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有一種長情的植物？
你可曾聽說一種比猛獸更狠絕的植物？
且聽我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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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墨生花❈4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ZooeMCWn
穹高寒絕絕處生，4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IMvbQO0X
葉落花盡盡時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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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已經不見於古籍的植物，有個清高的名，叫做「穹葉」。穹，乃是因為其只生於懸崖絕壁、封頂登天之地，在那裏既無走獸亦無飛鳥，了無生機之處，才能見其絕姿；葉，是因為此物只見莖葉，其花，只為一物盛開，故謂其長情。
我一生之中，曾有幸與這樣的植物交手三次，這才有機會將這份紀錄傳於後世。
我是一名採草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採草人，故而我們與山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長刀，藥簍，輕鞋，便足以掙一輩子飽暖。
那日，風雪阻斷了我常走的路頭，無奈之下我徒手攀上一旁的山壁，估量著怎麼接回熟習的途徑，不料卻越走越遠，到處都積著雪，著實不是個好日子。我不斷修正自己的路徑，出於意外的，在我試圖再向上攀登時不慎打滑，摔進一個山溝裡，所幸並無受傷。
就著日影的位置，我想我掉到了西南的方向，那山壁之高教我絕望，只好試著看能不能從附近繞下山，再尋回程的路。
奇怪的是，越想找向下的路，沿途卻總是越繞越高。
待回過神時，我已經走到了盡頭，風嗚嗚呼嘯著，捲著雪從盡處襲來。本想離開的我，卻被崖處的一株墨綠色的植物所吸引，頂著風雪，我瞇著眼把它看仔細了。
莖寸許，基部處長著一片人掌大的葉片，葉身滿佈著細細的絨，也不見多厚實，卻僅僅為風吹掀少許；莖頂處則是一片姆指指甲蓋大的小葉，看似還沒有舒展開來。
我從未看過這樣奇怪的植物，出於好奇心，我便反過我的長刀，想用刀柄弄一弄，不料就在霎那，異變陡生。
那植物基底的大葉突然暴長成數尺長，啪的便把我拍飛，我只來得及用眼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便昏厥了過去。這是我們第一次的交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醒來，大概是挾著風勁，我飛出甚遠的距離，甚至撞斷了三個抱臂粗的樹木，胸口乃至整個背部都疼得要死，低頭一看我的冬襖上從腹部被劃開了整道口子，寒氣不止的灌進來，算是報廢了。我感覺自己肯定是遇上什麼妖異之事，手腳並用的、極其幸運的下了山。
郎中說是犯了風寒，攪擾心神，又逢寒山孤境，指不定只是以為看見了幻象。休養期間，我也不敢與人說這奇怪的經歷，自己找了幾本大部頭的本草書籍，就是沒找到這類的描寫；那種紀錄鬼怪的專著裡也沒有這樣似植物又似動物的東西。
就在傷快好的時候，我在名不見經傳的一小本類似行醫記事的書上，看見了有些雷同的描述，且因傳抄得久了，有些字還有些難辨，但大意是寫著這植物的介紹：「穹葉，一莖兩葉，逢＿＿，葉墨生花。性殘暴，如若活物。」
我覺得自己就是遇見了這個。
初春，待我傷癒後，我便裝備齊全的踏上尋葉之路。我沿著我當時下山的路一路往回找，花了半天的時間才走回當時撞斷樹的地方，再根據樹折斷的方向往前走。別看我說來無比輕鬆，那是因為我是深諳山林的人，否則一般人壓根不可能找到這樣的絕境。
春天，來的路上地面四處萌發綠意，唯獨那片絕崖裡，只那一點墨綠。
它的樣子很好，半分不變，甚至大葉的尺寸也沒有改變。我靠近嗅了嗅，並未有明顯的氣味，它一動也不動，確實不像個動物。但是當我用刀刃靠近葉體時，同樣的異變再次發生，好在此次我早有準備，立刻變換刀刃的方向並且向上躍開。
穹葉的大葉展開了至少三尺長，像軟軟的斗篷一樣，總是能流利的躲開我的刀刃，同時其颳起的風卻如利刃一樣能傷人。好像武俠小說裡寫的一樣，我們酣戰了幾百回合，穹葉半分未損，我已是氣息大亂、虛汗涔涔，我不得已，慢慢退開大葉所能攻擊的範圍。也許是我的威脅不再，或別的什麼原因，穹葉大葉隨後也停了下來，接著居然真的嗖的收了回去。
又變回無害的樣子。
我的心中驚駭不已，世間竟有此物，實在妙不可言。
實在乏得很，又見日頭將落，我退到遠一點有樹的地方草草的打算將就一晚。那晚睡得極沉，沉到我半夜給鏟了都沒有半點知覺，被日光曬醒時，我才發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說陌生也不精確，離我幾尺遠的就是我長年採藥踩出來的一條路徑。
敢情那穹葉邪門至此，我不死心，抄著自己的傢伙第三度去「拜訪」。
那次我們鏖戰更久，大的葉片像是不知疲累的朝我猛攻，此時我已經明白它的罩門便是莖頂的小葉，只是每次都差臨門一腳，便被嚴實的擋了回來。
然而就在我不知到底幾次被擊倒時，那片大葉卻縮了回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隻蛾樣的昆蟲從絕壁的那端遙遙的飛近了，那是一隻渾身泛著金色，兩翅稍短，卻有兩枝鴨毛狀觸角的生物。牠飛得筆直，最終竟輕巧的停落在穹葉的小葉尖頂。
我屏氣凝神的看著這一切，那蛾抖了抖兩片觸角，輕輕觸在葉片上，就像是在安撫它，接著蛾的口部便在葉尖點了一下，葉子乃至整株植物便以那個點為心快速的褪成渾然墨色，蛾飛了起來，更準確的說，是靜靜的飛在空中像是等待著什麼一樣。
葉尖處像結露一樣的憑空生出一滴墨滴似的水珠，就在葉片即將承受不住重量時，蛾又以口與墨滴相觸。霎那間，小葉尖上的墨珠便綻成一朵六瓣的正黑色的花，迅速的將金蛾包裹其間，與此同時，我聞到了世間不曾有的濃郁香馥。
緊接著，小葉從莖頂相接的地方幽幽飄落，與花與被花包著的蛾，一同墜下了懸崖絕壁。再一回神，剩下的莖與大葉已然枯黑，了無生氣。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約莫五六息之間，再反應過來時只剩馥郁猶在鼻尖，香花已杳。
心臟跳得厲害，我被這下變故震懾得有點不知所措。然後我在原地等了又等，並沒有再發生什麼神奇的事情。我趴在崖頂向下看，下方是望不盡的漆黑，哪還看得到半點穹葉的去處。
我這時又伸手去碰穹葉餘下的大葉，才一觸及，剩下的植物體直接盡數崩解，像炭灰一樣，像塵土一樣，完全辨不出原本的樣貌。
我拿出小瓷瓶，盡可能的把全部裝了進去。可笑的是，除了這一瓶子黑烏烏的粉末，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我親眼看到了「穹葉」。
後來我曾試著再登上同一處，又或者是各山頭可能類似的地點，卻再未見到這個奇妙的植物；而收回來的黑黑的殘餘，也無甚功效。翻遍了典籍，未見關於那金蛾的隻字片語，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我只是做了個傻夢。
但我很確信，我以上所說，絕對是親眼所見，親身體驗。我現在膀子上的傷，還是與大葉纏鬥時留下的，絕對錯不了。
那麼，這就是我與「穹葉」三次接觸的故事。一直到現在，我仍在尋找這樣奇妙的植物，若你看見了，是否能也同樣留下你的紀錄嗎？
記於201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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