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 - 004-古書書商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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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04-古書書商

貓影

Aug 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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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滅吧，熄滅吧，短暫的燭光，人生只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

“Out, out, brief candle, 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

出自莎士比亞《馬克白》

-

她一定是昏過去了。

因為現在，伊琺覺得她整個人好像漂浮在空中，沒有重力，，身體輕得根本不像自己的，像羽毛一樣輕盈。

肯定是爹地搞錯了，她怎麼可能不是爹地的女兒？在她年紀還很小的時候，爹地常常抱著她，在公園裡一起餵小鳥吃麵包呢！

肯定是搞錯了。這完全不可能。這不是事實，一定不是。

既然她這麼肯定是爹地搞錯了，那為什麼她會這麼慌亂？難道她連自己也不相信？

伊琺到現在還是無法忘懷爹地看著她的那種眼神，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他一樣，整個人埋進了深沉，沒有邊際的黑暗，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救他。

原先剛毅的臉龐，此刻卻變得扭曲不堪，散發著光采的眼眸，卻變得黯淡。伊琺不懂，她的爹地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

她的願望很小，她只想做爹地媽咪的乖小孩，做一個不讓他們擔憂的好小孩。

她，做錯了嗎？

現在還有誰能夠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做，她的爹地媽咪才不會不要她？她每個晚上都向上帝禱告，祈禱有一天她的父母能夠像以前一樣愛她。

可是，沒有用。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挽回剛剛伊琺親眼聽見的事實。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台上指手劃腳的笨拙的可憐人，登場片刻，便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去。」

「這是一個愚人所講的故事，充滿了喧嘩和騷動，卻一無所指......」

有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伊琺的腦海中迴盪著，像是要撥開重重迷霧，在伊琺的腦袋中尋找一個靜謐的空間。

那些重複一遍又一遍的話，好像意圖要在伊琺的意識當中生根萌芽。她閉緊雙眼，手不由自主地亂揮，想要抓住某個東西來平撫自己盲目的內心。

接著，伊琺聽見陶瓷破碎的聲音。

這裡不是安琪拉的病房，也不是她家。這裡不是伊琺熟悉的地方，這裡全然的陌生，讓她就像一隻被遺棄的狗，在未知的地方被丟下。

伊琺實在有點不想睜開眼睛，她不想醒過來後，面對所有陌生的一切。她只想躲回她房間裡的那個衣櫥，好好的躲進去，永遠永遠。

永遠別再醒來。

只是這個男人的低吟聲有點惱人，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像是「不，不對。這個風格設計實在不搭，這太糟了。」或是「老天！這群人到底有沒有眼光？這可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古書！真是一群沒有腦子的蠢蛋！」

伊琺再次聽見水被潑灑出來的聲音。她聽見男人低沉的咕噥聲，他喃喃自語，卻沒有半個人回應他，單調毫無起伏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留下回聲的寂寞。

伊琺有點同情他，卻又不免想起自己的遭遇。比起孤單，她只是不被人接受。

可能還更慘。

伊琺終於願意睜開眼睛，當她面對一整個房間的書籍時，她的嘴巴簡直合不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書，整個房間的四面牆全都是書櫃。

那些書櫃是用堅固的木材做成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木香，有些書攤在桌上，書頁老舊泛黃，甚至還有破損。

伊琺看見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翻閱著木桌上的書，瞧那本書的樣子，想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古書，書的封面只剩骨架支撐著，薄薄的一張紙由一條褐色粗繩縫製在書的外皮。

「莎翁的書果然是經典名著啊......」男人依舊在喃喃自語，夾雜著說不清的輕聲嘆息。

伊琺沒有出聲，她只是怕嚇到這個男人。

伊琺從男人有限的視角往外看出去，這是一間很舊很舊的書店，看起來很少有人會來這裡買書。

櫃台旁邊，靠近木桌的地方，擺了兩張照片，都用昂貴的銀製相框裱起來，可以看得出男人對照片的重視程度。

有一張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

令伊琺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女人和小男孩的表情會是如此沉重？男孩手上攥著一隻泰迪熊的手臂，好像不願意放開，他的唇死死地抿住。

女人的妝容精緻美麗，黑色長髮鬆鬆地綰成一個髻，塗著紅色口紅的唇沒有溫度地上揚，微笑對她而言，就像是面具一樣。

這裡的氣氛太過沉悶，她有點受不了男人腦袋裡不停湧出的負面情緒，那些灰色的濃霧掩蓋了男人的思緒，同時也影響伊琺的心情。

她從眼角餘光瞥見破碎的瓷杯碎片中，那位古書書商的憔悴臉龐。

灰色的瞳孔裡失去光澤，好像已經失去全世界所有的光，伊琺懂得，當她聽見、看見她的爹地和媽咪是怎麼樣說她，她的心瞬間揪起，疼得她直喘著氣。

下巴的鬍渣讓他看起來老了許多，眼角旁的細紋變得明顯，顴骨的突出凸顯他五官的銳利。

男人的手放在臉頰兩側，那雙手好似失去溫度，搓揉著削瘦的臉龐，卻沒辦法產生溫暖。

伊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男人，她只知道現在他和她一樣孤單，他們都需要一個人來陪伴著他們。

她突然出聲。「我明白你的心情。」伊琺脫口而出，連她都驚訝於自己大膽而些許無禮的舉動，她閉緊嘴，不想嚇到男人。

但，有些遲了。

「誰？是誰在那裡？」男人猛地站起身，臂膀碰到旁邊堆得雜亂的書籍，它們從書桌掉下去時，揚起一層厚厚的灰塵，瀰漫整個書店。

「我沒有病！」男人發狂似地咆哮。「有人在那裡說話，我知道！」他抬手揪起自己的黑色鬈髮，一個水晶天使從桌上滾落，摔成一塊塊碎片。

「我沒有病！」男人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有啊......」

伊琺不敢再開口說話，她知道剛剛的行為已經讓男人產生強烈的戒備，他不像安琪拉•諾菲，可以這麼快、甚至毫不猶豫地接受她的存在，連一絲懷疑都沒有。

伊琺不太確定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她也不清楚上一次從安琪拉的腦海當中脫身是怎麼做的，她只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即使她多麼想替男人擦掉他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淚珠。

她閉上雙眼，努力不去回想這段時間以來，她所承受的一切，她知道也許她不是爹地的孩子，但她寧願相信他們曾經愛過她，只要這樣，她也就滿足了。

伊琺很想告訴他，別哭了，不管遭到再痛苦的事情，一定還會有人默默的關心他，至少他還有活著的目標，人生不會因為你所受到的責難，就停下腳步。

他只需要知道，他的生命中還有人關心他、在乎他。只要這樣就夠了。

伊琺以羽毛般纖細的嗓音，輕聲說：「只要這樣就夠了。」她知道，不論未來如何，不管結果是什麼，爹地和媽咪都會是她的家人他們還是會愛著她，不管她是誰。

她只是伊琺•艾弗隆，一個8歲的小女孩。

男人止住了斷斷續續的啜泣，他不再大聲嚷嚷，懷疑有人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而是有人確實在說話，試著在告訴他。

以溫暖稚嫩的聲音告訴他，還有人愛著他，這樣就夠了。

男人灰色的眼眸迸發出一點光芒，宛若黑夜裡的群星散發出微光，璀璨的一抹亮光，他的唇角終於露出一抹細微的笑意。

但隨即隱去。

男人的頭低垂，黑髮遮住他微張的眼眸，心裡的回憶對他來說，有如一道厚實的城牆，任由失望的洪水奔騰而來，而他卻無心去阻擋，也無力去挽回一切，都太遲了。

「來不及了。隱藏的憂傷如熄火之爐，能使心燒成灰燼。」

書商引用了莎翁的名言，他的手指伸入頭髮間，企圖想要抓住什麼，卻只留下頭髮的溫度。

「我已經一無所有，我的心早已被我親手丟棄，那些失去的東西，還有我這輩子的摯愛啊......」

伊琺不太懂，失去的東西，為什麼不能自己找回來？難道他失去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嗎？就像媽咪當初將她心愛的洋娃娃丟進火堆裡燃燒，洋娃娃殘破而燒焦的臉龐還在對著她微笑。

「只要還活著，就能夠把失去的東西找回來。」伊琺是這麼相信，她希望這個叔叔可以找回他心底遺漏的那塊拼圖，找回他失去的東西，因為眼淚，實在太苦、太澀了。

男人沒有說話，他依舊維持著撐著頭的姿勢，但他已經不再流淚，他的書頁旁印了一滴一滴深色的水漬。

模糊的不是只有男人的眼眶，還有書頁上用打字機印出來的黑字。

男人悶聲問道：「妳是天使，對嗎？」他不再這麼歇斯底里地怒吼，圍繞在他心底的城牆露出一道細微的裂縫，滲出一絲絲金黃色的陽光。

「妳是來救贖我的，我知道。」男人的手再度放在書桌上，他沒有理會那些掉落的古書，而是在桌面上一聲聲地敲著，「叩、叩、叩」形成充滿規律的曲子。

伊琺的喉嚨有點乾，頭好像突然抽痛了起來。「不。」她很害怕。「我不是來救贖你的，我也不是天使。」

她已經感覺到眼淚快要流出眼角外。「我甚至不明白我該被誰救贖。上帝已經遺棄我了。」她的聲音被眼淚困住，夾雜著濃濃的鼻音。

她很怕所有一切的安慰只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她很害怕自己回家以後，又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在陰暗潮濕的衣櫥裡待著，不能享受餐桌前，微黃的燈光照著美味的菜餚，還有爹地媽咪溫柔的笑容。

男人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聆聽，不去打斷小女孩撕扯內心極度空虛的悲傷，所流下的眼淚。

「可憐的小傢伙。」古書書商終於開口說：「信仰就是不想知道真相是什麼。別去懷疑妳身上所遭受的一切，直到死亡降臨之前，妳都還有能力去質問妳的命運。」

他呼出一口氣，在他眼前的瓷杯碎片產生一片白霧，男人的臉龐變得模糊，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沙啞。

「小女孩，讓我來告訴妳，失去的東西是如何被毀壞，然後永遠也不可能再恢復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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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差點忘記要更文了www

有人發現文風變得奇怪嗎？還是描寫上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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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讓我們歡迎下禮拜和下下禮拜傑貝斯•烏瑟的故事吧www

嗚嗚嗚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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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y，Dani，Brian

浮夢妖妖【鹹魚修文】

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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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002-遇見她

#3 003-事實/真相

#4 004-古書書商

#5 005-「失去」的故事（上）

#6 006-「失去」的故事（下）

#7 007-那些愛的意義

#8 008-接受是最大的勇敢

#9 009-沉默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