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很不喜歡孤單的感覺。自有記憶以來,身邊總是少不了一個跟屁蟲。
他出身於勞斯特洛大陸西邊半島,兩邊的高山形成天然屏障,瀑布像是賽尼斯手中的寶瓶,從陡峭的山勢直墜而下,高大的木影倒映水中,將水中染成一片翠綠,鳥兒在殘破的雕像間高歌,是個帶有古典之美的城市。
赫比倫就是建築在水上的文藝之城。
擁有良好視力與弓藝的少年,由於父親英年早逝,繼承獵戶之家的長弓,擔當維持家計的重任。與擅於受獵的哥哥不同,汪達有著較高的魔法天賦,能提取大氣中的火元素做為攻擊手段。沒有良師教導的她,自主學習下容易遭到反噬。
為了能讓汪達有個更好的未來,便將她送至盧卡貝特魔法學院就讀,自己則加入復仇者小隊賺取更多的錢,從此過上刀光劍影的冒險者生活,傷口已成為家常便飯。儘管如此,巴頓每過一段日子便會寫信給她,除了分享自己的近況外,還不忘囑咐認真學習。
時過境遷學成歸來的她,毛遂自薦加入復仇者小隊,兄妹再度重逢時,長像的變化卻讓巴頓驚艷不已。當初,一頭男孩短髮般流著鼻水的她,瘦小的身軀甚至只有自己的一半;如今,童稚的面容消逝而去,長髮下那美麗的臉龐,動人心懸,成熟女人的韻味一覽無遺。
那份歡喜與開心,卻隨著她與史塔克的相識,逐漸變了曲調。
曾幾何時,油嘴滑舌變成甜美笑聲的由來,曾幾何時,親密的肢體接觸變成日常,看著戀愛中的倆人,巴頓內心多了難過與撕心的痛苦,無比的忌妒有如排山倒海。他知道自己已經狠狠愛上妹妹。
正當巴頓撿起地上的短刀,尖端朝著喉頭,準備了結一生。
餐廳中傳出動聽的女聲......
「這樣一刀劃下,等於切斷呼吸要道,缺氧而死的模樣悽慘無比,真虧你有勇氣自殺......」
那是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巴頓拿著短刀弓起身子,緩緩從地上站起,雙眼環顧四周,除了兩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外,沒有人影。他特別在餐廳中繞了一圈仔細檢查各處,依舊沒有發現女人身影。
「聖西斯神賜予你一個美好人生,你真不該如此揮霍啊。」
「妳懂個屁,什麼叫做美好人生,少了一半,還能叫做美好嗎?」腐爛的皮膚在怒火下更是脹紅不已,巴頓無處宣洩的憤怒,只讓嘴中的牙齒擠得更緊,手中的短刀握得更實,「別再東躲西藏,有種站出來......」
「人生最苦不過生離死別,不得已與最愛分別;感情最難不過一廂情願,你愛的人愛你不得。手足情深變了曲調,你無非是希望跨過那條禁忌,對吧?」
「為了報仇,不惜大費周章毀容潛入宅邸半年,復仇後卻又沒有成功的喜悅。如此矛盾,正說明心靈寄託的重要性,認為深愛的她已不在,活下去也不再具有意義。不是嗎?」
連續兩個敏感問題一語中的,巴頓不願意做出任何答覆,躡手躡腳隨著聲音來源找到源頭,提刀準備殺人滅口時,卻發現並沒有女人,只有一具插著箭的史塔克屍體,頸上閃著點點紅光。
他不住定睛一看,「他有帶過這條項圈嗎?我怎不記得......」
「喔,你終於發現了嗎?現在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巴頓?」
誰能想像項圈擁有自我意識,隨著紅光的節奏發出聲音,更要與自己聊天,如此詭異的狀況,實在前所未聞。巴頓驚訝的跌坐在地板上,短刀朝外護著身子,防範隨時發生的意外,「妳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達成你的願望。」
「滑稽......太滑稽了......還真當妳自己是神嗎?」不過是一條項圈,卻嚇的自己拿刀防範,莫非它會飛過來掐死自己不成。論及願望更是荒謬至極,巴頓丟去短刀拍著地板,忍不住放聲大笑,「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與其說妳能讓死人復活,還不如當個裝飾品更能令我信服。」
聽出巴頓言外之意,但她卻不以為意的說道,「即使祂(她)是以項圈的模樣與你相見,你也不該如此無理。對嗎?」
「當魔物吃掉史塔克的時候,你不也在樹上看得一清二楚嗎?他能出現在巴風特宅邸,難道不算神蹟的一種嗎?千萬別小看神的存在,只要你夠誠心,難保奇蹟不會降臨在你的身上。」
確實。隊長被魔物吃掉的震撼猶存於心,連屍體都不復存在的他,卻又安然無恙出現在森林中。要不是被倒在樹叢中的自己發現,沒準,他還在那裡逍遙快活。想到這裡,巴頓收起笑臉,一改先前態度虔誠說道,「神啊。只要你能讓汪達復活,我什麼都答應......」
「嘿嘿......所以你確定要與我交易了?」
奸詐無比的笑聲,簡直就像書中的惡魔,頻頻招手。巴頓不由得冷顫一番,「......當然。儘管是出賣我的靈魂......」
「很好!巴頓,你的回答很令我滿意。」
「聽好了,由於魔法師身份十分特殊,若要使其復活,需要同等特殊的載體,不然意識難以保留;還需要六百名工匠,血祭以便招回汪達的靈魂。只要兩者俱全,便是復活之時。」
「換句話說,蒐集魔法師的肉身即可?」聽到有機會使最愛的妹妹復活,巴頓幾乎欣喜若狂從地上翻起。但是,現實卻又讓他垂下面容,心情跌至谷底,「珍貴的魔法師,我要如何騙到手?一次性殺六百名工匠,我又該如何做到?」
「傻孩子,想想巴風特最不缺什麼?只需要利用拍賣會所得,另起爐灶,建立奴隸商隊。只要有錢,很快便能湊齊所需,復活汪達之路便近在咫尺,僅僅一步之遙。」
祂的提議非常誘人,實則困難重重,巴頓萎著身體說道,「巴風特的名聲在地下世界十分響亮,隨意侵佔家產恐怕惹人非議,甚至惹上殺生之禍。我都還在想該怎麼處理屍體問題.....」
「不用擔心,只要你辦完兩件事,保證絕無後患。你敢答應嗎?」
「哼,有什麼不敢,只要保證親人復活。我,文森特‧巴頓在此發誓,為了復活親人,就算是地獄我也敢闖。」斬釘截鐵說道。
「好,第一件事情,將巴風特的屍體帶到之前復仇者小隊的遇難處,一個星期後帶著特製的巨大鐵籠領回,外頭必須蓋上黑布。第二件事情,當第一件事情處理好之後,就把史塔克的屍體放到宅邸中庭。偉大的劇本已經寫好,只要爆炸聲一響,將淪為戰場......」
死亡後的復甦,給予徹頭徹尾的重生,絕不是一般的神跡。到底是光明的憐憫,還是出自黑暗的玩笑,「妳到底是什麼,聖西斯神還是坎貝爾神?」
「呵呵,兩者皆非......」
與其受僱於人為其盡忠,不如培育有能者接受效忠,相比史塔克的奸詐狡猾,重情義的巴頓更容易操作,只要給予誘因往往會受惠更多。多年來,她總是別人底下的棋子,如今一躍成為棋手,為未來佈下第一手。
我的名字叫做,雨潔。
今年的秋天特別嚴寒,古蘭斯山脈中的巴風特宅邸,發生一次可怕的魔物入侵,大舉屠戮導致宅邸內無一倖免,血腥味持續多日不散,山腳下的村莊對此深感恐懼,集體對冒險者公會發出委託。
金錢名利的誘惑下,帶隊前往討伐的冒險者卻一去不復返,發瘋似的倖存者堅稱看見羊頭惡魔。就在大伙束手無策的同時,前復仇者小隊的巴頓,挺身而出獨自接下任務,經過幾天的惡戰,終將魔物一舉殲滅。
被喚作古蘭斯英雄的同時,巴頓也因為臉部嚴重受損為由,從冒險者一行退休,利用積蓄買下巴風特宅邸,做為事業第二春的發展地。以自身姓氏建立商隊,文森特的事業如日中天。尤其是奴隸生意最為興盛。
也許是魔物的靈魂久而不散的緣故,經過大宅的人們偶爾會聽見類似野獸般奇怪的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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