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擦身而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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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昀睿的人生中最後悔自己曾經傷害過雲安頌，他本以為自己誠心改過後能過上幸福的日子，怎料原來還會有令他後悔的事發生，而這件事同樣跟雲安頌有關。
晚上11時，他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時鐘裡的秒針走完一圈再一圈，他拿起手機打開通訊軟體，上面僅有雲安頌6時傳過來的訊息，示意今晚要在研究所裡工作，讓他先回家跟章霽景吃飯，然後哄孩子睡覺。
現在孩子睡了，屋內的人都睡了，唯獨是他獨守空房，枕邊人遲遲未歸，一心投入在研究當中。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整整三個月，他不是沒有向雲安頌投訴過，但對方一概哄哄了事，而且對研究的熱愛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現在他悔不當初，他不該聽顏赫的讓雲安頌到研究所工作，他們除了上班的第一個星期，從來沒有一起上班下班過！每天睜眼都被告之雲安頌上班去了，下班時又收到訊息說要留在研究所工作。
一想到這裡他有點不忿起來，既然不能打擾雲安頌惹他生氣，那就打給始作俑者吧。
顏赫收到電話時正在俞昭言的溫柔鄉中，餘光瞥見是章昀睿打來自然不打算接，但俞昭言卻不依不撓，他只好氣喘吁吁地接電話：「有話快說，沒事掛斷。」
「你在幹什麼？」章昀睿不悅說。
「這個時間你管我在幹什麼，掛斷！」
「有事，我家安頌還沒回家……」
「神經病！雲醫生不在我這邊，別阻我造孩子！」
掛斷電話的忙音無情地響起，章昀睿沒趣地放下手機。此時門外傳來聲響，司機推開大門，迎來雲安頌疲憊的身影。
章昀睿立時精神起來，走上前接過雲安頌的背包說：「你回來了！」
「嗯，你還沒睡？」雲安頌慢慢走著說。
「等你。」章昀睿習慣性地扶雲安頌上樓，驀然發現雲安頌右腳的步伐比平日踩得更深，顯然刻意在隱藏什麼似的。
章昀睿二話不說將人橫抱起來，三步併作兩步走上二樓的臥室，將人放在床上不理對方反抗著手脫下他的褲子，果不其然，雲安頌受傷的左腳已然紅腫，傷疤到腳踝都紅紅腫腫的！
「你今天站了多少個小時？！」章昀睿氣急敗壞說。
雲安頌自知理虧，縮起肩膀說：「就……幾小時而已……」
「幾個小時？」
雲安頌偷瞄冷著臉的章昀睿，低頭小聲說：「六個小時……」
「好，很好！」章昀睿鐵青著臉，起身打開衣櫃翻找睡衣褲，把東西放進浴室後又把雲安頌抱進去，默不作聲幫他脫衣服，再將他塞進淋浴間洗刷。
被當成垃圾桶般洗刷的雲安頌不敢出聲，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冷落了章昀睿，而他的腿更成為爆發的導火線。他夾緊尾巴任由章昀睿動作，在怯懦中不知不覺回到床上，看著章昀睿幫他擦乾身上的水，再單膝跪在床邊仔細地為他的左腿抹上涼感的按摩膏。
「昀睿……」雲安頌怯怯地喚道。
章昀睿沒有理睬他，只是加大力度按摩那紅腫的疤痕。
雲安頌低嘶一聲，又說：「疼，輕點……」
「現在知道疼了？」章昀睿停下動作，掐住他的腳說：「我讓你到研究所工作，不是讓你罔顧自己的身體。」
「對不起……你別生氣。」
雲安頌戰戰兢兢的聲音令章昀睿回想起自己冷落對方那些日子，那時的雲安頌總是以他為馬首是瞻，無條件地順從他、愛著他，甚至病態地依賴他。現在的雲安頌好不容易才回復正常，他不想讓對方再因為他而感到壓力。
他長吁一口氣，放輕手上的力度說：「是我把話說得太重，我只是想你好好休息，不要過份投入工作，我怕你的身體熬不住。」
「我最近都沒有腹痛，今天只是意外……我下次會注意時間，適時坐下來工作，也會好好吃飯和休息。」
「嗯，今天有跟同事一起吃飯嗎？」
「有，醫院飯堂的飯菜意外地不錯，手藝比王姨還要好。下次你過來探班，我帶你試試看。」雲安頌笑說。
章昀睿但笑不語，心想飯菜當然不錯，因為他悄悄給醫院注資換了最合雲安頌口味的供應商，間接幫整家醫院的伙食提升了一個檔次。雖然花了不少錢，但他覺得非常值得。
被放在褲袋的手機響起，章昀睿抽了張面紙抹手後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顏赫打過來的，他疑惑地接聽電話，對方立刻傳來不滿又慵懶的聲音。
「雲醫生回家了沒有？」顏赫用毫無情感，猶如查問匯報進度的語氣說。
「剛回來了，難得你會關心人。」章昀睿諷笑說。
顏赫摟住依偎在他懷裡面色紅潤的俞昭言，哼聲說：「還不是你打擾我造人，昭言擔心雲醫生我才打過來的。」
「都三個月了還沒消息，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說不定問題出在你身上。」章昀睿笑得陰險，不理雲安頌阻止繼續攻擊顏赫。
顏赫黑著臉說：「我買的是跟昭言孕育孩孕的機會，你買的是什麼？名利還是私心，你自己清楚知道。昭言累了，雲醫生也回家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談。」
再次被顏赫毅然掛斷電話，章昀睿恨得牙癢癢起來，尤其顏赫最後說的話更讓他生氣！他之所以研發Beta增孕劑和Alpha抑制劑的初衷，的而且確是為了私心。他想：如果世上一早能讓Beta增加生育的機會，而Alpha不再受發情期牽引而標記Omega，那他跟雲安頌就不會走到那一步，可以幸福地生活著。
現在他成功了，但雲安頌卻因為傷病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雲安頌見他臉色不好，關心問：「怎麼了？顏赫他又氣你嗎？」
章昀睿從地上起來坐在床沿，抱住雲安頌說：「我總覺得這輩子都不能填補我對你的傷害……」
雲安頌回抱他，輕拍著他的後背，「不要聽他挑撥啦，你們兩個Alpha都像孩子，傻愣愣，幼稚得要死。」
「是他從大學時期就喜歡挑戰我。」
「哦？聽起來像相愛相殺的故事。」雲安頌笑說。
「才不是！別講這麼可怕的事情！」章昀睿嫌棄說：「你以為人人都是方作林嗎，好端端一個Alpha怎會喜歡Alpha。」
雲安頌稍稍推開他，直盯著他說：「說起來，你跟方作林這些年到底怎麼回事？現在我是你的伴侶，我可不容許他再覬覦你。」
「什麼？方作林覬覦我？」章昀睿雙眼圓瞪說。
「是！從高中開始我就知道了，他總是在你身邊跟你勾肩搭膊，還常常跟你在耳邊講悄悄話！幾年前我們關係不好，還是他上門告訴我你要結婚叫我滾蛋！」雲安頌難得露出生氣的表情，抱臂冷笑說：「幸好我反擊了，我戳破他喜歡Alpha，當時他臉都青了。」
章昀睿抬手打住他說：「慢著……你說方作林喜歡誰，還上門威脅你？」
「他喜歡你啊！別說你不知道！」
「不是！他喜歡的Alpha是我爸！」章昀睿急忙澄清，看著得知真相的雲安頌目瞪口呆，掩臉續說：「我現在才知道是那傢伙給我使絆子，原來你當時一早知道我結婚的事……」
完全被真相驚到的雲安頌尚未回語神來，就被章昀睿拉住雙手說：「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真的很想把自己狠揍一頓。」
雲安頌發現自己誤會了章昀睿猛地臉色炸紅，在喉間發出細細的悲鳴說：「我現在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不准。你要躲就躲到我這裡來，我不笑話你，但不准躲到別的地方去。」章昀睿抱緊他，讓他的頭埋在自己胸前續說：「方作林那個小瘋子覬覦我爸很多年了，怎麼勸都不聽，但看來他們兩個曾經聯手欺負你，我一定會幫你報復回來。」
雲安頌兩手拉住章昀睿胸前的衣服，搖頭說：「不要增加我的難堪，讓他一直自以為是下去好了。幸好我當時沒有直說他喜歡你，不然一定被他笑一輩子！」
「笑什麼笑，我還要去打他呢！」章昀睿索性見色忘義說：「這交我絕定了！」
「沒想到他這麼重口味，你父親雖然老了還很帥氣，但比我們大了整整二十多年……」
「你說誰帥氣？」章昀睿將他推倒，騎在他身上居高臨下說：「在我面前讚別的Alpha，你挺有膽量。」
雲安頌想掙扎起身，卻被章昀睿重重壓住，只能在床上蠕動說：「那是你爸，連老人家的醋你也吃嗎？」
「我就吃，我就是醋酲！」章昀睿交疊雙手掀起衣服下擺，隨手將上衣甩到床下，獰笑說：「我明天會記得幫你請假。」
「不、不唔……」雲安頌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章昀睿一吻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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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瞬雲安頌不只適應了研究所的工作，還成為小隊目帶領團隊將藥劑更有效地發揮作用。自願進行首批試用藥劑的俞昭言也終於傳來好消息，在顏赫的緊張與醫療團隊的照顧下，寶寶健康而強壯地在俞昭言肚子裡成長。
雲安頌為了這孩子忙得焦頭爛額，有時還恨不得帶著被鋪到俞昭言床邊睡覺。幸然章昀睿和顏赫站在同一陣線，各自把人勸了回家才換回甜蜜的夜晚。
在天朗氣清的一天，俞昭言和顏赫的孩子終於在醫院出生。看著軟綿綿又熱乎乎的孩子，雲安頌忍不住抱在懷裡輕搖，看著孩子露出欣喜甜膩的笑容。
章昀睿輕輕摟住他的肩膀，伸出手指輕碰孩子的手，孩子緩緩打開手掌捉住他的指頭，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看了看他們，突然咧嘴笑了笑。
「寶寶笑了，好可愛。」雲安頌驚喜一笑，不料感到有水滴落在肩膀，撇頭一望，看見章昀睿竟然淚流滿面。
「怎麼哭了？」雲安頌連忙把孩子交給護士，捧著章昀睿的臉說。
章昀睿用一隻手捂住雙眼，哽咽說：「我想起我們的孩子……如果他能出生，你一定也會露出這麼開心的笑容。」
「別哭了。」雲安頌抱住他輕拍他的後背，笑說：「沒想到最過不了這個坎的人是你，都過去了，嗯？再哭下去就要被員工笑話你了。」
章昀睿抬眼看了下周遭的人，無論醫護還是研究人員都立即假裝投入工作，轉開視線不再看著他。
他牽起雲安頌的手，默默拉著他走出醫院，頂著一雙淚眼走到附近種了櫻花樹的河邊公園，打算吹吹河風冷靜一下情緒。
剛坐在河邊的長椅上，雲安頌回頭看了眼醫院的方向，又看向面前的風景，舒暢地伸了個大懶腰，「原來這裡有個這麼漂亮的公園，以前我待在醫院都沒發現，只顧著等你，把那片白色當成自己的歸屬。」
「對不起……」剛停止哭泣的章昀睿又想哭起來，他握住雲安頌的手愧疚地道歉。
雲安頌與他十指緊扣，搖頭笑說：「我想說的是，無論是我還是你，都不應該被一座無形的籠牢困住自己。有時只要站起來，將目光放遠一點，或許會發現以前看不到的東西。」
「我離開你那四年，遇到阿陽和昭言他們，讓我看到不同的世界，也更了解自己的心。你呢……倒是在原地踏步，當上了章總還是耿耿於懷。」雲安頌掐了掐他的臉，續說：「無論是把重要的東西藏在床頭櫃，還是這固執的性格都沒有進步。」
章昀睿把頭靠在雲安頌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把眼淚收起來，感嘆說：「幸好你還願意回來。」
「嗯……我覺得自己太輕易原諒你了。」章昀睿驚慌地坐起來看著他，他豁然一笑說：「但是我心底裡的確還是喜歡你，如果還糾結以前的事，便浪費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人生到底是在累積年資還是倒數呢？我希望是累積……一點一點累積開心快樂的事，珍惜每個快樂的時光。」
單車的鈴車清靈地響起，章昀睿被面前騎著單車呼嘯而過的高中生吸引了注意，遙望遠處停泊著一排共享單車，他放開雲安頌的手向停車處走去，快手快腳登記了一輛單車，騎車駛到雲安頌面前說：「上來，我載你。」
雲安頌看著穿著西裝的章昀睿，驀然想起當年那個還是高中生的他。那時的章昀睿趾高氣揚地騎著單車來載他上學，臉上總是帶著年輕人獨有的傲氣。
他抿嘴一笑，抱著拐杖坐上章昀睿的車尾，一手抱著他的腰說：「章同學，這麼多年沒有騎單車，安不安全啊？」
「絕對安全，只要載著你，我一定是全世界最穩當的司機。」章昀睿一踩腳踏，車輛轉動前行，單車在河邊的櫻花道上悠悠行駛，輾起一道粉色花瓣小道，感受迎面吹來柔和的風。
他們與其他人擦身而過，無論遇到多少人都只是人生的過客，唯獨對方才是自己真正的歸屬。
章昀睿尋回昔日騎車的感覺，單車越踏越順，他空出一隻手握住雲安頌懷在他腰間的手，回望著心愛之人，彼此會心微笑。縱使時光總是擦身而過，但最重要的是在擦身而過那一刻，緊緊牽住對方的手，看向對方，便會見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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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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