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或許是又聽見了我那聲若蚊蠅的悲鳴,就連太陽也可憐我,因此它再次劃破寂靜的黑夜,於那道不小的口子裡誕下金黃色絢爛的軀體,施捨我它這輩子僅能奉獻的所有。這禮物是不差,卻總是刺痛我的雙眼。
我已經守了三天三夜,在河岸邊守著他的靈魂,三天三夜。我不記得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姓淮,以及他的樣貌,瓜子臉,丹鳳眼,白皙的肌膚,烏黑的細軟髮,金絲圓眼鏡,白襯衫,書卷氣。若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是乾淨。他長得乾淨,身上的氣味也是乾淨,給人的感覺都是乾淨,就像寧靜的夜晚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總是掛著一輪皎潔明月,它不會怨懟,只會呢喃,講述著現世安穩。
可惜,這條河流卻沒有——在寧靜的夜晚它不會有波光粼粼的河面,河面上也不會掛著一輪皎潔明月,更沒有什麼怨懟、呢喃、現世安穩,它什麼都沒有,就是一條河,什麼都沒有的河;可如今它卻有了他的靈魂,因此我在這守著,守了三天三夜。這是第四天。
第四天,我看著毫無波瀾的河面,看著什麼都沒有但卻有著他的靈魂的河面。我又開始想他,想著他的瓜子臉,丹鳳眼,白皙的肌膚,烏黑的細軟髮。金絲圓眼睛,白襯衫,書卷氣。我繼續悲鳴,聲若蚊蠅。
有好幾次我想叫他,可我張開了嘴卻欲言又止,翕動後,即闔上。我不記得他叫什麼了,我只能吐出一個淮字——淮先生——看來我暫時只好這麼稱呼他了,但願他能諒解我,可我相信他一定會的,畢竟淮先生是完美的,是優秀的,是溫柔的;即便淮先生有時陰晴不定,但大多時間還是善解人意,與他邂逅的短暫的三個星期又三天,我知道他真的愛我。無論旁人說了些什麼,我絕不質疑他的心意,難道真愛還須藉由他人認可方能成為真愛嗎?不,這太可笑了,荒謬至極。
淮先生啊淮先生,我已經在這守了三天三夜,這是第四天,是我們邂逅的第四個星期,馬上就要滿一個月了。知道嗎?我們終於快相愛一個月了。
你花了一個星期讓我傾心,花了兩個星期令我沉溺,花了三個星期要我對你死心塌地,叫我離不開你。如今將滿一個月了,淮先生,我終於快實現你靈魂擱淺於此之前所下的諾言。沒關係的淮先生,就像你對我善解人意,我也會縱容於你。
破曉時分,我看著毫無波瀾的河面,河面上沒有掛著一輪皎潔明月,反倒有個可憐我的太陽,它將會見證我們的愛情。我抬起雙足,一步步邁前,悄悄跨進河流的心臟,河流因我的拜訪感到雀躍,河面終於波光粼粼,我投向它過於熱情的懷抱,感受河床的溫柔,它將我慢性溶解,我閉上雙眼,聽到淮先生來自深淵的呼喚。
漸漸地,我湮沒了。
如同四天前的淮先生一樣,我們都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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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是想寫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題材的,不知不覺就演變成這樣詭異的東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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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這樣的故事有沒有過關,若違規了的話我感到非常抱歉(ಥ_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