些片段的回憶,也許是前幾天看的連續劇,她放任他們在這樣的時刻組成夢境,自己則如同雕像一般不再動彈,直到溫熱的水冷卻下來,降到能使她清醒的溫度,她才會如同什麼事都沒有一般回到床上睡覺。
如果溫儀或秋雨勝在身邊,他們會安靜地抱住她,不問她做了什麼,他們把空間留給她,卻把情緒分到自己身上承擔。
對於還呼吸著的每一天,都是為了這些人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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