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處帷帳後,兩旁有著一些身穿鎧甲的武士隨侍在側,守護著一位尊貴無比的王者。並非盛裝打扮,只是尋常的淡黃色長杉,僅管如此,那與生俱來的霸者氣氣還是在整間寢宮發散。城中的王,毫無疑問就是這上座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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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那位』已傳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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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寡人已知曉。」渾厚低沉的嗓音,更為王者氣息添加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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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這樣做真的可行嗎?國師竟然擅離職守,跑到那種地方去!」坐在最角落的彪形大漢發聲,向上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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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難道國師的離職不正是為著寡人、為了國家著想嗎?槐將軍。」王果真有身為上者的架式,一出言即讓整間房內進入寂靜,鎮住了朝中不滿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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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是已讓『那位』去迎接高天原的巫女了嗎?莫非是『那位』失敗了?國師才得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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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現在可不是早朝啊。」王發出令人不解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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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已年過三十,在位十年有餘,在此時算是相當長的在位期,而且充滿野心,想完成先祖的遺願一統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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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是想召集各位來參加宴會,寡人的千璃姬終於能舞出像樣的舞蹈,今夜寡人就與眾位一同飲酒、共享美樂歌舞。」王一舉酒盞飲盡,就擲碎於地,彷如宴會開場的暗號,奏樂開始響起,薄絹帳幔升至兩旁,王扶著坐椅上的扶手,慵懶著看向舞姬整齊地開始進場,其中還有一位身形最小的童女,那是王最寶貴的獨生女-千璃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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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璃姬不過年過七歲,就能被王親選上成為宴會舞姬的首席,身著合身且華麗精美的舞衣,連腰帶都繡上最精緻的鳶花鳥圖。千璃手持同樣紫色華麗的舞扇,翻開時猶如光芒在周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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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長得真是美麗啊,才是孩童而已就能跳舞了嗎?」宴客已紛紛開始針對這位珍寶議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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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好嗎?王現在還有閒情逸致飲酒作樂嗎?不是即將要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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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這裡可別談這個,聽說這次絕對能消滅妖怪的,王不可許國師以外的人議論這個。」置在房中四方角落的絹質的屏風,被火光照出的人影映得顯得鮮活,舞曲已漸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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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王浮起一抹沒人注意到的訕笑,眸中閃爍著得意之色,凝視著殿上的各位佳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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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公主殿下舞得真是出神入化啊,彷彿靈魂都能被吸進去音樂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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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千璃姬的眼中竟能有這樣光芒,不簡單啊,一個孩子竟然能像舞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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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真漂亮啊,那樣面容……」台下的各位竟然開始過度吹捧著千璃姬,不知何時起,室內也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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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手了。」單腕靠在扶手上,王者之尊勝利的表情,今夜的宴會是為了慶祝千璃姬的首次演出,也是王為著實現自己野心的其中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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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拂已浸畢市子為她準備的艾草水,她換上乾淨的內衫,她不願讓任何人服侍,想獨自一人渡過這最後的一夜。漣先行一步去指導市子們佈置祭壇,因要先在祭壇向神請示後,才能焚燒聚靈樹;所以此時此刻只有她一人待在岩戶中,為著夜晚的祓式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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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心攏好長長的頭髮後,起身並自行手持燈火,面上已覆上蒿果搗碎後浸泡的面巾,一定要戴著這個才能不吸入聚靈樹的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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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幽暗的岩道,悠悠著想著她這幾年是如何在高天原生活,一幕幕都重現在眼前,說真的她對高天原還是有些留戀,儘管這裡的人真的待她不怎麼樣,但下山一年後的她就充份了解到,這裡的人非常純樸善良,而且能與大自然和平共存,不曾妄想駕馭、與神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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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人實在太狂妄了。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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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大人。」空盪盪的岩道中,怎會有從未聽過的人聲?真拂感應不到漣設下的結界,難道有人闖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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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啊!壹羽大人,這樣做不行啊!」壹羽?原本以為闖入的人是在喚自己,沒想到闖入者還有其他人嗎?她加快腳步往前方的彎道跑去,強行入眼簾的是一道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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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如此,蒼彥大人已將子民交給我……我的力量不夠。」強光讓真拂睜不開眼,透過微睜的眼中看去,是一個女孩子正和後面像是下人的人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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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臉,在這幽暗的岩窟中的強光是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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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瞬間,強光化成火海,熾熱的氣息圍繞在她四周,她能看清時,就發現自己正身處火海旁邊。沒有人能阻止,那個看不清面孔的女孩走入火中:「不要去!」真拂被火的閃焰阻擋了行動,她不明白為何那個女孩子能進入大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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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一定要。」大火沒立即燒死那個女孩,女孩似乎輕啟薄唇,氣息微弱地說出了某些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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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守護他們的子民……這個高天原……」高天原?!這三個字讓真拂震懾住,在原地動彈不得許久:「啊……啊……」甚至發不出其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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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地閉眼的瞬間,再次張眼火海已消失。一切猶如幻覺般,她仍是一個人站在長長的岩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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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幻覺嗎?還是神啟……」她想為自己找個解釋,因為剛才是真的身歷其境,那場大火定把一切都燒盡,還有那個女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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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唷,不是神啟。」稚嫩聲音像氣息般吹入耳中,真拂凜然一驚往身後瞧去,竟然是一位身著華麗和服的女孩子,表情莊嚴,令人訝異的是女孩全身還散發著螢螢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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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神明?!」真拂有這樣的預感,女孩長及地的頭髮,高深未測的眼神正對視著相對渺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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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已準備好了嗎?」為什麼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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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雖然知道直視神明是大不敬,但真拂的視線根本移不開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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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個……」從童姬的手,緩緩凝聚出一團黃色的光球,輕巧地立在女姬幼嫩的手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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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姬神的長髮開始如舞動般飄動,長而散發著不可思議的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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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姬悠悠開口:「這次請汝……別再……吾已不想……再……」此時,一滴晶透的東西出現在童姬的眼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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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神明竟然會流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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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祂一下指示,光球就從指尖彈開,飛往真拂的胸口,融入真拂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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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高天原,吾的高天原……」真拂抬頭再望祂時,童姬已自地上輕躍而起,消失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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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真拂一人留在原地,當她回神後才會意過來:「神明?!那位是尊貴的神明大人?!也就是說,我已經得到認可?所以我是……真正的大巫女,巫女之首……太好了!」了解真相後,真拂雙腿一軟,雖然體內感覺不到任何改變,但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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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子的我,一定有資格能代明姬去和親了吧?這句話她喃喃自語說了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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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女!大人!!」這驚叫聲將真拂拉回現實,她站起身又拿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有人正在岩戶外呼喊她,這次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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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女大人!大人!請您趕快出來……」音量大而急,真拂趕緊回應:「知道了,我已做好準備,去祭壇吧。」要說出符合身分的話讓她感覺有些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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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大人!發生不好的事情了,請您快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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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表現出慌張的樣子的。」真拂邊說邊走出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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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對不起崇高的您……」來者是一名資歷很淺的市子,不敢對真拂不敬:「大巫女……請您快來吧,發生不得了的事了,請您要趕快處理!」她說得太急,真拂只能再用狐疑的眼神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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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姬大人……明姬大人……她竟然私自放火焚燒聚靈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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