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我找到一個蒿果了!!太好了!」承繼儀式被中斷後不久,村人又各自回復正常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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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幸運了,我還以為早就被採光了呢,不過妳也真是的,這麼晚才在找萵果。」幾個嘻嘻鬧鬧的女孩聚在山間岩壁底下,正在興高采烈談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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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沒辦法啊,最近事情實在多得不像話,我早給忘了……大家連祓式提都沒提起呢。」這幾位婦女頭上都綁著頭巾,是普通的村婦,不過裡面有一位市子,地位不高又經常與普通婦人聚在一塊,故其他姊妹都猜想她將來會放棄成為服侍巫女的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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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原的市子通常有二種命運,一種是如傳統巫女一樣終身不嫁,專心侍俸巫女這種神妻一般的存在;另一種就是只能聽從神靈的旨示與巫族中靈力尚強的男性通婚產下有資質的女性成為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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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子之所以為市子,是因為她們不屬於十二氏族中的任一巫族,是從普通村民被選中或自願辛苦地修練經正職巫女提拔才能是地位崇高的巫女。也有因為誠心仰慕某位巫女而願意奉上一生侍候之的資深市子存在,像是市子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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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拂無巫女之資,身世成謎,但明姬願意培訓她,讓她一下子就躍過市子的基本修行,所以有許多人尚在其背後議論她,甚至不把她當一回事,抱括拂子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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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果能在祓式前摘到真是太好了,一定是因為市子單跟著來吧?真是太感激妳了。」剛採到蒿果的女人舉著手上的果實,嘴邊帶著笑容,和其他姊妹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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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謝啦,再感激也沒有了,這一帶的蒿果先是被其他姊姊(市子)們採過,後又被眾村民摘過,所剩無幾了。」這個叫單的市子年紀尚輕,市子的經歷也是,當初成為市子只是希望能高人一等,後來才發現巫女的訓練太艱辛,索性放棄,盤算著要往另一種命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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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年蒿果好像產量減少了呢,果然是發生異變了嗎?明姬大人她……母親好像也是因為一個平凡的男人而放棄巫女的身分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唷。」這位婦人,彎著腰,可能還在搜尋著有無其他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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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她了,就是她讓我們村子顏面盡失,巫女失職了,難怪天會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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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祓式之時,會不會連她一同火祭啊?我聽說她被關在某個地方,漣大人還不淮別人靠近呢……」這個體型略腫的婦人特意小聲說著不敬的話,不過旁人都不加以阻止,在她們心目中,明姬是失德,讓整座高天原失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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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祭的話才能平息山靈的怨氣吧……不過,如果是新任的大巫女舉行祓式,欸唷我的媽啊,搞不好惹得神明更憤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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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會吧?我一直以為祓式要等到拂子巫女繼位時才舉行耶,漣大人不會那麼糊塗吧?那樣來路不明的大巫女,別說那平地來的異地人了,就連村裡大部分的人也不會承認的,怎麼可能得到什麼神明認可?」婦女紛紛議論著,市子單獨獨嘆口氣:「恐怕就是她要主持了,漣大人已下命令,今晚就焚燒聚靈樹,所以……趕快把蒿果採一採,回家準備吧。」單心中其實也頗不滿真拂的身份,雖知她是代明姬去和親,甚至有可能喪命,但一想到她明明比不上自己,卻曾經擁有最崇高的身分,心中怨氣就無處可解。應該說大部分姊妹也都是如此,只是表面上還是得表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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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妳們瞧,那不是漣大人跟大巫女嗎?」就在岩壁不遠處,漣同著那個外來帶上真拂與拂子欲前往明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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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瞧了,那裡是禁地啊,我們回去吧。」市子單一見到真拂身著大巫女的服飾,心中充滿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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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方的是漣與那名男子,真拂與拂子一聲不吭緊跟在後;男子的名字就跟他人一樣神祕,但漣巫女幾經思考後,還是同意讓那位外客探訪明姬,真拂則是對眼前這個人感到渾身不對勁,很想阻止他接近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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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心中萌起能不能用巫女之首的權力阻止時,一陣輕柔卻能深入腦海的聲音傳來:「要取回來唷。」聲音的音色是如此熟悉,她想起之前也曾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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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取回來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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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拂左顧右盼仍尋不著聲音的主人,彷彿除了她以外的人都聽不見,她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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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是嗎?」沒想到最先注意到她的異常的是那名男子,他轉頭見到神情慌張的真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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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很不好呢,別被心魔拐騙啊。」男子回頭只說些莫名奇妙的話後又繼續往前。真拂心跳節奏不規律,感到莫名緊張,就像是做了什麼錯事等著挨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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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姬所處的破屋已無人監視,但是整間房子外面貼滿了白色的符,像是在封印什麼可怖的妖魔,門口卻只上了一道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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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有給她糧食嗎?」真拂心中為明姬感到難過;拂子有些遲疑要不要進去,因為擔心蛛形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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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之後,薄弱的陽光映在形如枯槁的明姬身上,狼狽地垂散著長髮的她臉色蒼白縮蹲坐在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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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咱們好些年不見了。」門一開,這個怪異的男子立馬坐在明姬面前,像是在看什麼有趣東西的眼神打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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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明姬氣力微弱,看似是無進食的跡像,更駭人的是,她看人的眼神,充滿空洞,像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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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記得吾人是誰嗎?咦,吾人的相貌可是未變啊,前前任大巫女立刻就認出我了呢……」男子露出怪異的微笑,雙眼依然盯著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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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吧,我……認識你嗎?」明姬並沒認真回想,如魂被抽光般,無神地隨意看向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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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姬!」真拂忍不住輕聲呼喚;看在拂子眼裡,雖然怨恨明姬的行為,因為她是明姬的妹妹,所以流言蜚語也常指向她,不過此時她也為親姊妹的模樣感到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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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人早已說過,招惹上母蟲的孩子一定會有厄運的……是妳太執迷不悟!」男子道出這句話,讓明姬回過神來大吃一驚:「是你!當時的那個人?」她的表情充滿不可置信,雙眼瞪圓看向這來路不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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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怎麼可能?」她的言語停留在驚嚇中,男子不斷發出跪異的笑聲:1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FCaOw96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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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還能被嚇到就表示妳還有精力吧?丫頭,妳打算在這角落待到天荒地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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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的容貌沒有改變?十幾年啦……」明姬開始喃喃自語。真拂與拂子這才推敲出這人也許就是告訴明姬與漣「母郎蛛蟲」的神祕男子,漣一定也是一眼就認出他所以才會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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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貌這種東西,存乎在人心……虛虛假假啊,就像是幻術一樣。妳現在正陷入自己的幻境裡,走不出去啊,丫頭。」沒想到男子竟說出像安慰的話,真拂有些另眼相看,莫非是她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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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幻境又如何?現在的我,生不如死啊……反正很快就會死去,快離開吧。」長長的髮絲已蓋過她的容顏,就像是決心與外界隔離般隱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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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不發一語,持續讓男子與明姬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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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人向來討厭麻煩的事……但現在吾人只想問一句,這是妳心中的想法嗎?」這是什麼問題?讓旁人有些不解,不過明姬卻明白他話中涵意,她很清楚地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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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何會不曉得呢?」男子特意把聲調提高,彷彿在強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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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可能……可能一直被別人控制著想法……受到……妖術的影響。」明姬既恐懼又難受,語句結巴的模樣再度讓真拂與拂子想起半角方的露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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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露子夫人,被蛛形看上後陷入悲慘的命運;可悲的是,欲解救她的明姬也遭受同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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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妳覺得妳是被怎樣的妖術操控?」男子的問題讓明姬漸漸喘不過氣,也惹怒了她:「不就是你告訴我!牠們將悲運之絲纏在人身上,讓人們生不如死嗎?」她徹底抓狂,因為這個男子一再提醒著發生在她身上的可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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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有這一回事,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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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所以?難道沒人告訴你嗎?我為何會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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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吾人也不明白妳現在為何要待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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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個好管閒事的人啊……這個人她被蛛形纏上,所以被關在這兒,這樣你這個自以為的外人明白了沒?」拂子整個人進入歇斯底里,也不在乎明姬在場,直接和男子爭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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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蛛形纏上?那不是昨天以前的事了嗎?與現在有何關?……小丫頭,妳聽好,妳現在既沒被蛛形附身,身上也沒有任何母郎蛛蟲的靈絲,知道了嗎?」男人突然像是首領般站起身段,說出讓在場的人都訝異不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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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騙人……你瞧得見那些氣絲嗎?」明姬開始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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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吾人不就說過了嗎?憑妳們要想察覺恐怕是不容易……是,吾人看得見氣絲,蛛蟲所屬的悲運之絲。」霎時間,男子收起了不正經的笑容,給人的感覺不再吊兒啷噹,而是充滿了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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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就算氣絲沒有了,那個妖怪牠還是會……」明姬雙手扶著地,眼神迷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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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大蟲是不可能再來的,所以氣絲不會再纏在妳身上。」男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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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曉得的?」這句話是由真拂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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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隻侵入高天原領地的母郎蛛形,現在已經死在祓濟風谷裡了。」從他口中慢慢吐出這幾個字,卻深深烙在每個人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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