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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議政殿,李離便聽到空中由遠而近,傳來了三聲又沉又急的鼓聲,皇宮的御劍侍衛隊從他面前疾走而去。他隨手抓住一個人,問道:「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小隊長行了禮,簡短地說道:「鐵丹攻擊了城外的前哨塔樓!」
李離的腦袋被轟出空白。他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我們跟鐵丹這麼多年來,不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嗎?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有名小兵手足無措的跑了過來,朝身穿綠魚紋服的官員喊道:「大人,不好了!剛才清點了武庫內的武器跟盔甲,有五百多柄劍都生鏽了,完全不能使用啊!」
官員一聽差點暈厥過去,他拔高了嗓子問道:「那其他的武器呢?長槍呢?弓弩呢?箭矢的數量有沒有去點?還愣著做什麼啊?快!快點帶我去看看!」
李離彷彿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
他走入議政殿,只見滿滿的文武官員在竊竊私議。大殿前方站了身穿三品以上藍魚紋官服的柳相國、李次相,及幾名李離看過去臉孔相當眼生的軍參事。項浩也環著手站在不遠處,眾人的神色都緊繃著。
「啟稟陛下,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咳,是、是……」跪在地上的斥侯顯然剛從邊境快馬趕到皇宮,大氣都還喘不勻,說道:「我方的軍隊攻擊了鐵丹預備向華翠國貿易的商船,不僅殺光了鐵丹的使團四十餘人,還、還……」
「說下去!」李鈺說道。
斥候咽了口唾沫,說道:「還殺了率領使團的……鐵丹皇后廣氏。」
李鈺握在扶手上的指節頓時出力到泛白,臉孔拉了下來。
四聲急促的鼓聲霎時響起。須臾,有士兵衝進來高喊道:「報!鐵丹前軍正在架設橋樑,開始要渡護城河了!」
「短短兩個時辰,他們竟然突破了我們的防禦塔!」眾臣駭然。
「擊鼓三聲是外城防禦遭受攻擊,四聲是敵軍開始過護城河,五聲則是敵軍兵臨城下。」姚子韜捋了捋鬚子,憂愁的說明道。他年約五十幾歲,長著一雙溫柔的大眼睛,官帽下整齊的梳著灰髮,眉目斯文,官任太子少傅。
沒人知道他這番話是說給誰聽。因為外城哨站鼓聲的傳遞訊號涵義,是蘭儒每位官員與士兵必備的基本常識之一。
姚子韜繼續說道:「陛下,臣聽聞鐵丹穆皇帝用情至專。他與廣氏皇后結縭十幾年,夫妻之間恩愛無比。廣氏死於我方士兵之手,鐵丹皇帝肯定極為憤怒,確實便有了出兵的正當理由。」
這段皇室訊息就比較新鮮了,眾臣聞言,臉色都沉了不少。
「嗯。」李鈺問道:「確定是我方軍隊做的嗎?」
「回稟陛下,那支隊伍皆身穿蘭儒國的兵服,也都是黑髮!」斥侯說道。
「李胤,近三個月來的軍隊調派可有異動?」柳相國轉向了李次相,他專督國內軍隊的佈防與驛傳。
「回稟相國大人,沒有。」李次相說道:「除了進駐在前哨塔樓的常備兵隊外,內城的軍隊每三個月會輪流移防邊境城牆。短短三個月的駐紮時間,為的就是讓我方士兵難有通敵接近鐵丹的機會,更遑論還與鐵丹人發生衝突!」
「確實,快馬從邊境穿過白岩草原來到鐵丹國,不吃不喝也要費時一個多月。」姚子韜同意。
「我們千里迢迢跑去攻擊鐵丹的船做什麼?」李鈺怒聲道:「這是離間!絕對是離間!有人用計想要挑唆我們跟鐵丹發生戰爭!是哪一國做的?羅火國嗎?還是華翠國?」
「陛下,請冷靜!」柳相國忙喊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應戰了!」
此話一出,引來群臣們慌亂的交頭接語聲。
「相國大人,我們不能再嘗試與鐵丹談判嗎?」姚子韜說道:「攻擊鐵丹商船顯然既吃力又不討好,此舉於我國又有何意義呢?」
「姚少傅,你確定真的全對蘭儒毫無益處嗎?」柳相國淡淡地說道。
「你要如何跟鐵丹解釋?說我們被其他國家栽贓構陷,那支軍隊的頭髮都是染的嗎?」李鈺暴躁的揮手道:「鐵丹已然出兵,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鐵丹沒有派使者來溝通嗎?」柳相國向斥候問道。
「啟稟相國大人,謝將軍昨晚派出了幾名使者過去,但今早城牆的衛兵卻收到了綁在老鷹腳上投下來的人頭,我們才知道使者全都被殺了!」斥侯回道:「他們還割了使者的舌頭!」
「陛下,遲早都要跟鐵丹一戰,不如就直接開戰吧!」項浩憤怒的說道。
「對!鐵丹國境內蘊藏豐富的礦產,還有許多精良的鑄鐵人才,是我們蘭儒沒有的優勢。」一名軍參事支持項浩的主張,附和道:「一旦併吞鐵丹,我們未來有了充足的軍備來源,便可以一舉成為足與和沙雁、華翠抗衡的大國!」
「不管如何,鐵丹攻擊哨站,殺害我們的使者,開戰的意圖很明顯了!」
「對!再不反擊,當我們蘭儒人好欺負!」
在眾臣你一言我一語的激烈討論聲中,李鈺摀著臉陷入了思緒中。
「父皇,兒臣願請命出戰!」李離突然高聲說道。
眾人這才發現太子站在殿門口,一致地將目光轉向他。姚子韜溫吞的作了個揖,開口叫了聲太子殿下,但他的聲音隨即被群臣給淹沒,他們異口同聲地高聲道:「不行!」其中以項浩說得最大聲。
「父皇!」李離說道:「國家危亂之際,身為皇太子,豈可置身事外?」
「太子殿下,您的豪言壯語,真有先帝當年的風采啊!」姚子韜聽了卻相當感動,激昂的讚美道:「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蒼天在上,臣沒有愧對先帝啊!」
「姚少傅,你這話說的……」項浩傻眼,說道:「沒看到陛下還坐在這裡嗎?」
「胡鬧!」李鈺不由分說便斥道:「太子沒有出戰的經驗,貿然上前線不過是去送死而已!來人,送太子回宮!」」
「我們都沒有戰爭的經驗,不是嗎?」李離輕聲反問:「父皇?」
「不對!那不一樣!」項浩揚聲說道:「殿下,您連跟臣的比武都打不過了,怎麼去面對更加強悍的鐵丹人?戰場跟皇家武場上的敵人是完全不同的!」
「太子殿下,如果您在前線出了什麼狀況,都會影響到我方軍隊的士氣。」軍參事也勸道:「您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切莫如此衝動,還望您三思啊!」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姚子韜沉痛地念吟道:「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你可以安靜點嗎?」李鈺說道。
「父皇!」李離迷惘了,但仍是不死心地朝李鈺喊道:「那讓兒臣也加入軍事會議吧!兒臣剛才……」他正要提起軍備的問題。
五聲鼓聲驟然響起,議政殿登時一片靜寂。須臾,殿外的士兵跑了進來,跪到斥侯旁驚慌地喊道:「啟稟陛下,前方急報!」
「說!」李鈺從椅上站了起來。
「陛下,第四聲的鼓聲響起時,守城門的謝將軍就已經下令準備要放下加固城門的鐵板,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卻……突然冒出了兩隊生面孔的弓騎兵!他們穿著和我們一樣的鎧甲,吳校尉、趙屯長的隊伍及謝將軍當場就被射殺,接著城門就被他們從內部打開了!陛下,恐怕鐵丹的主軍應該已經進入近郊了!」
「謝將軍也七十幾歲了,當真赤膽忠心!」姚子韜惆悵的道。
「不可能!」一名軍參事喊道:「騎弓隊不是都由曾將軍統一指派的嗎?曾將軍人呢?」說完忙指派了人去請曾將軍,又問道:「有沒有立即增援?」
「啟稟大人.李將軍和柳將軍已經各率兩營的輕騎出發了,陳將軍也帶著四營的劍兵跟在後方!」士兵說道。
「鐵丹軍如何出現在鉤月城內的?」柳相國愣愣地道。
「不。」李鈺雙眼微紅,冷冷地說道:「是我們之中出了叛賊。」
「報!」一名士兵持著軍報,奔進殿高聲喊道:「初步估算!鐵丹軍先鋒部隊人數約兩萬,中軍約五萬,軍隊人數合計共七萬!」
「七萬……」軍參事說道:「不算上後勤的支援,應該至少還有八萬人左右,鐵丹是傾巢而出了。此戰若沒有成功拿下我們,鐵丹國內必定也是元氣重傷,往後的十幾年之內都不可能再來犯了。」
「立即傳令,先疏散百姓離開!」李鈺說道:「來人,送太子去蝶宮!剛才怎麼沒人聽我的指令?」
「父皇,兒臣想要和您一起!」李離喊道:「讓兒臣留下來吧!」
李鈺沒有理會他,而是目光幽深的朝姚子韜望去。姚子韜會意,隨即走到他的身旁。李鈺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姚子韜的眼睛震驚的瞠圓了,他用力搖頭,李鈺的神情卻十分堅決,姚子韜最後只好妥協了。李鈺拍了拍他的肩膀,姚子韜垂下頭,愁眉不展。
在議政殿侍衛強硬的拉扯下,李離眼眶發熱,回頭看著書房內的眾人。他並不知道這一眼之後,在場的許多人將從此消失在他的人生中。李離最後只見柳相國著急地問道:「我們現在剩下的兵力呢?」沒聽到回答,他就被帶出了議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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