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故事06»  By 幽默小丑

「沒人教過你調酒要調快一點嗎？還要我等多久？」他不耐煩地嚷道。「Henry，你的飲料快要好了，還請你稍等一下。」我苦笑道。「慢手慢腳的。」他毫無感情地邊說，邊點起了一根煙。

小丑我是酒吧的調酒師，這是一個述說客人故事的系列。

我們的酒吧有這樣的幾個規矩：

1. 不可打擾其他人

2. 當夜不可點重覆的飲料

3. 我們沒有餐單

4. 離開前在咭上寫下一句說話

5. 調酒師會幫你改名字

Henry是個三十出頭的企業家，他憑藉著自己的敏銳的直覺和令人為之驚嘆的決策力，以一人之力算是踏上了成功的康莊大道。年青有為的他總帶有一份傲氣，因為在他眼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他的原則很簡單：肯搏肯挨，上天就不會待薄你。Henry是個典型實幹者，凡事追求效率，定下了目標就會毫不猶豫地向著標杆直跑，這是他向來成功的不二法門。

我把搖好的whiskey sour倒進杯裏，正要加上一顆櫻桃和橙味苦精，Henry喝止了我，「這些點綴無關痛癢就別浪費時間，飲料拿來。」我把飲料拿到酒吧外，放到他面前，一言不發地，就走回了酒吧。

說實話，其實小丑我是頗欣賞Henry的，他在中三時毅然輟學，到了一家小企業打雜，一邊做着最令人厭惡的清潔工作，一邊在內學習投資的要訣。因為他在單親家庭長大，家境雖不算太差，但在父親一個人努力下才勉強夠維持生活。Henry自幼便很懂事，從不做多餘或他認為非必要的事，因為他清楚，自己少做一點多餘的事，父親就少一份辛勞。

酒吧的門被打開，Henry帶點嘲諷的意味，向我投訴「今天這個不好喝，前幾天還好好的。」我低着頭，笑而不語。過了一陣子，他點了一杯蘭姆酒(Rum)。同樣地，小丑我省去了Garnish(修飾)的步驟，杯中只有冰塊和酒，沒了平日我會加入迷迭香。而不出我所料，他眉目緊皺，自言自語地說「怎麼味道又和平常的不一樣了」Henry再點了一杯龍舌蘭(Tequila)，在杯中倒入酒，只附上一片檸檬，而省去了平日在杯邊沾上的鹽。他一飲而盡，然後嚼着檸檬。當然，味道又和平常的不一樣。不過，他這次怒了，站起來拍了一下枱，指着小丑我大聲喝道「工作已經不順利了，現在喝杯酒你都調得這麽難喝，你到底想怎樣？」

「給我坐下來。」我冷靜地命令他，畢竟我應付發酒瘋的經驗多不勝數，這種場面算是司空見慣了。他不憤地坐了下來，我一邊準備着一杯Cappuccino(泡沫咖啡)，一邊問道「工作怎樣了嗎？」他抱着頭，悶悶不樂地說「我的幾個得力員工決定了要辭職，新人卻又未準備好上位。如果公司缺少了他們，肯定挨不過今年。」老員工辭職必定有其理由，而我猜想，原因大概能用一句俗語解釋清楚。

按下按鈕，8秒後咖啡從咖啡機中流出。同時，我捧着不銹鋼的牛奶壺，一邊把牛奶加熱至64°C一邊打泡。把牛奶慢慢倒入咖啡杯，拉出葉子的花紋，最後灑上少許朱古力粉。每個步驟都必須一點不差地做好，這是我對小節的要求。如果8秒內咖啡不從咖啡機中流出，如果牛奶加熱到了69°C，我會從頭再做這杯咖啡。我把咖啡放至Henry面前，他呷了一口，面上的煩惱明顯減退了不少。

小節不拘，大節不諭。小丑我不相信小節可以省略，調酒中的點綴和修飾也必有它的意義。Henry向着目標直跑是值得人敬佩的，但倘若忽略了身邊的小節，如員工們情緒、報告的排版、辦工的環境，他必不能成大事。或許因為他從未被人細心照料，小節對他來說慢慢變得可有可無，而不顧一切地向着大方向直跑則成為了他一貫的作風。如今他了解到小節的重要性，小丑只希望他未來工作一路順風。

喝過醒酒的咖啡後，Henry為着對我呼喝的事道歉。他離開時在咭上寫了「Attention To Detail」後，披上了他的西裝外套，整理好領帶，踏出了酒吧，亦踏出了變得更成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