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某棟大廈天台,一個半黑半紅的人影在天台脫衣。
把一層層染血的繃帶掀開,那是從自己皮膚滲出並帶有傳染病的血液。病君心情大好,隨手把英雄服脫掉,露出沾上血水的身軀,他用自備的毛巾及消毒潔手液清潔身體,其實病君也是個愛整潔的人。
一陣嘈吵聲,珍妮(Jane Allen)向電話另一頭的他大喝!
「……所以你都不解釋了……就這樣吧……你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我!」珍妮把電話摔破,氣沖沖的撞門離開辦公室!
一頭啡黑髮色配上白白的皮膚,珍妮是個美籍混血兒,帶著一點愛爾蘭,再加一點中國,再追溯去是德國與美國原住民血統,精緻的五官,臉總是紅紅的,像一個洋娃娃般。
病君悠閒地抺乾身上的血水;珍妮快步踏上大廈後樓梯;病君把血衣放入藍色背包,把拉鍊拉上;珍妮一口氣直衝上天台;病君換上上衣;珍妮推門而出,病君拿起褲子,下身只有白白的純綿內褲,就站在出口的正中間……
旭日初昇,晨光映照著整片高樓大廈,把世界都染紅,那是橙紅色的日出。有看過日出的人都知道,這片紅海只得一霎,很快,紅海就變成藍天,動人的畫面,一般都只得數十秒。
「你在做甚麼?」珍妮露出厭惡的眼神。
「穿……褲子。」病君呆著,一邊穿一邊問:「你呢?」
珍妮沒有回答,直走到大廈邊沿,看著距離八十八層遠的地面,一陣膽怯不期然從心底湧出。
病君背起背包,靜靜的看著晨早的陽光:「怎麼會想到,藍的天,黑的夜,白的太陽,會交織出紅紅的晨曦,我過去錯過太多次了……」
「所以你走上天台換褲子?真是最好的看日出活動,笨蛋亞洲人!」珍妮再沒有理會病君,只看著地面,零星的路人和車子,很好,她要做這一天的焦點,讓全紐約都知道那個男人的醜陋!
「怎麼了,你不是看日出的嗎?」病君擔心,走近珍妮:「別跳了,你正在破壞這個有趣的世界。」
「哈!哈!很好笑的笑話!管他的!一個人在你面前跳樓,你叫她別破壞世界?管他的世界!」珍妮根本沒有膽量跳下去,既然有個笨蛋就在身旁,正好讓她消消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日出很美好的……」病君溫柔的說。
「所以我在阻礙你嗎?你可以一直看呀!還是我要到別的大廈跳?……我告訴你……我只會在這裡跳……你要看日出就到別的大廈!……繼續穿你的褲子也行!」珍妮愈罵愈兇。
「好了好了,別吵了……日出都完了,唉……」天空都藍了,這一天病君看不到精彩的一刻。
「噢!對不起!我破壞了你美好的心情!你這個白痴!我的命真的不值錢嗎?你……」突然!珍妮一個失足,大半個身子掉了出大廈外!
跟電影不一樣,時間沒有立刻變慢。珍妮反應不及,整個人找不到支撐,就掉出大廈外半空,不到十分之一秒,珍妮迅速後悔,原來後悔,可以很快。
在這一霎,一隻手把珍妮抓住,是一隻比常人大一點的手,是病君。
「對不起……我沒想過會讓你這麼憤怒。」病君拉住了珍妮,兩個人就由兩隻手連結起來。珍妮急急抓住病君的背包帶,直至病君把她拉起。
「不滿現在的生活,就鼓起勇氣換一個……直至你喜歡它。」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兩個人坐在天台,街上開始有路人的聲音,有一點嘈雜,又有一點平靜。「……你知道我經歷了多少嗎?」
「你也不知道我的,對吧?」病君笑著說:「當揀選到你喜歡的,就得用盡力去克服所有……見過用盡全力的自己嗎?」
淚水從眼眶逃出,潸然淚下。珍妮看著,是病君哭了,笑著哭了。兩個人就在天台看著風景,珍妮想不到原來每個地方都有多個用途,天台不一定只用來跳樓自殺,也可以訴訴心事,看看風景,正如人生也有多個取向。
「跳樓的心情都給你破壞了……」珍妮無奈,「哪個部門的?還未見過你呢?」珍妮雖然有一點亞洲血統,但皮膚仍是偏向白的,但在這一刻,珍妮的手背竟然泛紅起來。
EV71,原本是一種極高傳染性的病毒,一般不會致命,但病君用的是改良版,由感染到病發不需十秒,由病發到全身長紅皰疹都只是一百二十秒,只要再在六十秒內沒有適當的疫苗注射或口服藥物,就會即時斃命。
病君眼神一轉,心裡吃驚,那是剛碰過自己背包帶的手!昨晚的警員本來也染有EV71,但病君在替他處理傷口時偷偷注入了血清。十秒過去,珍妮的手背快速地長出紅疹!病君看著珍妮,大概她仍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新聘用的清潔工嗎?這麼年青的清潔工我沒可能忘記……你好……我叫珍妮,你是?」紅疹迅速擴散,沿著手臂一直向上生,就像倒瀉水杯的速度。風大了,珍妮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擦擦鼻子。
「別!」病君大叫。
二十秒時間,淡紅蔓延到珍妮的頸項,連帶鼻子也開始染紅,手背的紅疹亦開始愈長愈大,麻煩了!該怎辦好?
珍妮覺得奇怪,怎麼他都不說話:「怎麼了?笨蛋亞洲人?」
大約還有一百秒……她要發現了。
病君想不出對策。
突然,病君一手抱住珍妮,在樓高八十八層的天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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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百呎的密閉空間,不僅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的世界。我在長大之前都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污垢是黑色的,血液是紅色的,紅與黑就是我最熟悉的顏色,它們曾經構成我的一切,曾經給我安全感。
『她』都不怎麼喜歡我們兩兄弟,要不是叔叔每天於早晚的八時回來,給我們食物,我們早就餓死。他還會在晚上教我們語言,教我們認字,不然我們都不懂說話。相反『她』從不跟我們說上一句,要不是十七歲那年逃出這個『世界』,學懂了知識,我也不知道那個討厭我們的『她』叫『媽媽』、『徐愷玲』,那個給我們食物的叔叔叫『變態』、『殺人犯』,而我們兩兄弟,就是在童年一直被密室禁錮的『受害者』……」
女生被鐵鏈鎖在一角,旁邊是兩個七歲的小男孩,他們同樣被鎖上鐵鏈。叔叔為兩人抽出大量血液,然後打入麻醉針,兩兄弟抱在一起靜靜睡著。
「麻醉針的劑量又加大了,那是一個正常人可接受量的二百三十倍。」叔叔道:「你知道嗎?他們可是超人啊……」
「放我走……馬醫生……」女生哭了。
「世界注定有人要犧牲,你有聽過Michael Sandel嗎?我就是那個毫不猶豫轉軚撞向工人的人。」
香港的醫學擠身世界前列,除了治療各種疾病的生存率在世界排名中數一數二,就連醫學研究亦有不少被國際醫學期刊選為最矚目的研究文章。要在競爭激烈的醫學界裡突圍,在自己的醫學範疇中努力研究以外,更重要的是「運氣」。每個研究人員都在等,等待發現一個突破性的巧合,或者遇上一個極具意義的樣本。
這一天,馬醫生遇上了徐愷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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