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劇情純屬虛構。
什麼活跳跳鮮魚湯?根本沒這回事。
好我知道這樣說各位一定很想打我,但沒辦法,虛構的東西就是虛構的,不會因為各位抗議就變成真實。
剛說的一切其實還沒發生,就只是我的夢境而已。
不過說到底,為啥現實就算是真的?夢境就算是假的?明明那些五感與自己因而產生的情緒,無論喜悅或是悲傷,都是在腦內中真實存在過的。
「或許,是差在『持續性』吧。」『魚』曾這樣回答我。
因為現實能持續下去,夢境則否。真的東西有持續性,假的沒有,簡單明瞭,我挺能接受這答案的。
可問題又來了,如果有著只能短暫維持一瞬間的現實,跟永遠能持續下去的夢境相比,那麼究竟哪邊是真的?
這問題那時我沒問出口,因為無論答案是什麼,對『魚』來說都太殘酷了。
她總是只能活在夢境中,而且是別人的夢。
好,回到我的夢,會做這樣的夢,實際上是因為這慘劇就快成真了。
人總是要有個切確的時間點,來確立自己當下的方位,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時需要下錨一樣。如果某天有人睡得昏天暗地,過很久醒來後,整個世界卻完全無法讓他確認時間點,那麼他一定恐慌到不能恐慌,人就是這樣的生物。
所以現在我跟各位就來訂下個時間點,一切以活跳跳鮮魚湯儀式的舉行作為基準。
做這個類似預知夢的蠢夢時,是在活跳跳鮮魚湯儀式真正要執行的三天前,這時間點我還是沒有找出方法打破那玻璃球弄出『魚』來,『魚』叫我不要來看儀式,走越遠越好,可我嗤之以鼻,拜託我也差不多要死了,借我預習一下不行喔。
也算一種賭氣吧,因為我們說好明明她應該是由我來殺的。
說起來從一開始,我本來就是去殺她的。
為什麼要殺她?這就要從我決定改行當勇氣祭司說起,至於為何我想改行,這又要從我當殺手的最後一次委託說起。
時間是活跳跳鮮魚湯儀式舉行的十八個月前,我被委託去殺一個沒啥特色的智慧祭司,據說似乎是什麼大導師的信徒之一,但一直沒抓到確實證據,教會也不便出手,但又覺得礙眼,這種時候就只好委託給我這種私下處理的專家出馬。
接到委託,我二話不說,以一股驚人的氣勢殺進他的豪宅中,見人就砍,見狗就打,殺殺殺殺殺,一路殺到他的書房門前,沒死半個人半條狗,畢竟我是專業頂級的殺手,要做口碑可不能沒事亂殺。
「老子來殺你啦!」一聲怒喊,我踹門而入。
氣勢是做足了,可目標居然比我更高竿更氣派,他靜靜坐著書桌前,連轉頭看我一眼都沒有,以靜制動,好像我這個頂級殺手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不屑一顧。
人沒動,倒是蠟燭燃燒得很刺眼。
由他自身做成的蠟燭旺盛地燃燒著,地點在書房,可身為智慧祭司,他沒有汲汲營營埋首於書堆中,而是沈默埋首在火焰之中,我想或許他是做智慧祭司做膩了,想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火焰祭司也不一定。
他雙手纏著自己的脖子,脖子以上已經被燒到面目全非,整個被籠罩在一圈淡紅色透明泡泡中,那是五色使用後的殘光現象,但跟一般不同,那殘光裡還閃爍著一些奇怪的紫紅色光點,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殘光。
根據我精妙絕倫的推測,這傢伙應該是自殺,用五色裡的紅色聚集週遭的熱量燒死自己,非常有裝置藝術風格的自殺方法。
好,我知道說到這,各位一定想問『五色』跟『殘光』是什麼鬼,不過這種瑣事就先擺一邊,之後我有空再解釋。
總之結果我還未動手,目標就自己殺死了自己,閒著也是閒著,我在目標書寫一半的筆記上,替他寫下『我是一根蠟燭,登登登登登,請給分。』這句遺言,算是留下一個我有來過的證據。
其實我很是不解,目標是調色師這點情報當然我是知道的,但我拿到的資料裡,明明寫著目標只有二十九歲,距離三十八還有整整九歲,怎麼會因為自殺慾而死呢?
也因為這奇怪的事情,回去交差途中,『自殺慾』這三個字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
『自殺慾』在這世界算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常識,也是廢話,關於人的固定壽命這檔事,有哪個白癡會不在意?
講得很玄,其實就是很普通的生理現象,做為人,有著食慾、睡慾、性慾等等各種慾望,自殺慾也只是其中之一。有些慾望是天生俱來,有些則是需要隨著人類漸漸成熟時才產生,自殺慾同性慾一樣是屬於後者,人在約十一到十三歲開始會有性慾,男女的時間稍微不同,而自殺慾則晚了一點,男女統一在三十八歲會有這種強烈慾望。
到底這種慾望是什麼感覺,沒有人能回答,因為產生這種慾望的人通通都自殺了,呵呵呵笑著隨手拿根叉子插入自己眼球之類的,所以這世界還沒有人能活到三十九歲以後,第一世代裡好像有一種叫做『老人』的族群,指約六十歲以上的人們,我們第二世代是完全不能想像,人類怎麼可能活這麼長?太扯了吧。
雖然人生是短了點,但活在這世上的好處就是人生規劃十分方便,簡潔明瞭,我們這社會相當講求時間效率,畢竟除了我這種破壞規則的殺手外,大家都有著相當公平的生存時間,不出意外每個人的人生長度都是三十八歲,既然明確知道自己啥時會死,就沒人喜歡浪費任何一秒的時間。
我也不例外,今年我已經十九歲,人生已經過了一半,算是邁向中年,我開始思考著剩下的人生難道還要這樣過下去嗎?
答案是當然不要,殺人有什麼好精彩的?如果我死前要寫一本自傳,難道要整本寫滿著今天天氣晴朗,我走到哪又殺了某某某人之類的文字?這也太單調黑暗了吧!會有哪個喪心病狂想看?
心意已決,我向老大交差完,就說:「嘿!老大我不幹了,我都十九歲了,是時候退休了,剩下的目標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們可是殺手!怎麼能說退休就退退退退休!太太太不像話了!這樣你對對對得起月月月神,對對對得起巫巫巫巫女嗎?」作為闡月巫女虔誠信徒之一的老大暴怒,激動下招牌口吃又來了。
別看老大這樣,過往可是江湖上聞之色變的狠角色,人稱『辣手摧花』甜不辣(當然是假名),只是歲月不勞人,他現在已經三十四歲了,沒幾年好活,而我則是現役頂級殺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輸給這種遲暮之人。
所以我沒在怕的,比暴怒更暴怒。
「我我我我不是殺手,我我我我我我是超強的殺手,超超超超強的那種,你不不不讓我退休,信不信我去殺爆爆爆爆你全家。」
「我信,我我我我我我信,別別別別別別殺爆我全家 。」老大哭哭,拉住我衣角不讓我走。「拜拜拜拜拜託再殺一下啦,別別別這麼急著退休。」
「老大你別鬧了!以後我如果要寫精彩的殺手自傳,寫到退休這本該是一個精彩瀟灑的段落,結果你一個殺手老大,在那婆婆媽媽還口吃,這樣以後看我自傳的人看到這,誤以為我都在亂寫故意湊字數怎麼辦?」此刻我已經不能說是暴怒,或是說比暴怒更暴怒,可以說已經達到三層暴怒的九重境界。「我操,我的自傳只打算寫八到十五萬字,從剛剛到現在跟你對話就花了三百一十五個字,除下來我的篇幅就被你浪費了0.4%~0.25%左右,那可代表我的人生呀!不要再浪費我的篇幅了好嗎?」
「嗚嗚嗚嗚嗚你你你你太太太太太過過過分了!」老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跑走,大概又要跑去哪邊蹲著數花瓣了,不愧是『辣手摧花』。
就這樣,我從殺手退休了。 3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U1dqHaE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