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天空灰濛蒙的,泊油路上的水坑反射出高樓大廈的倒影,微風形成的漣漪將建築物的影像化為泡影,靜止後又漸漸重現。
反反复复、飄渺無常。
麥可在醫院的食堂裡用餐,他慢條斯理地戳起盤中食放進嘴裡,細嚼慢嚥後吞嚥下去。看著佔滿一半碟子的意大利面,麥可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放下叉子。
鬱結的心情像盤絲一樣纏繞著他,他實在是食而無味。
一星期過去了,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麥可回想他們重遇當晚,對方將他打趴在地、下藥、送回家,到最後的非法入侵,整個過程跟犯罪沒兩樣。麥可認為自己的祈禱得不夠虔誠,所以老天爺才給他安排了這種別開生面的重逢方式。
無論如何,麥可,你想跟他道謝,你說了;想要跟他見面,你也見了。多年來的心願總算圓滿了吧?
可是他一點兒也沒覺得釋然,反而更加鬱悶。這種磨人的感覺很危險,但它已經從潘多拉盒的縫隙裡漏出來,在暗地裡湧動。
他想再次見到他,想再跟他聊更多,想再深入地了解他。
麥可自認過了給情慾沖昏頭的年紀,但他竟然會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吸引。他很享受兩人在公寓裡短暫相處的那刻。男人無畏的行徑充滿致命的魅力,邪魅不羈的帥氣臉龐佔據了他的腦袋。每每偶然想起,對男人的思念愈發地膨脹,幾乎快讓麥可窒息。
情感慢慢升溫的同時,理智也同樣響起了警鈴,搞得他頭疼。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他最終戰敗給私慾。
小巷裡的那具屍體,那畫面至今仍歷歷在目。麥可選擇將這件事藏在心裡,壓抑著想要到小巷一窺到底的慾望,精神上的糾結比肉體的勞動更讓他費神。
因為這件事而將自身長久篤信的價值觀和底線視為無物,連麥可都想唾棄自己。他發誓沒有下次,拜託老天爺不要再讓他碰到更多的私刑和屍體。
小孩嬉鬧的聲音將麥可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這才留意到休息時間快結束了。忍住不去想惱人的事情,他快速地將午餐吃精光,離開了食堂。
回到急診部,等候區依然多人,但至少沒有緊急個案。麥可抹了一把臉,準備投入工作。這時,南希大步地朝他走來。
「葛林醫生,有個病人指明要你診治,他在尾端的隔間。」南希蹙眉,一臉不忿:「這男人有點難搞,如果他刁難你的話,不用對他客氣。」說罷,便把病人的資料遞給麥可。
可以讓脾氣好的南希說狠話,這人應該也挺麻煩的。麥可拍拍她臂膀,安撫道:「放心吧,我會處理的。」
向南希道謝後,麥可一邊朝尾端的隔間走去,一邊看病人的資料。
伊恩∙米勒,二十八歲,症狀:頭痛、發燒、全身酸痛。
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感冒,麥可對南希的不悅感到不解。來到隔間,麥可拉開布簾,他的視線仍停留在薄薄的資料夾上。
「午安,米勒先生,我是葛……」麥可一抬頭,眼前的病人讓他腦袋忽然嗡——地一聲,頓時語塞。
「午安,葛林醫生。」只見那個人間蒸發了一個星期的男人坐在床邊,像個小孩一樣搖著雙腳,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地對他揮手:「想念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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