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嘉于的生命裡,所有事情似乎都是非極好即極壞,她曾在各方面都站在同齡的巔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東西,但注定要失去,那些她最摯愛的部分,彷彿這樣的給予在老天爺眼中才算公平。
她曾經深愛過的人,除了溫儀,都用各自的方法離開了,不管是背叛或死亡,結局都是一樣用不同的傷疤留下她孤拎拎的在原地。
「有時候我都會很擔心,他會不會忽然死掉。」
「誰?」溫儀誇張地轉過頭,貝嘉于躺在吊床上將臉面向正整理著購物戰利品的她,即將進入橘黃的微弱陽光灑在她的側臉,造就一半的陰暗。
「還能有誰?ㄟ那是什麼我要看。」貝嘉于伸手指向其中一個包裝不明的物體,溫儀遞給她。
「為什麼?他身體不好喔。」溫儀繼續埋首於整理,貝嘉于則一邊開封著包裝一邊回答她。
「沒有,他身體很健康,而且他阿祖都活到一百多歲,所以他應該也會活很久很久,Oh my god你又買了三眼怪的這什麼?」就算看著物體本人,除了看出是溫儀最愛的三眼怪周邊外,貝嘉于什麼都判斷不出來。
「沒有阿,就是夜燈,這邊插電就會亮。」
「……」
「ㄟ妳不懂~這真的很可愛。」
「妳房間真的很綠,很顧眼睛。」溫儀的房間有一面牆都是她三眼怪的蒐集品,貝嘉于每次走進去看著她越來越龐大的陣容都不禁搖頭,她跟溫儀老爸最有共鳴的話題,就是天啊這女人怎麼又買三眼怪了。
「很可愛啊。」溫儀不理會她,把三眼怪拿回去放好。
「希望妳真的會用它。」
「我會!」
「妳不會。」
「我真的會!」
「那妳那個水壺有用嗎?還有那個鍵盤、那個悠遊卡,還有那個爆米花桶到底是什麼用?」
「就是擺設,妳沒蒐集東西的人不會懂拉。」
「是拉,我已經不懂好幾年了,一直在等妳對它沒興趣拿去賣,結果沒想到妳堅持蠻久的。」
「是不是,這就是真愛。」
貝嘉于聳聳肩,反正朋友本來就不需要相同跟完全理解,她跟溫儀在各個方面都差異挺大的,就以旅行來說,但貝嘉于喜歡走路跟逛人文自然相關的景點,溫儀則偏好百貨公司跟坐UBER,這樣的困擾從學生時期就有,但在漸漸的磨合中,在偶爾各走各的路給彼此空間,甚至忍耐改變自己配合對方,成了兩人可以繼續包容彼此去旅行的解決之道,甚至能在衝突被化解時,更感受到彼此的愛。
「所以你剛剛想說什麼?」溫儀問。
「沒有,只是覺得那些我愛的人好像都很容易死掉。」
溫儀沒有說話,貝嘉于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開了一個太嚴肅的話題,但她忽然很想要傾訴。
「你知道很多時候我們這樣的話的時候,都會得到這樣一句安慰:『唉呦人沒那麼容易死啦』,但是在我媽、我舅舅、舅媽都忽然那樣什麼都沒說的忽然離開,還有在醫院看到那麼那麼多的離別後,我真的覺得,人其實很容易死的。」
「是阿,人其實很脆弱的。」溫儀只是這樣說,她並不想多說什麼,因為她知道,現在需要說的,是貝嘉于。
「我好愛他…可是越愛一個人就會越怕失去一個人…妳知道以前在還沒發生那些事情前,有人問過我,妳寧願妳的另一半背叛妳還是死掉,那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死掉,但同時另一個失去過家人的同學回答了背叛,我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至少他還有一個人可以去恨,我對這件事情印象深刻卻始終不了解,直到後來,我才懂他的意思,可是我真的只能說,像我這樣兩者都經歷過的,我會給出一個答案就是讓我去死。」
「沒這麼嚴重吧。」溫儀說。
「不管怎麼說,我都覺得我沒辦法再經歷一次,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乾脆現在就讓我結束生命,這樣我才可以確定我的結局是美好的。」
「他不會拉。」
「他不是背叛過了一次?妳知道我是親眼看到他怎麼對待他前女友的…他在我面前對著她說謊,對她說愛他…可是不是,那時候他身旁還有一個該死的我,但他卻若無其事地彷彿她是他的唯一…誰說我不可能成為下一個雪珊?」
「但妳不是說了嗎?妳對他來說不一樣,妳不是說從妳們第一次見到彼此就有一股什麼電流之類?」
「但也很難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在發生吧。」貝嘉于嘆了口氣,溫儀起身把整理好的東西都挪進行李箱。
「但你們都結婚了,大不了離婚阿,只要你們不要隨便在這樣還有擔心的狀態下生小孩。」
貝嘉于點點頭,她知道這個話題到這邊該結束了,這就是屬於她們的方式,溫儀讓貝嘉于把自己早就在心中的答案說出來,得到溫儀的諒解跟附和,對貝嘉于來說就是前進的力量,溫儀從來不會阻止她或給她更多的建議,因為她知道貝嘉于早就都有事情的答案,只是需要說出來,或者是得到肯定罷了。
「妳會當乾媽吧,我小孩。」
「會阿,然後我會買一堆三眼怪給他。」
「他不喜歡怎麼辦?」
「不行,他一定要喜歡。」
貝嘉于搖搖頭,外頭的白光已經漸漸轉橘,她拿出手機翻找著餐廳,希望找到夠吸引溫儀而且沒有uber eat外送的,這樣溫儀才會甘願跟她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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