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央宮 月滿堂
堂內鴉雀無聲,歐陽清清瞇眼托腮,目不轉睛地凝眸著思成均,來了,想不到設下的陷阱一下子就掀開,今晚的猜猜月遊戲有趣至極。
鳥凌鬆開醉呼呼的杜澟之,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腳踹開思成均所用的幾案,酒菜飛散滿地,驚動所有婢女通通低下跪。
「讓神威公主吃下那麼危險的東西,想引發邦交問題嗎?」
「哦?何以見得?」
「明知故問?萬一以此為導火線,引發攻城戰,骯髒的南蠻必定血灑於我國國土!」
聽說不久前青澄宮重點培育追擊望月香的毒蜂被盜,恰巧就是鳥凌於南蜀邊境刺殺杜澟之的日子,早就意料到思成均借今晚宴會中質問自己,幸好遇上高人指點加以防範。
縱使鳥凌很想把杜澟之除之而後快,但決不允許杜澟之在西涼國內鬧出意外,讓南蜀趁機大肆侵襲西涼,西涼是她的最愛,不容許別國子民佔領,不允許他們浴血於西涼國土,污染她鍾愛的地方!況且……赤蓮派高手如雲,無須幹盜蜂這種低檔的事。
突然,鳥凌的手腕被杜澟之一手捉住, 風馳電掣一揮,紅紅的掌痕印在思成均臉上,眾人反應不及,皆合不攏嘴,目瞪口呆。
「陸伯母……呃……伯父惹你生氣的話,要一巴掌扇過去……」
「男人呀……呃……過七年就會心癢……瞞著夫人出去滾……呃……」
「所以……一巴掌扇過去……心就不癢了……嘻嘻嘻……」
糊里糊塗地亂說胡話之後,杜澟之便咚一聲側斜倒地,打著呼嚕睡覺,一直默不作聲的沙羅挺胸倒抽一口氣,搔一搔頭,拂一拂袖離開主人席位,三腳兩步到鳥凌身旁,小心翼翼地橫抱杜澟之,笑吟吟地看著鳥凌。
「打者?愛也?」
「你……!我……!我才不是……!」
難得杜澟之醉醺醺任君魚肉,此等機會罕有,沙羅當然不會放過,轉身向歐陽清清行禮告退之後,舉步生風地抱著美人兒退出滿月堂,剩下『伊恩公主』、開始有點晃頭瞌睡的欣悅皇后、不知所措的宜貴人和正劍拔弩張的兩宮少主。
「快把解藥交出!」
「難道作賊心虛……嗎?」
「你……!好!!思成均!!」
「所有人都留在這裡,本主現在把犯人捉出來!」
鳥凌從袖袋取出陶笛,吹奏著輕快的曲子,稍等片刻,兩名身穿翠綠軍服的赤媩宮親衛押送一位年約十一歲的小男孩步進月滿堂,親衛把捆綁男孩身上的鐵鏈解開之後,他並沒有逃走,而是筆直地衝往鳥凌身邊喊娘,再轉身原地歡騰蹦跳地喊爹……喊思成均做爹?!
「妳的…………我的…………兒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每次雲雨巫山之後都要求女伴喝下涼藥和按下對方的穴道才分手,二十年來都相安無事,根據他腦內記憶,只有一次醉酒調戲鳥凌,當時僅僅摟一下腰就被鳥凌打得半死不活,平白躺床半個月,況且…………也是五年前的事,怎麼可能迸出一個那麼大的屁孩?!
「靠!本主才沒有那麼大的兒子!」
鳥凌抽著男孩的衣領,走到堂內中央位置,停下腳步,怒氣沖沖地俯視著對方,嚇得男孩一動也不動。
「還不快交出來嗎?」
「娘~妳在說什麼?」
「本主潔身自愛,無兒無夫!」
男孩抿著嘴,一張半哭不哭、滿膛委屈的表情,換作普通人,早已上前安撫他,但是…………此時此刻,裝可憐絕對不奏效。
兩人互相對峙了半個時辰,鳥凌已失去耐性,再次從袖袋內取出陶笛吹奏,這次吹奏的曲子是死氣沈沈的平音樂韻,沒多久,又一位奇異服飾的獨眼女子登堂到訪。
左眼蓋上牛皮眼罩,清秀細長的鸞眼,櫻桃小嘴,長長及腰的天然大卷髮,高窕身材,穿著勾著幾十個叮噹的赤紅石榴裙,腰帶垂著散發梨香的小香爐,手握一丈半高的盤蛇木杖進場,看似溫柔似水的臉龐,卻有一鼓澟若冰霜的氣場跟隨左右,整個西涼僅此一人,赤蓮派摩下的首席幻法師單一一。
單一一從容不迫地走到『伊恩公主』前福一福身,一個凌氣逼人的轉身,大步流星溜到鳥凌身旁默不作聲站著。
「單一一是公正不阿的幻法師,請她使用幻術,迫使男孩說出真相,了斷此事。」
「為了公平公正,本主也會參與,也會邀請一位素不相識的人參與。」
「皇…………公主,可否租出宜貴人幫一下忙?」
看到歐陽清清眼神閃亮地指著宜貴人,擺一擺手示意她速速向鳥凌報到,毫無預兆地收到命令,使宜貴人侷促不安,急忙挺直身子,急忙往前邁步,或許有點手忙腳亂關係,腳在踏出第一步時就不小心踩住笨重的宮服,卡一卡腿,身體順勢往側一傾,連帶幾案都被翻倒,酒菜統統散落地面,嚇得她渾身抖震,面色擦白,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謝罪。
「別婆婆媽媽,快去!」
話畢,宜貴人便歪歪斜斜地走到鳥凌身旁,單一一也隨即取出粉末往三人的臉一撒,三人便啪咚一聲同時昏倒,她拂拂裙上的叮噹,三人瞬間張開空洞的眼瞳,目不轉睛地凝視單一一,單一一逐一挨著各人耳朵低聲說話,良久,完成悄悄話儀式,便開始向三人提問。
「最近一個月有沒有盜取過東西?」
「沒有。」
「再往深一點思索一下,真的沒有。」
「有!!都怪燕一!說少主喜歡靜副使大人,苦惱如何取得隨身之物做定情信物,害我深夜時分偷偷溜進副使寢室,去偷…………去偷合襠褲(※內褲)!!隔天還悄悄塞給少主呢!!」
看來鈴一太過專注觀賞儀式,輕易墜入了單一一的幻術中,燕一萬千慨嘆般低搖著頭,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戲弄鈴一,現在誤打誤撞說出醜事,簡直把白蓮派羞辱到了極點。
「…………」單一一無語地白了一眼,大步流星走近鈴一,往她臉龐撒了一整袋的粉末,讓她閉嘴沉睡。
「不好意思,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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