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就好像握在手中的水銀一般。把手指張開，愛情就會乖乖待在那裡。你想緊緊抓住，愛情就會迅速地溜走。」
“Love is like quicksilver in the hand. Leave the fingers open and it stays. Clutch it, and it darts away. ”
-
「你有兩個選擇，他走或是他死。」
傑貝斯的手猛地捂住他的胸口，傳來的是一陣陣不規律的收縮，他從未像現在一樣，身體感到異常的寒冷，彷彿他的心臟未曾跳動，未曾給予他應有的熱度。
傑貝斯快速地搖了一下頭，他的意識已經渙散，眼前站著的人是他的父親，還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撒旦？
要伯特離開？那還不如直接要他的命！伯特是他生命中的一切啊！傑貝斯簡直無法想像他的生活裡沒有了伯特，將會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無趣？他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父親。」傑貝斯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手掌朝上，低聲地懇求他的父親。「求求你，他......伯特他......是個——」
「孤兒。」羅肯老爺替他把話說完。他優雅地從長大衣裡抽出一根雪茄，點燃手心裡的打火機，一株小火苗在他的手心裡點燃，就像傑貝斯的希望，一樣渺小，一樣微不足道，任由他的父親能夠輕易地親手捻熄。
「沒錯。」羅肯老爺抽了一口。「我知道他是孤兒，我也知道打從你一出生，你們倆就形影不離，誰也不離開誰。」
他吐出一圈灰色的煙霧，噴灑在傑貝斯慘白的臉上，模糊的側臉。在灰茫的煙霧下，傑貝斯看不清父親的臉，只剩下他的話語穿透濃稠的黑暗漩渦，來到他的身邊，帶給他如同地獄烈火的悲愴。
「但，」羅肯老爺捻熄指間的雪茄，銳利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射向傑貝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
「難道你真的以為你什麼都不說，就能夠將你那變態怪異的情感藏在心中，當成一個秘密？
別再胡鬧了，傑貝斯•烏瑟。你是烏瑟家唯一的孩子，我唯一的繼承人。你必須要有一個結婚對象，更要有個孩子。
而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樂見你們兩個這麼要好，你的身份高貴，而他只不過是個孤兒，是個什麼也不是的園丁，你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太大。對你，還有對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們之間的愛情是不會有結果的，我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羅肯老爺的目光看向傑貝斯，卻又好像不是在看他，他的眼神深遠，像是在追憶，又像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傑貝斯的手死死地壓在桌上，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打從他的父親把所有一切事情挑開來講，他就知道上帝已經關上他的一扇窗戶，如今又再度關了一扇門。
他的喉嚨好似卡了一根刺，嚥下口水時，感到無比的刺痛、乾澀，他的唇舌彷彿不受他控制，一動也不動，他所有含在口中的話彷彿化為無形，他說不出口。
傑貝斯覺得，他就像一隻受困在陷阱裡的野獸，無法掙脫，明知在眼前的獵人要對他做什麼，明知敵人下一步要進行什麼計畫，但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
殺死他。
現在，他們要把伯特從他的人生挖走、抹除，留下一塊塊的空白，而他也會一併失去心臟跳動的溫度。
「不，」傑貝斯除了一再地拒絕之外，他不知道他還能怎麼挽回父親已經不會再改的決策。「求求你，父親。不要趕他走，伯特他已經無處可去了。」
他的膝蓋重重地撞在地上，傑貝斯已經不在乎疼痛，與其讓伯特從他的生命中離開，他還不如從未來到這個世界過，這樣至少，他們不會相遇，傑貝斯也不會愛上伯特。
傑貝斯的臉龐在壁爐的火光照耀下，更顯得死寂的白，他就像一個精緻脆弱的瓷娃娃，任人擺佈，輕輕一碰，便會碎得徹底，永遠也無法恢復，如今的他已經失去靈魂，眼前的傑貝斯只剩下外表的空殼。
羅肯老爺連一抹憐憫的眼神也吝於給他。「你替他決定吧！你如果讓他走，就永遠也不能再回來，不會和你有任何糾纏，我保證他找得到工作，並且往後的生活高枕無憂。」
「或是——」他的語調從毫無起伏的淡冷轉而殘酷的凌厲，他的話像是一顆顆小石子，投進傑貝斯的心湖裡，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我替你找個結婚對象，而你將會在這個大宅裡看著他痛苦地被對待，得不到自由，得不到平等，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將會失去一切，包括他的未來。」
羅肯老爺審慎地看著他眼前的兒子，如刀似的目光直直射入他淺淡的灰眸裡。「奪走他所有的一切，只為了能夠每天看到他，這便是你所謂的愛嗎？」
「兒子，如果你打算接受這個選擇，我將不會有任何異議，我也替你找好了高貴的小姐，未來你們可以多加接觸，想必伯特•戴納帶給你的影響，應該不足以令你忘卻一切身為烏瑟家少爺的責任。」
羅肯老爺揮了揮手，眉頭微蹙，有些不耐煩地說：「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裡，希望你能好好思考，明天一早給我答覆。」
他沒有給傑貝斯多少時間，看著他一步步走入歧途，投入撒旦的懷抱，有著那不該有的心思，萌生了變態的感情，他的兒子怎麼能夠愛上一個男孩，一個連僕人都不如的卑賤的人？
傑貝斯的頭緩緩地抬起，他的姿態有如一株被強摘的玫瑰，脆弱而美艷，白皙如瓷的臉罩上一層寒霜，灰眸裡什麼也不剩，只留下燦爛過後的一片灰燼。
「父親，我現在就能夠給您一個答覆。」傑貝斯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緩慢地說，他的手抬起，又再度放下，好似想要抓住某個不存在的東西一樣，他的心跳聲在書房裡顯得格外刺耳而且大聲。
他說：「我選擇，放他離開。」
他的聲音裡沒有夾雜任何一絲情緒，只是他的唇舌早已嘗到心痛如絞的滋味，他的腦袋彷彿被插入一把刀子，絞動著，讓他甚至懷疑聞到了由他身上散發的刺鼻血腥味。
羅肯老爺的眉毛微微上挑，他沒有震驚或是震怒的表情，他的情緒隱藏得很好，好到讓傑貝斯懷疑，是否這就是父親將他逼到絕境後，要他做出的最後殘忍的決定。
羅肯老爺的手指在木桌上敲著，整個房間充斥著「叩叩叩」的清脆聲響，傑貝斯還在等待他父親的答覆，他茫然地想著，他的未來早在他說出讓伯特離開時，就已經親手被他摔成碎片，如同他的心，還有他對伯特的愛戀。
「我接受這個回答。那麼我希望你告訴他事情的結果，讓他不要懷著不該有的心態離開這裡，讓他永遠、一輩子也不要回來。
我想，你應該清楚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已經替你決定好了你未來的妻子，溫柔賢淑，而且大方。藉此讓你趁早斷了這卑劣的感情。明白嗎？」
羅肯老爺嚴厲地詢問傑貝斯。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的腦袋裡唯一想到的便是從明天起，他的心、他的靈魂已隨著伯特腳步的消逝而跟著離開。
傑貝斯已經放棄了開口請求父親的寬恕，他知道伯特跟他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能夠見面了。他的手慢慢地收緊，再也聽不進父親那些冷酷卑鄙的辱罵，他的唇已經被牙齒咬破，留下一圈圈的齒痕。
直到他來到伯特的房間外面，他才猛然回神，這是他最後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來跟他道別，僅僅是「朋友」而已，連戀人也稱不上，他能有什麼資格來告訴伯特他愛的人是他。
傑貝斯的眼眶通紅，他甚至沒有勇氣在伯特離開前親口告訴他，他愛他。他知道一旦他真的說出口，毀掉的不只是他烏瑟少爺的名譽，連帶的也會讓伯特•戴納一無所有。
他愛他深到骨子裡，他多希望血液裡流淌的是伯特純淨的愛，沒有其他雜質，而是單純的情感。
不待他敲門，傑貝斯眼前的木門已經悄然打開，在他眼前的是他心念著的伯特•戴納。
不過他什麼話也沒說，側過身拉開房門，讓傑貝斯能夠進來。伯特已經夠聰明能夠猜到傑貝斯要說的話是什麼。
傑貝斯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橫躺在地上的一只舊皮箱，裡頭堆放著他唯一體面的衣服還有褲子，還有一本破舊的日記，除此之外他什麼也沒有帶走。
他們倆對望了將近一分鐘，最後是伯特清了清喉嚨，語氣故作輕快地說：「這也挺好的，不是嗎？你也明白我待在這裡也不愉快，不管做什麼都要限制我，根本一點自由也沒有。」
他停了下來，努力要將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他偏過頭，把頭轉向窗外，這樣傑貝斯就不會看見他狼狽的模樣。
傑貝斯什麼也沒說，他將身子湊過去，用力地將伯特攬進他的懷抱裡，享受著他最後一次溫暖的溫度，還有他結實的身軀在他的懷裡，那個觸感、那股愛意。
全都是最後一次。
「噢，伯特。你知道我多希望你別走。你走了，以後誰陪我聊天？誰能夠陪我一起看書？沒有你，我已經失去了勇敢，我沒有勇氣一個人出去探險。我已經失去一切了。」
傑貝斯在伯特的耳邊低語，他不想隱忍他的淚水，任憑那些眼淚落在伯特的肩上，形成一塊灰色的水漬在他的衣服上。
傑貝斯嘗到眼淚的苦澀，還有別離時的心痛，而更多更多的是靈魂消逝的麻木，冰冷刺骨的寒意。
伯特的手掌溫柔地撫拍著傑貝斯的背，他的臉頰蹭著傑貝斯的臉頰，柔嫩的觸感讓傑貝斯收緊了他環抱著伯特的臂膀。
「你知道你不能，你一旦這麼做，老爺會很生氣的。而且我向來都知道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你的身份太高貴了，那是我不能陪在你身邊的理由。
你是烏瑟家的少爺，你身上背負著很大的責任，不能因為我就毀掉了你的未來，那是不對的。我希望你幸福，傑貝斯，我的朋友。」
伯特不懂，他的存在本身就能帶給傑貝斯幸福，傑貝斯將懷中的伯特擁得更緊，好像要將伯特揉進他的身體裡，不讓他離開。
他深吸著伯特身上的氣息，彷彿要將他的氣味納進肺裡，接下來的好幾年裡想念他時，就可以將它慢慢地吐出，感覺有他的陪伴。
傑貝斯將他的頭從伯特的肩窩處抬起來，他淺淡的灰眸裡不再掩飾他對伯特的愛，他輕柔地對伯特說他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他。
「伯特，在你離開之後，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即使在你聽完我所說的一切之後，我希望你還能記得我......」
----------------------------------------------------------------
啊，伯特跟傑貝斯的故事差不多快結束了www
----------------------------------------------------------------
嗯，再兩個禮拜後，我就要去台北唸書，接著再過一個禮拜就要開學
由於大學是一個全新的階段，加上我的英文又不是太好，所以希望可以把時間都花在讀書上，那麼將會面對的是，我恐怕就不會有很多閒暇時間來寫小說qwq
所以，在這裡，可能就要來個小道別 (？)
更文的部分會暫停，除非是寫小短文，或是欣賞別人寫的小說，基本上在penana的活動我就會先停止QAQ
然後我存的草稿還有兩篇，那就下禮拜和下下禮拜發完，就要說goodbye了哦......
ns 15.158.61.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