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 真相微明 (一)

久未見面，皇后拉著華芊蓮又說了許多話，還堅持留她在坤霞宮中用了晚膳後才道別。她知道是皇后體貼，和她親近，不讓宮裡的人說閒話。

華芊蓮趕著在宮門下鑰前回到王府，可不見衛晨希，府中似乎也無其他異狀，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她正好能有時間好好審問沈青。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ltwn1ObA

來到偏殿，沈青被綁在了柱子下，華芊蓮知道要套出話來動之以情比用強來的合適，便讓禾穗拿了張椅子坐在了沈青面前，又讓她解開沈青身上的繩索。

華芊蓮差人拿了一些簡單飯菜，推到了沈青面前：

"多少吃點吧，再這樣下去妳身子受不住的。"

沈青聞言冷笑了幾聲，褪去了故作怯懦的演技，坐在地上不屑道：

"要殺要剮，爽快點，何須矯情作態？"

華芊蓮對她這般無禮反應也不惱，笑回："誰說我要殺妳？"

沈青像是完全斷了活下去的念頭，自暴自棄地自嘲著，華芊蓮於是從懷中拿出了一枚銅製的長命鎖片，沈青見了突然像回過神般激動地搶了過去，顫抖著問：

"妳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我弟弟他難道...！"

華芊蓮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蹲在了沈青身旁，禾穗則是領著幾個小廝緊盯著，以免沈青突然發起瘋來對華芊蓮出手。

"我已差人將妳弟弟好好地安葬在了城郊處，並請城內寺廟的住持祝禱，望他早登極樂。"

沈青緊握著手中的長命鎖，原先心中渺茫的期待又再次熄滅，整個人難掩失落，止不住地又啜泣了起來。

華芊蓮見狀也有些不捨，待沈青哭了一陣緩和下來後，才靜靜說道：

"我知道妳對王爺有怨，但能讓王爺不惜與陳王反目也要動手，說明陳王當日派妳弟弟所做之事非同小可，妳可知為何？"

沈青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陳王大人似乎是在尋找北國玉璽。"

"北國玉璽？"

華芊蓮聞言心中一驚，北國已亡國多年，如今任何人擅提相關情事都得小心翼翼，弄不好就得輕易落得一個叛國罪名。那陳王一向深得皇帝寵信、投誠之後便平步青雲，如今暗地裡找北國玉璽，豈非謀逆！

她記得陳王與衛晨希一向交好 ---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除非二人關係並非表面所見，而陳王想將這罪名安到了同與北國有關的衛晨希頭上。若北國未亡，以衛晨希皇女獨子的身分確實頗有可能登上君主之座，可這又是為何？又或者...衛晨希真有如此野心？

想到這裡華芊連只覺得心塞，不想再猜下去。

"妳還有什麼想問得？冒著風險將我弟弟安葬，賣我這樣的人情肯定有什麼原因。"

沈青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仰頭輕嘆，似是認命。

華芊蓮也不再囉嗦，拿出了當日沈青遺落在公爺府外的那把銀鑰匙，在沈青面前晃了晃問道：

"若我沒想錯，妳昨個兒在我房裡想找的就是這個東西，你可知它所為何用？"

"是它不錯，但我不知道它能用來開啟什麼，只知...小公爺因其而死。"

"妳的意思是陳王對我們兄妹倆趕盡殺絕，就為了區區一把鑰匙？"

預料之外的答案讓華芊蓮頭疼不已，撇開陳王與衛晨希在朝堂上的利益糾葛，她和華成與陳王甚少有交集，如今對方竟是為了一把連她都不知存在的鑰匙動了殺機！她的心中湧起巨浪，既憤怒又心傷，剪不斷、理還亂，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今晚的風冷冽，呼嘯著門窗發出聲響。良久後，華芊蓮只淡淡說了一句：

"夜裡涼，別老在地上坐著，趕緊起來將飯吃了然後去歇息。"

而後站起身就要回房，留下一臉錯愕的沈青慌忙道：

"妳留我，不怕我再殺妳？"

"主兒留妳一命，妳別不知好歹！" 始終在一旁默默聽著的禾穗忍不住罵道。

華芊蓮停下腳步，回過頭對著地上的沈青莞爾道：

"陳王也許視人命如草芥，可我不同，這個世上沒有人的生命是應該被輕賤的，包括妳自己。妳若甘願繼續當陳王的棋子殺我，也隨妳，可妳一旦這麼做，不論是陳王或王爺都定不會留妳活口。我現在給妳一個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要做陳王的狗，或是我華芊蓮的人，自己好好考慮清楚了。"

語畢，華芊蓮在禾穗的攙扶下離開的偏殿，留下若有所思的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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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一番詢問結果折騰了華芊連一夜無法好眠，惱中思緒像陀螺一般轉個不停，卻轉不出個結論。

這一早看出去，整個府裡上下張燈結綵的，華芊蓮只覺得眼花撩亂，衛晨希這是又搞什麼名堂？

"小姐，王爺說了在書房等您。"

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華芊蓮妝罷後推開門，與沈青對視了一眼，眼下她還未能確定沈青是否已做出抉擇，但她相信沈青至少不會貿然再傷害自己或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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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暗香閣一路走到衛晨希所住的北院，皆掛滿了通紅的燈籠。

雖說這過節氣氛蔓延著整座京城，但她卻高興不起來。每逢佳節倍思親，元宵本該團聚，卻成了華成的忌日，而曾經偌大的公爺家，如今只剩她一人。

華芊蓮來到了書房，獨不見衛晨希人影，僅一紙躺在桌上的信，上頭的字體雋永，寫道：「一朝今古隔，惟有月明同。」

她不由得心中一暖 --- 他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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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驅車來到城北郊外後山處的家族墓園，華芊蓮望向不遠處佇立在華成墓前的男子，果不其然是衛晨希。他一身精白素雅，肩上披著黑亮豐腴的貂裘，在這微雨迷濛的天裡並未撐傘，只是定定地用手撫過碑上的字，再抬手隔空與故友敬酒，一飲而盡。

她緩步踏過石子路走至衛晨希身邊，微墊起腳尖將傘高撐過他的頭頂道：

"師父當心著涼。"

衛晨希不語，只順手接過她手中的傘為二人遮雨。今日她該是比誰都悲傷的，卻還費神擔心起自己，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情緒在蔓延。

華芊蓮放下鮮花，又自懷中取出一隻精巧的竹編小羊，大小不及她一個手掌。她俯身用其替換了墓前另一隻看上去有些舊了的、去年所放的小馬，再點起火將那小馬燃盡。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Ify4e6nN

本想說些什麼，但又怕開口哽咽，便將思念化作綿綿雨聲，一滴一滴地滲入土中，化為無盡。

臨走前華芊蓮在心中對著華成默念著：妹妹一切都好，兄長勿掛 --- 這筆帳，我定會為你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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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微明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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