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還是外出了吧！」傍晚，雅科夫果真來到維克托的家來看他。一踏進家門，看到衣架上掛著的外套上有水滴停留，他就知道這小子又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了。
「啊，露餡了。雅科夫真厲害，你怎樣發現的？」維克托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但雅科夫心裡知道，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藏這事。與他相處多年，雅科夫很清楚，這小子要是有心隱瞞，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看到那件外衣的。
這學生雖然外表總是輕浮，但做起事上來總是十分仔細，對自己也十分嚴格，因此才有今日的成就。想到這裡，這位年長教練的火氣慢慢降下來了。
「這不重要，但你卻真的這麼想再受傷嗎？」雅科夫問。
「因為整天留在家中很悶啊，而且我還要帶馬卡欽散步。」維克托笑著說──但笑容只是裝出來的，他不想任何人擔心，也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煩惱。
雅科夫嘆了一口氣。的確，有時候轉換心情是需要的，他在心中認同。「算了，那麼你的膝蓋怎樣了？沒在外面跌倒吧？」
「沒有，雅科夫你太多慮了，我可不會那麼容易跌倒的。」維克托以輕鬆的語氣輕輕帶過。「雖然還有點痛，但走了一趟之後好像好了一點。」
「嗯，那就好。」見自己的學生好像沒甚麼大礙，雅科夫終於說出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我想，這次世界賽你就讓給格奧基去吧，勉強催促自己回到冰場，未來可能更容易再次受傷。」
「……嗯。」
維克托早就猜到雅科夫要告知這件事了，只是聽到的時候還是有點失落。
「我明白你想衛冕的心情，但有時候休息對運動員來說也是很重要的。讓自己停下來一陣子，也許會有不同的得著。」雅科夫解釋這個決定的背後原因。
但維克托這時反駁：「可是一旦停下來，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這是當然的，」聽到這句，維克托的心一沉，但雅科夫的後半句卻是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可能是拓展新路向的契機。」
「甚麼意思？」少年一臉疑惑，他從未聽過類似的說話。
「你總是走在人的前面，總是督促自己不能停下，這個態度是好的，但偶然也要停下，這才會看到之前所看不到的景色。」
之前所看不到的景色……頃刻，這句話令維克托聯想起今早在河畔看到的景色，以及當時心裡萌生的懷念和陌生。
原來是那個意思啊，他的心裡一亮。
「作為運動員，誰沒有受傷過，沒有失敗過？你還年輕，而且對自己要求高，會把得失看得很重，但只要轉個角度來看，所謂的『失』，也可以是『得』。」雅科夫再補上一句。
現在的他的確受傷了，沒辦法參加比賽，向世界展示更強的自己，但換個角度想，不就賺來了反省的時間，可以在這段時間以另一個角度審視自己，再以新的模樣出現在世界面前？
維克托呼了一口氣，心裡總算默默同意休息兩星期的事。
見自己的學生嘴角上揚，雅科夫也就知道，他的想法成功傳達給少年了。「那麼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桌上的皮羅什基就當作是禮物吧，但別一次過吃太多啊。」
經雅科夫一說，維克托這才發現飯桌上放了一袋皮羅什基，袋上印著的商標是自己平時很愛光顧的一家麵包店。明白教練用心的少年不禁想笑，果然俄羅斯的男人都不擅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想法呢。
「我後天會再過來看你的。」臨走前，站在門邊，雅科夫說。
「謝謝你，雅科夫。」少年的這一句話，重疊了多重意義在裡面。
「記住，就算事物的型態改變了，其本質仍然會保持不變。」這時，雅科夫突然說了句頗有哲理的話。「就這樣，好好休息，後天見。」
目送教練離去的身影，維克托的心裡一陣釋然。
就算如何改變，他還是他……嗎。雅科夫真懂得開解人呢。
他舉頭仰望天上的銀光，心裡一笑：前進的路，還長著呢。
尋找屬於自己強大的路，永遠都不會有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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