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分的愛情部落格 - Chapter Seven - 鏡子

鏡子，任何時候也是最誠實的東西。無論身型是如何高矮肥瘦，鏡子也是如實的在你面前顯露最真實的你。你不需要有甚麼的隱瞞，也不可能有甚麼的秘密。在鏡子跟前，你是最不修篇幅，同時也是最美麗動人。當你笑容可掬的時候，鏡子裡的你也會是笑容可掬；當你哭喪著臉的時候，在鏡子裡的你也會是哭喪著臉。

就正如，程天在倒後鏡中所看到的詩敏…

的士在公路上飛馳，車速也一度被巡邏的交通警察留意。但在詩敏的心目中，的士仍然像是人力車似的，自己用雙腳去跑也可能會比「人力車」更為快捷。

「詩敏，就算妳心裡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也不太可能把政皓的情況轉好的─至少，他不會因妳而甦醒過來！」

程天心裡雖然也為政皓擔心，但他同時也明白，如果連自己也亂了陣腳的話，情況卻可能會變成一發不可收拾！

儘管路上因交通意外而令原本暢通無阻的公路突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車龍，的士司機也能把詩敏和程天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醫院的門口。

在這以商業掛帥的城市裡，時間就是金錢，慢一點也會被其他人搶走原本可能是屬於自己的機會。要在這生活節奏異常急速的城市裡生活，的確是需要承受不少的生活壓力。但這城市除了以生活節奏急速而聞名之外，在城市裡居住的人們的適應力也是聞名於海外。

的士尚未停定，詩敏已經急不及待打開車門，一個箭步的跑進醫院的大堂。留在車廂的程天只好乖乖的打開自己的錢包，為剛才快捷的旅程付上應有的回報，然後急步的追著詩敏的步履。

「護士，是不是有個叫炎政皓的男孩被車撞倒？他在哪一間病房？他是不是暈了？他現在還好嗎？」詩敏以一口氣來完成她的詢問句子。

面對那排山倒海的提問，受了專業訓練的護士卻是氣定神閒的望向詩敏。

「小姐，妳在大叫大嚷也不會令妳的朋友立即甦醒過來，對嗎？」

由於接觸得太多類似的個案，在這個工作崗位已有十年經驗的護士由當年初出芧爐，事事上心的小護士變成了現在甚麼大場面也習以為常的護士長。

人，就是有一種缺點─我們喜歡新鮮，卻又害怕轉變；時常渴望永恆，卻又不甘被平凡珈鎖；追求特別，但又甘於平淡─在人的一生裡，不同的予盾同時或不定時地在自己的潛意識裡策劃、然後籌備再上映。

「妳的朋友叫甚麼名字？」

護士長用著其一貫平穩的語氣詢問氣急敗壞的詩敏。

「他叫炎政皓，是剛才因被車撞倒而昏迷的年青人！」程天完成了付車資的步驟，站在詩敏的身後。

「他在八樓的病房。」護士長熟練的在電腦翻查病人的資料「你們在左面的升降機上去然後向右邊走便是了！」

在醫院裡工作了十年，護士長已經變成了醫院裡的「人肉地圖」。

* * * * * * * * * *

「叮」升降機發出了冰冷的聲音。

升降機門緩緩打開，詩敏已經急步的跑向右面的病房，程天卻以他一般輕快的步伐跟在詩敏的後面。

「政皓，你還好嗎？」詩敏忘記了政皓暫時不能給予她任何的反應。

「那小子像是時常有福星高照似的！醫生說他只是受了輕微的撞擊，很快就會甦醒過來！」詩敏的問題得到了答案，但回答的卻不是政皓本人。

「當他在休眠的狀態下，世界就會得到最大的寧靜！」程天拿著放在病床尾的病歷表，像一個專業醫生似的在細看政皓的問題「他不會有甚麼大礙，明天早上便可以生龍活虎的把整間醫院拆掉。」

「放心吧！那小子有九條命！就算我死的時候，他也會在我的墓前哈哈大笑！」文軒坐在政皓的床邊，打開雜誌翻閱最流行的玩意。「是了！平時妳跟他像是『貼錯門神』似的，為何現在又如此關心那隻大馬騮？」

知道政皓沒有大礙，文軒的心頭也放下了一顆大石。

詩敏歎了一口氣，希望把急速的心跳慢慢地放緩。但隨著文軒的一句戲言，詩敏的心跳沒慢反升。

「我…只不過不想穎遙再失去一個親人而已…我是不想我的姊妹不開心…不是因為他而擔心…」詩敏的心仍然「噗通噗通」地跳著，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對那個平時把她氣得七孔生煙的臭小子開始擔心起來…

是不希望同是天文學會的會員兼好朋友的穎遙傷心…

還是因為那小子不知不覺地在自己的心坎中建立了屬於他自己的領土…

病房裡只有一下又一下「嘟…嘟…」的聲音，聲音的來源就是來自政皓床邊的心跳機，房內的眾人也不自覺地被那沈悶但卻有節奏的聲音所吸引，各自也投入了自己的思緒。

各人也有不同性格、不同經歷，更有不同的價值觀。但卻是巧妙地生活在同一個圈子、同一所學校…

是人為的巧合…

還是上天的安排…

相信只有天知道…

「探病時間完了，麻煩各位讓病人好好休息！」護士長開始巡視每一間病房，請每位探病者離開，以免防礙病人休息。

「好了！我們也要讓他休息了！」文軒把雜誌合起，站起來用手輕輕的拍了政皓的肩膀一下「皓，好好休息！不過休息夠了就要起來跟我們繼續努力！」

說罷，文軒走出病房，同時把詩敏一手拉了出去。

「皓，或者把事情放下讓你更舒服！」程天望了仍然沉睡的政皓一眼，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只剩下政皓一個人…

還有他眼角的眼淚…

* * * * * * * * * *

醫院裡的食堂…

依舊只有護士，醫生和醫院的職員在這裡穿梭…

在文軒身邊的卻不是平時吵吵鬧鬧的政皓，而是一面倦容的詩敏和看似無恙的程天。

三個人一聲不響的坐在椅子上。沒有一個人想發言，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如何去發言。

十五分鐘後，無言的沉默終於被文軒的一口嘆氣所打破。

「政…這臭小子…不是跟他在一起嗎？為甚麼他突然會被車撞倒？」

「臭小子」這稱謂已在詩敏心中變成跟「政皓」相等。

「是不是因為他的嘴巴有如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的便利店一樣，所以上天才用一些『特別的方法』來使他暫時閉嘴？」

雖然心中很是擔心，但她仍是不會放過跟政皓的口舌之爭。

詩敏就是不會把自己懦弱的性格放在眾人的面前任其瀏覽。

「他…」

文軒的腦袋還是在整理和組織剛才二十分鐘內所發生的事情。

雖然事情只是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發生，但在文軒的心裡，事情像是發生了一整個星期。

* * * * * * * * * *

「她走了？哪一個她？走到了哪裡？」政皓沒頭無腦的說話令文軒突然摸不著邊際。

「…」政皓沒有說話，也沒有把自己的視線放在文軒身上。

突然，文軒在政皓的眼角中發現了一小點水珠…

「她走了！」政皓仍舊在說著同一句沒頭無腦的說話。

但文軒開始觸摸到事情的邊際。

「她走了！」已經是第三次了…

雖然文軒已經明白了這句說話的意思，但現在變得沉默無言的反而是他自己。

「她走了！她走了！她走了！」政皓不斷地重複這三個在外人聽得一頭霧水的說話，而且更把自己說話的聲浪調得愈來愈大。

「我媽媽因為我而死了！」政皓開始崩潰。

坐在自修室的部份學生也因為政皓的哭叫紛紛把原是集中在書本上的視線投放在又哭又叫的大男孩身上。

雖然不知發生了甚麼的一回事，但在場比較眼淺的女生也因這句簡單而深沉的說話而弄得流出淚來。

相信女生們也沒有想到會因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男生而流出淚來。

「我媽媽因為我而死了！」政皓把說話重複了一次。

「卜」的一聲，政皓不理別人的詫異，伏在書桌上大哭。

「皓…」沉默的文軒嘗試安慰正在痛哭的政皓「人死，不能復生，是嗎？」

說罷，文軒再度把原是緊閉嘴巴合上。

政皓的左肩上卻被文軒的左手踏上。

無言的十分鐘，隨著政皓和女生們的哭聲慢慢流過。

文軒不知道自己可以為政皓做些甚麼，但他仍然知道政皓現今最需要就是好朋友的支持…

就像當年政皓支持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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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 - 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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