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片玻璃落地窗前,黑色鋼琴就在身旁,指尖輕輕碰著透明玻璃,其實是想觸摸那難得明亮又清晰的新月。
路小楓來晚了。
原來人都是慣性的動物,雖然鄭郁這幾天根本沒什麼事可以做,只能像被囚禁的性奴隸一樣,等待夜深時主人來找自己發洩性慾,但是鄭郁今晚卻多了幾分擔憂,而且不止是憂心路小楓發生什麼事,更害怕是不是路小楓要拋下她了。其實這種想法讓鄭郁很想自殺,可是看著身上不知何時被人穿好的白色上衣與內褲,還有胸口上纏繞著的繃帶,讓她決定再留給自己一口氣,因為她還想見她。
像等了半個世紀一樣漫長的寧靜時刻,一聽開門的聲響,鄭郁立刻回頭,那是她期待的路小楓沒錯,美麗迷人、神秘難測,就像是屬於她代表她的那個顏色。然而,鄭郁湊上前仔細望著路小楓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女人似乎早就不是她過去所熟悉所知道的路小楓。
「鄭郁,妳的衣服。」
六個字如五雷轟頂,鄭郁瞬間當機。
把手中衣物放在沙發上,小楓沉默著像在給鄭郁冷靜的時間。等鄭郁終於明白此時此刻要發生的事,是小楓把原本屬於自己的那支警槍交到了她的右手上。四目交會,小楓的神情是憔悴的,但眼神卻是很陌生的,看來不好理解,反觀鄭郁就好懂多了,現在她的臉她的心情用四個字就可以形容-操妳媽的。
「鄭郁,我本來就欠妳一條命,我現在給妳一個殺我的機會,我路小楓只給一個人一個機會。」
小楓替鄭郁把子彈上膛,抬起她的右手,槍口對準抵在自己的左胸口。
鄭郁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但她的右手也沒有顫抖,只是她不敢看著小楓的黑眸。
「鄭郁,我了解妳的猶豫,我知道妳還沒有真的殺過人,我也明白妳不想成為跟我一樣的罪犯,但是有件事我告訴妳,如果那個時候我不把林千穗帶回我身邊,她最後也只會被東岸的那群人凌虐致死而已。」
這次小楓是鐵了心狠下心了。
這次鄭郁再也不能拿穩手槍。
如果說眼淚奪眶而出那還太淺白了,如果說情緒崩潰瓦解那還太清楚了,對二十四歲的鄭郁來說,經過了這幾天毀滅性的人格重創之後,原本她以為這個世界的複雜醜陋已經讓她麻木讓她看透了。誰知道原來她和眼前的女人一樣,不管被對方怎樣折磨傷害都無所謂,可是一想起自己是那樣開心幸福的和殘害至親好友的人生活著,她還要她如何面對這個世界,她還要她如何再告訴自己說服自己她是愛她的。
「路小楓妳行啊……妳真的厲害了……」
鄭郁的苦笑是嘆息,搖頭是無奈,眼淚是感慨。
砰!
槍響之後,很少有人不害怕不緊張不驚慌的,也幾乎沒有人會去擁抱那個要開槍殺自己的人。
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響,被抓住的手腕生疼發痛,隨之脫手的警槍不再具有威脅,但其實真正擊潰彼此的是對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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